待到了院中的椅子上坐下時,杜延玉還止不住地全身顫抖,蕭懷素心疼地看着她,不由坐在一旁伸手將她給攬住了,連聲調也放得輕柔,“三表姐,如今已經這樣了,你打算怎麼辦?”
杜延玉這才轉頭看了蕭懷素一眼,淚水便止不住地落下,“你早知道了是不是?”不然那一日就不會那樣提醒她,不然今日就不會帶着她來這裡?
她以爲她癡心愛戀的對象是個潔身自好的公子,她以爲一心信任的丫頭會對她忠心如一,原來都是假的……假的!
蕭懷素沉默了一陣,這才握緊了杜延玉的手道:“我只是不想讓你上當受騙,可若我真對你說了不要同他來往,只怕越阻着你越要和他在一起。”
這個年紀的人最是叛逆,往往覺得自己認定的纔是正確的,爲了追求真愛無怨無悔,只有跌倒了受傷了纔會慢慢醒悟過來,而別人的勸導則會亦發地讓她相信她所堅持的就是最好的。
沒有真的走到那一步,誰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青梅她……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杜延玉咬牙說出這幾個字來,心中不知是憤恨還是失望,只一雙手都在袖中握緊了。
她第一次嚐到了背叛的滋味,心痛難當,無法言喻。
“只怕有一陣子了。”
蕭懷素默然點頭,“三表姐怪我多事嗎?”
其實她也有些擔心,若是杜延玉遷怒於她,或是從此不再理她怎麼辦?
但是無論如何這件事情她都必須去做。
“不,是我太傻了,”杜延玉吸了吸鼻子,抹掉了臉上的淚花,“表妹一向最是聰慧,我還妄想瞞住你……可我以爲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知根知底的人都不要輕易相信,就像張君;而即使是咱們信任的人,或許在利益取捨的當口也會說謊,也會背叛,例如青梅。”
蕭懷素舉的這兩個人都是合時宜的,眼下她們正親眼見證了這一刻,屋裡的倆人誰都抵賴不了。
杜延玉怔了怔,隨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裡卻在琢磨着其中的意思。
屋裡有一陣響動,好似是什麼東西落了地發出一陣碰響,緊接着便是青梅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面上還有未褪去的紅暈,上衣領子的盤扣都掉了一顆,襟口敞開,露出雪白的脖頸,上面赫然是一道又一道曖昧的紅痕。
杜延玉只是看了一眼,便有些厭惡地撇過了頭去。
青梅卻是紅着眼睛跪在了她跟前,泣聲道:“小姐,不是這樣的,奴婢……”
她也不知道今日是怎麼了,胸中就像有把火燒着,再加上家裡又沒有別人,她與張君半推半就乾柴烈火,才成就了這事。
以往雖然張君也對她動手動腳,可自從張父張母來到後都要收斂了許多,她也緊守着最後一道關口,沒有讓張君徹底得逞,她知道這也算是自己的憑仗之一,誘着他欲罷不能,也讓自己今後多一份籌碼。
可今日她也不知怎麼了,或許是瘋魔了吧,卻又正好被杜延玉給看見,她更是羞愧難當!
雖然青梅是早打了做姨娘的主意,可被正主給瞧見了,着實也是尷尬。
若是隻是杜延玉一人在這,依着主僕倆人的感情和她對杜延玉的瞭解,只怕求求情這事也能抹過去。
但可恨的是蕭懷素也在這裡,這位表小姐可不是那麼好唬弄的,甚至青梅覺得今日杜延玉能來這說不定就是這位表小姐的刻意安排,低垂的眸中不由閃過一絲恨意。
這時張君也匆忙地趕了出來,只衣衫不整發鬢散亂,那模樣早失了平日裡的鎮定從容,即使長着一張還算俊俏的臉,此刻杜延玉卻連多看一眼都覺得噁心。
其實從頭到尾杜延玉也只見過張君一次,還是那一日他們遇險之時,今日纔不過第二面罷了。
若不是青梅捎來了他的詩信,說他一心愛慕自己,只怕她都早已經忘記了這人長什麼模樣。
那些詩信才華橫溢,一字一筆都帶着瀟灑利落,一時之間倒真是打動了她。
本就是沒經過情愛的小姑娘,驟然有個英俊體貼的男子向她抒發愛意,杜延玉有些無所適從,再加上青梅的有心誘導,讓她將張君想像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也不是難事。
杜延玉差點以爲自己就是話本里的女主,那些轟轟烈烈的愛情也曾經打動過她,她原以爲都是假的,沒想到真被自己給遇到了,這才動了心投入了感情,也真的以爲倆人可以衝破世俗的枷鎖勇敢地在一起。
原來到頭來,真的是她太傻太天真。
“杜小姐,你聽我解釋……”
張君急急地想說些什麼,卻見杜延玉根本不願意看他一眼,而蕭懷素滿臉的漠然與冷笑,心中急了又急,又看見青梅正跪着苦苦哀求,靈機一動,便指着青梅道:“都是她勾引我的,是她!”
