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郡王府在西安府東城的顏字衚衕裡,入夜了,硃紅色大門前的紅燈籠被人點亮,飄搖着蕩在空中,遠遠望去就像暗夜裡綻放的紅花。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從顏字衚衕的另一頭緩步走來,年紀大的是一個婦人,而小的不過是個四五歲的女孩,臨到顏郡王府門前時倆人才停住了腳步。
“就是這裡了。”
婦人呼出一口氣來,看向顏郡王府門前高懸的深黑色牌匾,眸中閃過一抹激動,又轉頭對小女孩笑道:“囡囡,這下咱們有着落了。”說完便上前拍響了門上的銅環。
沉重的銅環拍在木門上發出一聲聲悠長的悶響,隔了半晌,才聽到裡面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問道:“誰?這大半夜的來敲什麼門?”接着大門“吱嘎”一聲開啓露出了人頭大的一條門縫。
婦人趕忙擠上前來,道:“勞煩稟報一下貴府三奶奶,咱們是來認親的!”
“認親?”
門房揉着有些惺忪的睡眼,還沒有從婦人的說話中回過神來,下一刻卻是猛然睜大了眼,驚愕道:“你說什麼,認親?”
顏郡王有三個兒子,老大周奇在軍中孝命,老二週岷在西安府裡混了個閒職,老三週益卻一直在閒在家裡,平日裡沒少溜馬逗鳥,是個富貴閒人。
顏郡王老了,可郡王妃還是個厲害的角色,所以兄弟三人誰都沒敢提分家的事,如今偌大的一家子都擠在一個王府裡。
這人多事非自然也就多了,妯娌間針鋒相對你來我往,明裡暗裡的爭鬥無數。
夜裡,奇大奶奶剛由着丫環取了頭上釵環,打散了頭髮準備梳洗休息了,前院的管事卻急匆匆地在外面等着求見。
奇大奶奶柳眉一揚,頗爲不悅道:“都夜裡了,他一個管事還往內院裡跑什麼跑,有什麼事不能等到明兒個再說?”
心腹的鄧媽媽卻從屋外轉了進來,又屏退了左右這才上前來在奇大奶奶耳邊低聲道:“奶奶,說是一個女人帶着孩子前來認親。”
“認親?”
奇大奶奶眉眼一跳,一把攥緊了拿在手中的黃揚木梳,面色沉沉地琢磨着,“大半夜黑燈瞎火的,一個女人帶着孩子來認親……”說着仰頭轉向了鄧媽媽,磨牙道:“說是認得哪位爺沒有?”
若敢是周奇那混蛋,等着他回家她定要和他好好理論一番。
自己在家裡辛苦操勞,他卻在外面玩女人,這下竟然連孩子都有了,什麼玩意?!
“奶奶誤會了!”
鄧媽媽趕忙擺手,脣角噘起一抹笑來,“是來找三奶奶的,只是晚了管事的不好驚動王妃,這才報到了奶奶跟前。”
“喔,是來找三弟妹的?”
奇大奶奶這才眉頭一鬆,旋即脣角泛起一抹笑來,她早就看那個跋扈的女人不順眼了,仗着是寧家的人還以爲自己多了不起一樣,不過是個庶女罷了,卻還想頭頭壓過她這個長嫂!
奇大奶奶目光閃了閃,接着慢條斯理地擱下了手中的黃楊木梳,一手撫着自己柔順的烏髮,平靜道:“既然是來找三奶奶的,便先把人給帶進來吧!”又頓了頓,“再去將三爺夫妻給請來,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與他們商量。”
“是。”
鄧媽媽笑着應了一聲,她自然知道奇大奶奶的意思,這好歹是個打壓三奶奶的機會,也怪不得三爺,這男人風流是常事,只是人家都找到家裡來了,這等事可錯辦不得,還是找本人對質一番來得好。
若是真的,他們大可以順水推舟,拿捏住三房兩口子。
若是假的,也可以藉此機會讓三房夫妻兩人生了嫌隙,這事怎麼看都對他們無害,何樂而不爲呢?
