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影一晃,白衣女子已經擠開了蕭懷素站到了寧湛跟前,這讓她一個踉蹌差點跌倒,還好寧湛錯身一步又穩穩地扶住了她,只關切地問道:“沒事吧?”
“我沒事!”
蕭懷素撫了撫胸口,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那名白衣女子已是帶着幾分不善地瞪向了她,確切地說是瞪向了寧湛扶住她的那隻手,頗有些不悅道:“寧師兄,她是誰?”
“對啊,我也想知道她是誰呢。”
蕭懷素牽了牽脣角,目光淡淡地掃了白衣女子一眼,又看向了寧湛,眉頭微挑,“如今都有人喚你師兄了,六哥,你不爲咱們介紹嗎?”
能有女子知道寧湛的好,作爲妻子的蕭懷素來說理應自豪的,可她瞧不慣這個女子這般肆無忌憚地看着寧湛,這明明是她的男人!
寧湛只覺得嘴角抽了抽,蕭懷素已經好久都不喚他“六哥”了,如今這般他已是明顯地察覺出她隱藏的怒火,如何還敢不老實交待,再說他與這女子當真是沒什麼關係的。
“她叫白漣漪,是我‘歸元宗’的師妹,只是我沒想到她竟然也出宗了。”
寧湛這話是對着蕭懷素說的,連眼角風都沒給身旁的白漣漪,他自問行得正坐得端,從前在“歸元宗”時也沒與白漣漪有什麼特別的交集,他也不知道這人怎麼看到自己這般興奮歡喜的模樣。
“原來是白姑娘。”
蕭懷素對白漣漪微微頷首,她卻仍然是一臉猜疑地看向她,又有些委屈地對寧湛道:“師兄,咱們這些年沒見,你竟然都不想我了嗎?”
“白師妹,男女有別,你不要說些讓人誤會的話。”
寧湛說了這話便牽過蕭懷素的手來介紹道:“這是我夫人,你可喚一聲師嫂。”
“你成親了?”
剛剛的欣喜變成了滿臉的詫異與震驚,白漣漪不可置信地看向寧湛,又看看蕭懷素,只搖頭道:“怎麼會……”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寧湛見蕭懷素掙扎着想要抽出手來,不由又加了些力道將她的手給握緊了,只一臉冷淡地看向白漣漪,道:“白師妹,只怕你這次是擅自出宗吧,若是師尊知道,你少不了一番責罰。”
“歸元宗”本就是個隱世的門派,當初也是寧家與“歸元宗”有些關係寧遠這才成了外宗弟子,而寧湛又是袁氏的兒子,才能拜在風霄門下。
但寧湛生性清冷,在“歸元宗”的日子本就與那些師兄弟們不太熟絡,更不用說男女有別的師姐妹了。
“我這次出宗,就是爲了尋你,若不是途中遇到許多事情,我早便能找到你了。”
白漣漪微微紅了眼眶,似怨似嗔地看着寧湛,她這一腔深情盡付,卻不知道她癡戀的男子早已經另娶他婦,那麼她如今這般又算什麼?
胸中情緒一番起落,白漣漪竟然有了些意興闌珊的感覺,她不辭辛勞地下了山來,又走了好些地方,遇到了好些困苦和磨難,此刻在寧湛面前竟然都成了笑話。
看着他與那女子交握的手,白漣漪只覺得無比刺眼。
是,也許這個女子是比她貌美溫柔,看起來也有幾分高貴清雅,倆人也般配得……可她的心裡就是不舒服,就像堵了一團棉花似的。
白漣漪覺得嗓子一陣發癢,卻是忍住了沒有哭出來。
高氏在一旁聽了一陣,此刻不禁上前道:“原來白大夫與世子爺竟然是師兄妹,如今正好可以治這侯爺的病呢。”也是間接提醒了蕭懷素夫妻白漣漪的身份,以及這次請她來的目的。
蕭懷素對高氏點了點頭,又轉向白漣漪道:“想來白姑娘醫術高明,也請爲我公公診治一番。”
“我記得白師妹從前是精通針法,卻不知如今能治病救人了,若真是如此,還要勞煩了。”
寧湛也對着白漣漪拱了拱手,態度客氣至極,卻又分明地帶着幾分生疏。
白漣漪咬了咬脣,見寧湛夫妻倆對她都只有客氣沒有熱情,只覺得心都冷了幾分,不由道:“既然是師兄的父親,我自然會醫。”又轉向高氏,“何太太帶路吧!”這才率先走在了前頭
由着高氏帶着白漣漪走到前面,蕭懷素腳步稍緩,似笑非笑地看向寧湛,“我知道不知道你還有這樣一個標誌的師妹?”