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杜延玉,不管是她的愛慕還是她的資助,他不過假意說要給師尊賀壽手中缺了錢財,她立馬便拿了好幾對金鐲並項圈,這麼多的金子他這輩子都沒見過,拿到金鋪裡溶了足有上百兩黃金,也就是千兩百銀啊。
這就是名門世家的小姐派頭,雖說月例是有定數,可那些金銀首飾卻是數之不盡,也要貴重得多。
意外地得了這筆橫財,他已是喜上了天,張母更是讓他加把勁,若是娶了杜延玉,那不就是找到了一座挖不盡的寶山,他們張家飛黃騰達的日子便不遠了。
他的心思從來不在青梅這個丫頭身上,但只有籠絡住了她,纔是他通往杜延玉的橋樑,對這一點張君向來看得很透切,雖然這個丫頭長得不錯,細皮嫩肉的讓他有些垂涎,可只要娶到了杜延玉,這個丫頭不早晚也是他的人。
早一刻晚一刻地享用也是無妨的,可今日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張父張母一早便出了門去,正巧青梅過來了,倆人拉扯間就好似有一股吸力,他再也忍不住地撲倒了她……
後面的事情便順其自然地發生了,當然若是杜延玉沒有撞破還好,只如今被瞧見了,他的心也七上八下的,就怕她一怒之下斬斷了倆人的關係,那他就是得不償失了。
所以張君自然地將這事推到了青梅的身上。
青梅愕然地看向張君,一臉地不可置信,連脣角都在顫抖着,面色從紅潤轉成了青白,只顫聲道:“張公子,你怎麼能這麼說,明明是你……”
若說男人佔了七分主動,她不過也只有三分罷了,這種事情到底是女人吃虧,若不是張君這般火急火燎的,她怎麼會獻身?
杜延玉也跟着轉過了頭來,目光在青梅與張君身上睃了一圈眸中升起一抹鄙夷之色,她怎麼沒覺得這倆人竟是這般相投,相互攀咬着,着實令人覺得可笑。
她當初怎麼會被這樣的男人迷得暈頭轉向?
“你說什麼?若不是你百般勾引,我如何會……”張君倏地拔高了音調,說到一半也有些臉紅地看了杜延玉一眼,這才罵道:“你這賤婢,枉杜小姐對你信任有佳,你卻……”滿臉失望地搖了搖頭,“着實太讓人心寒了!”
蕭懷素聽到這裡突然就笑了,不由撫掌道:“張公子真是好口才,說得我們都要相信你了!”嘲諷地勾起了脣角,“一個巴掌拍不響,若是青梅有錯,你也不是無辜的!”
“求表小姐給奴婢作主!”
青梅此刻也流着淚向蕭懷素磕了頭,雖然她覺着今日之事是因爲表小姐插足之過,但張君這樣不管不顧,非但沒有爲她求情還要反咬一口,也着實是傷了她的心,妄自她一廂深情盡付,卻遇到了這樣的負心郎。
“表妹,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了。”
杜延玉突然站起了身來,雖然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柔弱,但眼神卻是無比堅定。
在見到青梅與張君糾纏在一起的那時,她已經對這人死了心,就算她知道男人花心是常事,可在婚前就做出這樣的事來,還是和她的丫頭一起胡搞,那真是說明人品有問題,也亦加證明她從前是看錯了人。
紅棗趕忙過來扶住了杜延玉,心中想對青梅唾上一口但面上卻是忍住了,到底這麼多年的姐妹,如今她這樣只怕以後也是好不了了。
“行,三表姐可先在馬車上等着,這事我先幫你處理,只青梅她……”
蕭懷素也站起了身來,這事本該是當家主母處理,只此刻若是報到王氏跟前杜延玉又沒有臉面,她也是想將這事先替杜延玉給掩下,之後再細說。
“隨便怎麼處置,”杜延玉咬了咬脣,撇過頭去,“只今後在杜家我再不想看到她。”
“小姐!”