婦人與小女孩被人帶了進來,此刻正有些忐忑地坐在花廳裡。
小女孩看着一旁擺在精美瓷盤中的糕點,不由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揪着那婦人的衣袖,輕聲道:“娘,我想吃!”
“這……”
婦人猶豫了一陣,又見左右沒人,這纔拿了塊糕點塞到小女孩手裡,張望道:“快些吃,別被人瞧見了。”說着自己也順手拿了一塊塞進嘴裡。
糕點甜膩的香味在脣齒之間徘徊不去,小女孩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脣角,目光又緊緊地盯在了瓷盤上,這輩子她可從來沒吃過這般好吃的點心。
廊外響起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奇大奶奶扶着鄧媽媽的手跨進了花廳的門檻,還能見着這母女兩個正狼吞虎嚥地吃着那一盤糕點,眸中不由閃過一抹鄙夷的光芒,緩緩步到主位上,轉身坐定。
“你們是來找三奶奶的?”
奇大奶奶帶着疏淡的笑意望了過去,又拿了團扇掩了半面,細細打量着眼前一大一小的倆人。
婦人約莫有二十來歲,圓盤臉,長相還算白淨秀氣,穿着一身碎藍花的粗布衣裙,髮鬢有些散亂,垂了兩絲在頰邊,頭上沒一樣飾物,腳上蹬着一雙厚底的灰藍布鞋,那邊緣都起了毛子又撲了一層黑灰,顯見得是走了一段不短的路。
小女孩長得雖然瘦弱,可一雙眼睛還算靈動,小模樣也很是乖巧。
聽到奇大奶奶問話,婦人趕忙抹了抹嘴,拉了小女孩起身向她行禮,誠惶誠恐地道:“見過這位貴人,回貴人的話,咱們的確是來尋府上三奶奶的。”
“這是我們府上的大奶奶!”
鄧媽媽適時地提醒了一聲,婦人趕忙改口喚了聲“大奶奶”,又敬畏地瞄了奇大奶奶一眼,匆匆低下了頭。
對於婦人的反應奇大奶奶很滿意,看這婦人的模樣就像個莊戶人家,只是臉蛋長得還不錯,也無外乎三爺會看上。
不過這口味也忒低了!
奇大奶奶在心裡搖了搖頭,面上卻表現得和藹,又問了這婦人的來歷與住處,在心裡暗自估摸了一陣,倒是亦發確信起來。
益三奶奶被人從牀榻裡挖起來已是滿臉的不甘不願,與益三爺一起到了花廳時還有些不雅地打了個呵欠,也是間接地向奇大奶奶抱怨,這黑燈瞎火的還這般擾人清淨,當真是討厭得緊,這樣想着,眼風便有些犀利地橫了過去。
奇大奶奶卻是不氣,脣角還含着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見了益三爺與益三奶奶的面,客氣地招呼道:“三弟、三弟妹,快坐!”
“大嫂,這麼夜了還擾人清夢,到底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啊?”
益三奶奶說着目光不耐地掃過站在一旁的婦人與小女孩,摸不清楚這是什麼陣勢,不過這倆人眼生得緊,讓人看着便有些生疑。
奇大奶奶笑了笑,“三弟妹稍安勿躁,”說着又轉向了益三爺,“三弟看看,你不認不認得她們母女?”
奇大奶奶這話一出,益三爺與益三奶奶都愣住了。
益三奶奶似想到了什麼,臉色猛然一變,如吃人一般瞪向益三爺,尖尖的指甲都要戳在了益三爺的臉上,“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麼好事?如今人都找上門了!”
益三爺一懵,又向那婦人與小女孩看了一眼,他確實沒見過這倆人,不明白奇大奶奶說的是什麼意思。
“大嫂,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被益三奶奶指着鼻子說了一通,益三爺的臉色也不是很好。
“喔,是誤會嗎?”
奇大奶奶卻是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水,淡淡地掃了那對母女一眼,“眼下人已經到了,該說什麼就說吧!”