“你就別寒磣我了!”
寧湛頗爲無奈地看向蕭懷素,又拉了她的手道:“我當真不知道是她,再說與她也只是當年的同門之誼,在宗派時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你緊張什麼?我信你就是。”
蕭懷素捂脣一笑,又撫了撫寧湛的臉,打趣道:“怎麼,剛纔是嚇着了?”
“那可不是,你都好久沒那般喚過我了。”
寧湛這才撫了撫胸,微微鬆了口氣,“咱們也去瞧瞧吧,若是她真能治好父親的病那固然是好,若是不行咱們再另尋名醫就是。”是真的沒將白漣漪給放在心上。
蕭懷素便也點了點頭,這才與寧湛手牽着手跟了上去。
對白漣漪的出現她也只是有些驚訝罷了,不過她相信寧湛的爲人,看他的表現也知道對白漣漪壓根不感冒,也就是白漣漪一頭熱罷了。
如今知道寧湛已經成親,若是白漣漪知難而退那是最好的,若是要糾纏不休,她也有的是方法應對。
高氏與白漣漪已是候在了門外,等着寧湛與蕭懷素到來之時這才一同進去。
白漣漪不禁好生地打量了蕭懷素幾眼,心中卻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對寧湛的感情雖說是一廂情願,可在“歸元宗”的那幾年卻是她心裡最甜蜜的時光,卻不知道自己出來尋他,他卻已經另娶他婦。
要說心裡不難過不傷心卻也是不可能的,白漣漪的心情有些掙扎反覆,一時之間也不知應該如何,只木着臉跟着寧湛他們一同進了屋,便立在一旁默默無語。
蕭懷素掃了了一眼白漣漪,看着她與初時判若兩人,略微一估摸也能想到她此刻的複雜心情,卻也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這種個人感情的事她不好插言,若是白漣漪自己想通那自然是好的。
而另一邊,寧湛也在爲寧遠介紹着白漣漪的來歷,“也是‘歸元宗’的弟子,與兒子同拜在師尊門下,姓白,也是何員外所說的那位神醫。”
“喔,白姑娘竟然出自‘歸元宗’?”
寧遠一聽這話也生出了幾分親近之意,不僅是他,就連袁氏與寧湛都與“歸元宗”有關係,他們一家與這個宗派淵源頗深,倒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伯父,就讓晚輩替您看看吧!”
白漣漪此刻已經恢復了醫者的常態,也收起了剛纔那紛亂的心緒,對待病人她自有她的處事之法,這與其他感情倒是沒有關係。
“如此……試試也行!”
寧遠略一思忖還是點頭應允了,寧湛心中一喜趕忙上前來爲他撩起了被子,又捲起了褲管。
蕭懷素與高氏避諱地向後退開了兩步。
高氏在一旁笑着點頭,輕聲對蕭懷素說道:“侯爺竟然如此就願意了,果然是熟人好辦事。”
“誰說不是?”