青梅驚愕地擡起了頭來,又幾步膝行到杜延玉跟前,扯着她的裙襬哀求道:“小姐,您不能不要奴婢啊,奴婢侍候了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不能……”
杜延玉冷冷地回頭,眸光冷得似刀,只那一眼青梅便不由地向後瑟縮了一下,便聽杜延玉漠然說道:“再多的情意也被你耗盡了,青梅,妄自我這般信任你,你卻是這樣對我的……”說着頓了頓,又道:“咱們主僕情分已盡,你放心,我會放你們一家人自由,你也可以嫁給張公子,只是以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們!”
杜延玉說的這話也在蕭懷素的考量之內,青梅被攆了出去,她的家人自然也不能留了,免得話趕話反倒壞了杜延玉的清譽。
杜延玉言罷轉身要走,張君卻是一個箭步上前攔在了她跟前,有些不敢相信,“杜小姐,你真的這樣就要走?”
“不然如何?”
若是說從前還醉心於張君的文采,在心裡自己編織着那個童話,可如今這個夢已經破碎,杜延玉怎麼還可能對他生出好感,此刻見他糾纏不休心中更覺得惱怒,出口便道:“既然張公子心儀青梅,我這個作主子的自當成全你們!”
“不,我怎麼可能喜歡他?”
張君連連擺手,“她只是個丫環,是個奴婢,在我眼中她就是個玩意兒,怎麼比得上杜小姐你,我的心裡是怎麼想的你還不知道麼?”說着便要上來拉住杜延玉的手,紅棗趕忙上前擋住了,一臉忿忿道:“張公子請自重!”
“你這死丫頭,竟然還敢攔我?!”
被紅棗這一擋,張君的火氣也上來了,挽了袖子就想打人。
蕭懷素冷哼一聲,“張公子真是好大的氣派!”又給巧兒使了個眼色,巧兒忙向外喚了一聲,“打人了,快進來將小姐們護住!”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還守在院外的護衛頓時便閃身進了兩個,還有兩個竟是從圍牆上跳了下來,顯然早有準備,眼看張君已是高高舉起了手來,下一刻便被人倒拎着扔在地上,疼得他不禁痛呼了一聲。
杜延玉這纔對着蕭懷素點了點頭,扶住紅棗快步離去,這樣無賴淺薄之人她多見一刻都覺得受不了。
眼見杜延玉就這樣走了,張君還想爬起來追去,卻被兩名護衛給攔住,只能焦急地看着杜延玉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
青梅卻已是哭着癱倒在了地上,杜延玉那樣說也就是她們主僕緣盡,連帶着自己一家子都要被趕出杜府,怎麼會是這樣的結局?她根本不敢相信。
蕭懷素卻是暗暗鬆了口氣,幸好杜延玉能夠醒悟過來,若是被這倆人一哭一求又心軟了,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趁着張君被制住了,蕭懷素又附耳對巧兒吩咐了一通,杜延玉或許是忘記了,可她沒忘,那些倆人之間交往的詩信絕對不對留下,不然今後一定會成爲張君要挾的砝碼。
巧兒聽了蕭懷素的吩咐,悄然無聲地轉進室內搜查詩信去了,蕭懷素卻是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一臉淡漠地看向青梅,眼神微寒,“如今府裡你也不用回去了,我自會安排人將你老子娘送出來,若是敢在外面亂說,這京城你們也不用再呆了,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我說到做到!”
青梅抖了抖,卻不敢擡頭看蕭懷素,她是知道這個表小姐手腕厲害殺伐決斷,當年對着安陸侯世子都敢將了對方一局,更遑論自己是個小小的丫環呢?
此刻青梅只恨自己連累了家人,起初她還和她老子娘信誓旦旦地保證,只要這事成功了,他們今後就有享之不盡的榮華,沒想到卻……
如此被主家攆出來的奴婢,可沒有哪家人敢再用了。
“你……你這是欺人太甚!”
張君漲紅着臉吼了一句,他可不是爲青梅報不平,只若是這丫環不能再回杜家去,他如何才能挽回杜延玉的心,那可不是比登天還難?