“是,謝大奶奶!”
婦人含淚道謝,拉了小女孩跪在益三奶奶跟前,激動道:“這位便是三奶奶吧,小婦人給您磕頭了,”又對小女孩道:“這就是你母親,快叫人啊!”
小女孩忙要磕頭,益三奶奶卻是尖叫一聲,“等等!”又氣得渾身發抖,看向益三爺道:“還說不是你做的好事,如今孩子都要管我叫嫡母了,你還不承認?”
“我真不認識她們!”
益三爺急得攤了攤手,只覺得百口莫辯,好似怎麼解釋都是錯,那麼多雙眼睛看着他,難道他是那種抵賴之人?
這母女倆也太莫明其妙了,若是要訛人的話怎麼就偏偏找上了他?
益三爺氣急敗壞地指了那婦人道:“空口白牙你可不要亂說,我根本不認識你,你少污在我身上!”
“你還說不是?!”
益三奶奶已是氣得跳了起來,雙手並舞,就向益三爺撓了過去,夫妻倆迅速地扭打成了一團。
奇大奶奶在一旁看了會兒笑話,這纔對鄧媽媽使眼色,讓她喚了幾個婆子來將夫妻倆給拉了開來。
此時的益三奶奶早已是披頭散髮,連夜裡匆忙簪上的一朵絹花都被扯了下來,扶着婆子的手臂喘着粗氣。
益三爺也好不到哪裡去,臉上脖子上都被益三奶奶給撓了好幾條血口子,在那裡唾沫橫飛地罵人,猶不解恨,又發瘋似地對着幾個婆子踢了一腳。
他這次真的是冤枉,爲什麼沒有人聽他解釋,偏偏就認定他是那個做錯事的人?!
往日裡他的風流債是不少,可也沒淪落到與這種鄉村野婦有什麼瓜葛,如今還生下了個孩子,更是不可能的事!
那婦人憋紅了臉站在一旁,似乎想急着說些什麼,卻又苦於倆人扭打的場面根本不好插進去,只好護着小女孩退到了一邊。
此刻倆人被拉了開來,婦人才急急地哭喊了一聲,“錯了,大奶奶,錯了!”
屋內一時安靜了下來。
奇大奶奶輕哼了一聲,不以爲意地看了看修剪的圓潤的指甲蓋,再瞟了那婦人一眼,“哪裡錯了?”如今讓你認親還不對了?
婦人急着解釋道:“小婦人找的是三奶奶,不是三爺!”
爲什麼這婦人說的每個字大家都聽得懂,可加在一起卻讓人不明白了,奇大奶奶更是皺了眉頭,“你們母女不就是想找三奶奶,請她給個機會,讓她能夠容下你們,這哪裡錯了?”
“不,真的錯了!”
婦人連連擺手,又拉了小女孩的手重新跪了下來,磕頭道:“小婦人不認識三爺,只認識三奶奶啊!”
“只認識我?”
益三奶奶也鎮定了下來,一雙眼睛閃爍不定,看看那婦人,又看看那小女孩,似乎在努力地想着什麼。
“三奶奶,您不認識我了?”
婦人又擡頭看向益三奶奶,似乎想把自己的臉好生湊近了些,“四年多前,是您親手將這個小女娃交到我手上的啊!”
“你……”
益三奶奶這才臉色大變,有些驚恐地急退了幾步,像是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只瞪大了眼僵硬地搖着頭。
四年前?
奇大奶奶心頭“咯噔”一聲,四年前這益三奶奶可還沒嫁到顏郡王府呢!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她心中緩緩成形,奇大奶奶不由攥緊了衣袖,若是這婦人所言屬實,這可是一件天大的丟人事!
不止是丟了他們顏郡王府的臉,還有在陝西做慣了土皇帝的寧家!