蕭懷素淺淺一笑,又轉身對高氏道謝,“這次真是辛苦何太太了,要不你先回去歇息,等着這邊有了結果我再讓人給你傳信去。”
“也好。”
高氏想了想便點了頭,剛纔她也聽出了幾分這個白漣漪的來歷,又加之她察言觀色,只怕這個白漣漪對寧湛有些想法,她這個外人夾在中間反倒尷尬,不如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此刻蕭懷素給她遞了臺階,高氏自然便順勢而下,又與蕭懷素客氣了幾句,這才先行離開。
蕭懷素在一旁看着白漣漪診治,她的方法的確與一般的大夫不同。
大夫看病一般只在望、聞、問、切,而她只是一雙手摸了摸,又大概詢問了寧遠有哪些不適,之後便找準了穴位開始施針。
被白漣漪這一番診治後,寧遠果真精神了許多,覺得一雙腿似乎都比前幾天要好多了,不禁誇讚道:“沒想到白姑娘果然是好針法,我已是覺得好了許多。”說罷一臉容光煥發的模樣,“如此看來,只要多鍼灸幾次,想來痊癒也是不難的吧?”
寧遠這一說,連寧湛都滿懷希冀地看向白漣漪,“若是白師妹真有辦法根治家父的舊疾,我一定重謝!”
“寧師兄言重了,若是能救得了伯父,我又怎麼會不救呢?”
白漣漪笑了笑,輕靈的笑容柔美婉約,讓人一見便生了好感,至少在寧遠見到她之時便已不排斥,此刻更是覺得親切了許多。
白漣漪將銀針一根根地收好,又妥善地放進了錦盒中,眼尾風掃了掃一旁的蕭懷素,就在剛纔爲寧遠診治之時她已經有了決定,脣角一勾,道:“只是伯父這舊疾已久,想要立時根治也是無法的,需要每隔三天針炙一次,還要施以藥水泡腳,如此下來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纔會痊癒。”
“那這麼說,當真是能治好的?”
寧遠心中一喜,這雙病腿差點便成了他心中越不過去的關卡,拖着這樣的殘軀他如何配得上袁氏?
此刻聽白漣漪一說,他心中大喜過望,就算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都願意。
“不過如此一來我怕是要在府上叨擾一段日子了。”
白漣漪又接着一說,寧遠已是笑着點頭,“白姑娘是咱們府上貴賓,又是阿湛的同門師妹,咱們自當好生款待。”又吩咐寧湛道:“既然我這腿能治,也不謂在這裡多做停留,快些收拾妥當了,明日咱們就啓程回西安,也免得你母親惦記着。”
“是,父親。”
寧遠的腿能夠醫治寧湛心中也是高興的,遂拉了蕭懷素到一旁說話,“何員外那裡我去說道,只是何太太那兒你再打個招呼,畢竟爲了父親這事他們也算是多有奔忙。”
“這個我明白,你放心就是。”
蕭懷素笑着點頭,又看了一眼在牀榻邊半跪着爲寧遠推拿按摩雙腿的白漣漪,脣角扯開一道淺淺的弧度,只怕能跟在他們身邊纔是白漣漪真正的目的吧,但她又怎麼好與寧湛說破?
若是白漣漪真治得了寧遠的腿即是大幸,不管此女有什麼企圖,蕭懷素倒是不甚在意。
何員外與高氏知道蕭懷素他們一行人這就要離去,自然也不敢強作挽留,寧湛還許了何員外一個承諾,若是將來有事相求,只要不違背德行道義必定會出手相幫,何員外喜不自禁,又讓僕從備好兩車的特產野味,親自送了他們出城。
白漣漪果真是隨行在了隊伍裡,爲了盡賓主之誼,蕭懷素特意將她安排在了自己的馬車上。
白漣漪也由此發現了蕭懷素竟然已經爲寧湛生了個兒子,心思又開始矛盾了起來,只板着臉不說話。
“白姑娘想必還不太適應與常人相處,我也聽阿湛說起過當初在‘歸元宗’的日子,那真是遠離俗世煙火,得享人間清靜,那樣的地方白姑娘怎也捨得離開?”
蕭懷素懷中正抱着醒着的元哥兒,見着生人面孔元哥兒也是好奇得很,不住地對着白漣漪呵呵地笑着展現他天真無邪的一面,這頗讓白漣漪有些不自在,只側過了目光不去看他。
聽了蕭懷素這問話,白漣漪想了想,便悶聲答道:“再好的地方呆久了也是煩的,再說我一直想要出來歷練,師尊卻總是不答應,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偷跑出來了?”