青梅聽到這話卻是擡眼看了看張君,心下微微有些回暖,或許若是她一心爲他,他總有一天會看見她的好。
再說張君是應屆的試子,若是能考中進士,自己嫁給她不也是有出路的,指不定她今後還能搏上一搏,成爲人上人呢!
短短一剎那的功夫,青梅的心思已經轉了幾轉,衡量出自己最好的出路,這樣一想她心神微定,倒沒有先前那種覺得天都崩塌了的感覺。
但當前之急還是要先籠絡住張君,給他希望,讓他入套,至少不能在他們做出這種事以後還被他拋在了一旁,那樣她纔是真正地沒有退路。
“那張公子呢?”
蕭懷素冷嗤一聲,目光冷冷地轉向張君,“張公子誘騙官家小姐,若是我到衙門裡一告,你這應屆試子只怕就不能參加科考了吧?這種品行,若是爲官那可是百姓的禍事!”
“你……你……”
蕭懷素話語犀利,一句話便戳中了張君的痛處,讓他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心頭忐忑不定,連背上都浮出了一層冷汗。
是啊,杜家是官身,而且還是了不得的官身,而他如今算什麼,不過一個無權無勢的秀才罷了,誰會站在他這一邊?
就算是杜延玉當初心儀於他,可看眼下她頭也不回的態度只怕也不會再管他,若是真惹上了官非,吃虧的可是他自己。
張君一時之間被蕭懷素這話給怔住了,青梅趁這機會抹乾了眼淚,又膝行到張君身邊細聲安慰了幾句。
看着張君的臉色逐漸定了下來,想來是青梅對他說了什麼,蕭懷素心中不禁一聲冷笑,果然是臭味相投,剛纔還互相攀咬着,見着杜延玉不再搭理他們,立馬又連成一線,果然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
只是青梅是杜府的丫環她還可以使些手段處置,可張君卻有些不好辦了,就算要將人攆走也只能一步一步來,他是良民是秀才,可不是奴婢下人,蕭懷素想了想索性還是將這倆人湊作一堆,也算是斷了他們的念想,讓他們知道今後想要再攀上杜家也是不可能的。
而這事恐怕最後還是要與王氏交待一聲,畢竟她管着家的,但蕭懷素也想先讓這事淡一淡,至少讓杜延玉的心情緩和了一些再說。
巧兒這時也從屋裡快步出來了,走到蕭懷素跟前將袖袋裡的信件取出給她,淡淡的粉色信箋還帶着清雅的蘭花香,那筆跡確實出自杜延玉之手,更傻的是這丫頭竟然留了印鑑。
蕭懷素不禁頭痛地撫額,她真不知道杜延玉是太實誠了還是怎麼的,若真被人拿出來舉證,杜延玉這輩子可就毀在了張君手裡。
青梅本就注視着蕭懷素的一舉一動,此刻見巧兒遞上了信件給蕭懷素,忙扯了扯張君的衣袖,急聲道:“張公子,你看……”
她剛纔已是在遊說張君,即使她被攆出了杜府也是有用的,他們一家都是家生子,還有表姐和舅舅舅母在府裡當差呢,若是想要知道杜府裡主子們的動向也不是難事,到時候再找機會向杜延玉求求情,說不定還能挽回如今的局面。
張君倒是相信了她,這讓青梅也暗自鬆了口氣。
其實此刻連她也不確定杜延玉還會不會原諒她,她本以爲這個主子性格最軟弱,可面對這樣的事情卻那般強勢決絕,連看都不願意再看她一眼,青梅已是沒有了把握。
可再怎麼說也要穩住張君,只要自己能嫁給張君,指不定就能奔出個好前程。
張君轉頭也瞧見了蕭懷素手中的信件,竟然就當着他的面大大方方給收了起來,他不由恨恨地咬牙,可幾個護衛虎視眈眈地看着他,他根本衝不過去。
他怎麼不知道蕭懷素這是毀滅證據,他原本還指望着那些東西能夠要挾杜延玉,就算得不到她的人,再怎麼也能補償一些財物,如今倒好,都被蕭懷素這女人捏在了手心裡,他心中忿忿不平卻又不敢發作。
蕭懷素只瞅了張君一眼,心中亦發瞧不上這人了,又看向幾個護衛,“來時六爺是怎麼吩咐你們的,只管照辦就是,也讓張公子長長記性,什麼人該惹什麼人不該惹。”說着便帶着兩個丫環轉身離去。
幾個護衛齊聲應是,張君卻是面色大變嚇得有些腳軟,蕭懷素這話說得是什麼意思?