益三爺卻是反應了過來,猛發神威,雙手並用地掙開了幾個婆子,快速地奔向益三奶奶,左右開弓便是兩個大耳瓜子甩了過去,直將益三奶奶打翻在地,這才如出了口惡氣一般,理直氣壯地罵了起來,“你個不要臉的賤人,成親時你沒有落紅我便生了疑,還爲了你向父王母妃隱瞞了這事,可沒想到你竟然這般不要臉,在外面連孩子都生了,如今人都找上門了,我看你如何抵賴?!”說着又一臉兇像地上前踹了益三奶奶一腳,“你個破爛貨,也不知道哪裡找的野漢子,寧家當初把你硬塞給我,就是要讓咱們吃這個啞巴虧啊,你們寧家人的心思可真惡毒!”
原來當年寧三奶奶就沒有落紅,那這孩子真是與外面的野男人生的?
幾個婆子你看我我看你,都識相地縮了縮頭,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奇大奶奶卻是猛地驚醒過來,見着益三爺猶不解恨地想要再打益三奶奶,忙向幾個婆子喝道:“快,拉住他!”
益三奶奶再不濟,那也是寧家的女兒,若是打殘了打死了,依着姜姨娘的態度只怕要找他們拼命,到時候有理都說成沒理。
幾個婆子愣了愣,這才上前拉住了益三爺。
婦人與小女孩卻是嚇傻了眼,只呆呆地跪在一旁發抖,連益三奶奶都被打了,那她們呢?
“大嫂,這樣的女人就該浸豬籠!”
益三爺還在不要命地嘶吼着,一雙眼睛仿若充血般地赤紅,這頂綠帽子原來他已經帶了那麼多年,此時他才揭出來便已經顧不住臉面了。
“三弟,你稍安勿躁!”
奇大奶奶略一思定,上前來扶住了益三爺的手,幾個婆子順勢退到了一旁,長嫂跟前他自然不好在發什麼瘋,便聽奇大奶奶低聲道:“怎麼說她也是寧家的女兒,這次是他們寧家欺咱們在先,是他們理虧,但若是弄死了人,那可就是死無對證了,說不得他們還要倒打咱們一釘耙……”說着目光轉向伏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益三奶奶,眸中閃過一抹鄙夷之態,“拿着這個把柄在,咱們也好向他們寧家要損失,再說什麼樣的姑娘沒有,沒了她,大嫂保管再給你娶一房更好的媳婦!”
“大嫂此話當真?”
益三爺本來就是風流浪蕩的性子,此刻聽奇大奶奶一說也慢慢熄了怒火,拿一個破爛貨去向寧家要些賠償,這是情理之中的事,不過想要堵住他們的嘴,這個賠償輕了可是不行的。
“自然當真!”
奇大奶奶笑着點頭,又掃了那婦人與小女孩一眼,冷笑道:“這倆人就先扣下,等着咱們與母妃商量妥當了,明兒個帶着人一起到寧家說理去!”
家醜不可外揚,但兩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個解決辦法那也是應當,若是真地撕破臉來,毀的可是寧家的聲譽,相信寧家的人應該不會那麼蠢。
當晚益三奶奶就想逃,可無奈連窗門都被人給釘死了,她連喝水出恭都有專人守着,當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能苦熬着等待天明,心裡卻萬分後悔,怎麼當時就心軟了將孩子給送了人,沒有真地狠心掐死她?
若那個孩子死了,那如今豈不是死無對證,誰還會揪着這個把柄不放?
如今該奇大奶奶得意,而回了寧家,也就是她遭殃的時候了。
第二日一早,益三奶奶枯坐了一夜,木然地被帶着前往寧府,姜姨娘還以爲是親家到訪,萬分熱情地迎了出來,可與往常的熱情不同,今日沒有一個人給她好臉色看。
益三奶奶一見了姜姨娘的面便撲了過去,卻只顧着哭,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哪還有平日裡精明勁?
“哎喲,我的姑奶奶,到底是誰給你委屈受了,說出來姨娘定爲你出這口氣!”