蕭懷素捂脣一笑,白漣漪的性子當真與小孩無異,對這樣的人她卻是討厭不起來的,若是加以引導不定能走回正途。
再說白漣漪又是個濟世救人的女大夫,她倒對白漣漪怎麼踏上了醫途很感興趣。
於是一個問,一個答,白漣漪起初還沒有什麼說話的興致,被蕭懷素這一引導卻又滔滔不絕地說了出來,顯然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姑娘。
“原本我也只是精通針法與穴道,卻不想出宗之後遇到了一位神醫,他也是命不久矣,這才傳了我衣鉢,起初我也是似懂非懂地練着,卻漸漸地誤出了一套心得,如今我已經走了很多地方,也救了不少的人呢!”
對這一點白漣漪也很是驕傲,只是她身邊沒有一個可以傾心的朋友,這樣的心情也無法與外人說道。
“那這麼說你在外面都有幾年了?”
蕭懷素也很是詫異,同時也對白漣漪生了幾分敬佩,許是古代的俠女纔敢這樣肆無忌憚地遊走天下,雖然她也有這樣的心思,但是若沒有齊全的安排與打算,她可是不敢貿然離家的。
白漣漪掰掰手指算了算,“滿打滿算也有三年了。”
“三年?你師尊就沒有派人來找你嗎?”
“肯定是派了人來尋我的,只是他們最初以爲我會直接到西安去找寧師兄,可我卻是繞着道走的,然後又迷路了,接着又遇到了其他事情,這一走再走下去就越走越遠了,如今我纔好不容易繞回來呢!”
白漣漪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這宗外的世界果真比她想像中大得多,雖然她也遇到過許多危險困苦,但每次到了最後都能逢凶化吉,她也覺着自己有幾分幸運!
蕭懷素卻是抿脣笑了起來,敢情這白漣漪還是個路癡呢,就這樣也敢往外隨便亂跑,也頗有幾分膽大了。
“那如今你可有去處?”
蕭懷素認真地看向白漣漪,一番談話下來她竟是覺得這姑娘有幾分可愛,也許那份清高與冷傲都是維持在外人面前的假象,一經親近便能撕下她這張薄薄的面具。
“眼下要給伯父治腿,我只能隨着師兄回寧府了,”白漣漪說完眨了眨眼,“師嫂,你不會不歡迎我吧?”
“怎麼會,你是阿湛的師妹,又要爲我公公治腿,那更是咱們寧家的座上賓,誰能不對你好?”
蕭懷素笑了笑,又見懷中的元哥兒有些不安分地想往白漣漪那邊湊去,便遞了他過去,“元哥兒想與你親近呢,既然白姑娘是他的師姑,我想也是不用避諱的。”
“別,別,我可抱不來孩子!”
白漣漪連連推辭,可蕭懷素已經將元哥兒給塞進了她的懷裡,她只有笨手笨腳地抱着,又怕姿勢不對摔着了元哥兒,動作尤其小心。
元哥兒起初還有些不舒服地在白漣漪懷中扭動着小胖身子,慢慢地適應之後便倚在了她的懷中,一會耍耍她的頭髮,一會咬咬她的衣帶,倒是玩得好不快活。
“元哥兒就是會自娛自樂,你輕輕託着他就是,不用緊張。”
蕭懷素看在眼裡不由輕輕一笑,她是不怕元哥兒會摔着的,即使白漣漪抱不穩掉了下來,車上也鋪了厚厚的軟墊子,摔不着元哥兒。
“元哥兒真可愛!”
白漣漪細細地看着元哥兒的眉眼,也覺出幾分與寧湛相似的地方,不由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笑道:“我也沒想着小孩子竟然是這般可愛,不虧是師兄的兒子。”
“這傢伙調皮着呢!”
蕭懷素笑了笑,又與白漣漪說起了元哥兒平日裡的趣事,兩個女人在車上越說越投機,倒是不自覺地拉近了彼此的關係,連帶着那幾分隱隱的敵意都消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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