青梅卻已經適時地退到了一旁,她雖然要想讓張君相信他的一片癡情,可也不是在現在,若是逮住機會她挨兩下倒是沒什麼,可眼前這幾人一看就眼生,若真是寧六爺派來的,只怕下手不會輕了。
果然,蕭懷素還沒走出幾步,便聽到張君的慘叫聲,腳步頓了頓,再聽,便只能聽到幾聲求饒似的嗚咽,巧兒在一旁捂脣笑了,“定是那幾位大哥捂住了他的嘴,這下定要打得他哭都哭不出來!”
代兒不太清楚事情的始末,可今日一見倒也估摸出了幾分,青梅背主求榮有這樣的下場並不奇怪,那位張公子也是欠教訓,杜家的女兒可是別人能夠隨意欺辱的麼?
所以在聽到張君那幾聲怪叫般的哀嚎,她也只是低頭笑了笑。
身邊丫頭的動靜蕭懷素自然有留意到,不禁暗暗點了點頭,倒是都沉得住氣,她底下的人就不該有怯懦之輩。
今日之事還算在她的預料掌控之中,蕭懷素不由鬆了口氣。
其實這事她早就已經與寧湛計劃好了,再說張家隨時有他的人在暗地裡看着,只要見着青梅來了,總要找個由頭將張家父母給引出來,這纔是給倆人留下了單獨的空間和機會,再加上那麼一點無色無味誘人心血澎湃的香粉來,不怕這倆人不就範。
再說青梅早就與張君有了首尾,如今這樣倒是成全了他們的好事。
待蕭懷素回到馬車上時,杜延玉的情緒已經鎮定了下來,只看了她一眼,便讓出了身旁的坐位,“表妹過來說話。”
“我把青梅留在了那裡,只怕她也想呆在那兒。”
蕭懷素一邊觀察着杜延玉的反應,一邊靜靜地說道:“三表姐也別再念着這個丫頭了,回去後再挑個好的,像紅棗這樣忠心護主的就不錯。”說着看了紅棗一眼,這是在明着表揚她呢。
紅棗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奴婢哪有表小姐說得那樣好。”
杜延玉嘆了一聲,她就說紅棗剛纔的表現這般奇怪,原來是早就知道了蕭懷素的安排,敢情只有她一人被蒙在了鼓裡,也是她糊塗了,不由攥緊了手中的絹帕,“那張……”
蕭懷素笑着按住了杜延玉的手,“只給他一番教訓罷了,就是可惜了三表姐的金子,白被狼給叼走了!”
“小姐你看這個。”
巧兒卻是像變戲法一般從懷中掏出了一疊銀票遞了過來,“剛纔不好拿出來,可奴婢想着他們這種破落戶哪有那麼多銀錢,又想起青梅曾經送過三小姐的首飾來,再說這銀票還是新的,定是才兌換了的,所以奴婢就順手拿了出來。”
“你這丫頭!”
蕭懷素一下便樂了,伸手點在巧兒額頭,“倒沒瞧出你竟是這般機靈?!”說着接過了銀票又遞到了杜延玉手中,“原本也想將那些首飾給搜出來,只是巧兒沒找到,如今見着這銀票我也踏實了,定是他給溶成了金子又變了現,不然哪有這麼好銷出去,不過這也好。”至少杜延玉的把柄再沒捏在張君手裡,口說無憑,誰又會相信他?到時候反告他個污衊官家小姐的罪名,他可是吃罪不起的。
再說張君捱了頓打,想必會長些記性,意識到他與杜家人的差別在哪裡,若是還敢再生事,必不饒他!
“這……”
杜延玉已經徹底呆住了,沒想到蕭懷素她們這般神通廣大,連她的首飾變現換成銀票都取了回來,這可真是……
“三表姐,這你也拿着,回頭燒了吧。”
蕭懷素又將信件遞到了杜延玉手中,她這纔回過了神來,淚盈於睫,“表妹,都是我不知事,還要你幫我善後,我……”
“都是姐妹,說這些幹什麼?!”
蕭懷素笑着搖了搖頭,又握緊了杜延玉的手,“只要三表姐心裡能夠明白過來,我再吃些苦受些累也是值得的。”
杜延玉紅着眼睛點了點頭,將手中的信件緩緩攥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