看着女兒憔悴萬分的模樣,姜姨娘自然是心疼得緊,瞧瞧那一身衣裙上的褶皺,這出門連衣服都沒換,這可不像她的女兒,再近看那一張小臉蛋,竟然赫然發現了兩邊的紅手印。
姜姨娘這怒氣不打一處來,直瞪向顏郡王妃與益三爺,寒聲道:“我好好的女兒交給你們,如今看看都成了什麼樣子,你們竟然還敢打她?”
益三爺冷哼了一聲,這次竟然破天荒地沒搭理姜姨娘。
奇大奶奶卻是溫婉一笑,扶着顏郡王妃落坐後,這才轉向姜姨娘,笑道:“姜姨娘自可以問問你家姑奶奶都做了些什麼好事?”說着自己都拿絹帕捂了脣,不屑道:“虧得寧家家大業大,竟然出了這等醜事,當真是沒有嫡母在跟前,竟然教養出這等不知廉恥的女兒來!”
“你……說什麼?”
姜姨娘驟然變了臉色,心中卻也有些發虛,當年女兒身上發生的事情她可記得一清二楚,但那不過是小女孩一時失足被人騙了身心,再說那個孩子女兒也說處理掉了,就算初夜沒有落紅,她也曾經教過女兒應該怎麼做,沒道理過了幾年再被顏郡王府給揪出來,這說不通。
姜姨娘拉了益三奶奶低聲問道:“豔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娘,”益三奶奶哭着抹了抹袖子,委屈道:“是那個孩子找來了,眼下被他們給扣住了!”
姜姨娘只覺得頭皮發麻,不由顫聲問道:“哪個孩子?當時那個?”
益三奶奶哭哭啼啼地點了點頭,這事她也料不到,明明留下了足夠的銀子給那家人,那家的人應該也不知道她的身份纔是,怎麼眼下好像一切都擺明了一樣,她感覺就像被人給設計了,說不定就是別人給她下的套!
“你竟然沒有將她給……”
姜姨娘咬了咬牙,狠狠一指點在益三奶奶的額頭,“你糊塗啊!”
益三奶奶此刻只記得哭,完全失了主心骨,與顏郡王府鬧成那樣,她是不指望回去了,就算回去相信那些人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更何況一向對她多有忍讓的益三爺昨兒個竟然親自出手打了她,那個地方是再也不能呆了。
任憑姜姨娘母女在那裡嘀咕了一陣,顏郡王妃面上卻是扯起一抹嘲諷的笑來,“怎麼樣,如今你們無話可說了吧?”
“親家母,”姜姨娘理了理衣裙,瞬時便換了張笑臉迎了上去,“有話咱們好好說!”
“說什麼?”
顏郡王妃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說說你們寧家如何偷天換日瞞天過海,生生將一頂綠帽子扣在咱們王府頭上?說說你這個寶貝女兒是如何不知檢點,婚前便與人苟合以致珠胎暗結生下孽子?”
“因爲你們寧家,咱們王府差點就成了別人的笑柄!”
顏郡王妃重重一掌拍在几上,震得茶水都四濺了出來,她高傲地揚着下頜,顯示出了她做爲王妃的威嚴。
姜姨娘只得賠着一張笑臉道:“寧拆一座廟,不毀一門親,只要他們小倆口能好好的,您說什麼我都答應就是。”畢竟是寧家理虧在先,就算她心裡埋怨女兒做事不夠狠心乾脆,可眼下這事她還是要做圓範,不然若是給寧遠知道,只怕她們母女都要脫層皮。
“免了,這樣的媳婦我可不敢要!”
顏郡王妃嫌棄地擺了擺手,從前她願意迎合姜姨娘那也是無奈之舉,背地裡早將人給奚落得更嗆,如今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在姜姨娘面前擺譜,她怎麼會不做個夠本?
再說這個媳婦顏郡王妃早就看不順眼了,嬌橫輕狂不說,對她也毫無敬重之心,娶回家三年連蛋都沒下一個,與妯娌爭風吃醋,如今更是鬧得家宅不寧,這樣的媳婦她早就不想要了。
可人是要退回來,他們家吃的這門虧也要給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