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伯姝出殯發喪後,杜老太爺因朝中事務已與大兒子杜伯溫先行趕回汴京,如今蕭府中只留下小兒子杜伯嚴陪着杜老夫人與王氏一同辦理後續事宜。
杜伯姝的嫁妝的確不少,這挨個清算下來只怕也要用些時日。
蕭懷素倒是不急,但有些人卻是沉不住氣了。
這段日子,她小跨院中各色人物粉墨登場,對她盡噓寒問暖竭盡關懷的樣子,這些人爲何如此再清楚不過,爲的不過是她那筆數目不菲的嫁妝。
她今後雖然要住到杜家,可她依舊是蕭家的嫡女,吃穿用度哪樣不要錢?這些用度一個子兒不少地折進她的嫁妝銀子裡,白紙黑字的文書蓋着長興侯的印信,便是板上釘釘……
那些人怎麼能不眼紅?!
蕭懷素輕笑。
沒想到杜老太爺離去之前還能與蕭逸濤談妥了這事。
由此看來對上蕭家,杜家的確是不吃虧的性子,有迫力,有謀算,眼光長遠,相信蕭家縱使得意一時,也不能順當一世。
杜伯姝這事總歸是沒完。
蕭夫人本是不想摻和到這事上,但耐不住蕭老夫人三天兩頭地給她擺臉色看,這才硬着頭皮帶着兩個女兒來看望蕭懷素。
畢竟眼下蕭懷素還沒走呢,若是誰能將她給留下來,指不定這筆嫁妝就能原地不動地呆着。
蕭老夫人是打着這樣的算盤,但她輩份畢竟擺在那裡也拉不下這個臉來,所以只能指着大媳婦出場,以期能挽回點什麼。
王氏倒是不動聲色地引了蕭夫人到次間裡飲茶說話,也由得幾個孩子在一旁鬧騰。
長房有兩個女兒,大小姐蕭懷柔是孟姨娘所出,今年八歲,二小姐蕭懷暢是嫡出,今年也五歲了。
蕭懷素正想躲個懶掩進被窩裡,冷不防蕭懷暢已經脫了鞋子擠了上來,一邊還回頭招呼蕭懷柔,“大姐快來,今兒個咱們同三妹一起玩九連環!”說着已是從隨身攜帶的銀紅色荷包裡取出了一串銀質的小環來。
蕭懷素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只苦了一張臉道:“二姐,我想睡覺!”
“睡什麼睡,老是睡覺,人都要給睡黴了去!”
蕭懷暢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一手叉腰,一手點在蕭懷素的額頭,嬌聲道:“若不是外頭還下着雨,我早拉你出去玩沙包了,瞧你這身子骨,若是要出遠門,指不定在途中就被抖散了架去!”說着已是不由分說地喚了身後的丫環,“快給三小姐更衣,”又左右瞧了瞧,改變了主意,“牀榻上暗了些,咱們到外間的炕上玩,那裡臨着窗戶,好歹能見些光亮!”
蕭懷暢本就生得玲瓏秀致,說話做事偏生又帶着股說不出的嬌憨傲氣,就連蕭懷柔都在一旁安靜地聽着,半點沒有出言反駁,隱隱以這個小了她三歲的嫡妹馬首是瞻的模樣。
小菊這段日子近身侍候着蕭懷素,這丫環雖然木訥,但好也好在不多言不語,擱在身邊清靜。
此刻雖然聽到了蕭懷暢的吩咐,但小菊卻恁是沒動,只看向蕭懷素,等着她示下。
蕭懷素無奈地嘆了口氣,深知蕭懷暢這次是沒那麼好打發了,遂對着小菊點頭,“拿衣服來吧!”
蕭懷暢的目光卻在小菊身上轉了幾轉,起初還有些意氣,想想便笑了,“三妹,你這個小丫環倒還有趣,真正只聽你一人的話呢!”這話裡有話,小小年紀已經隱帶鋒芒。
蕭懷素只作不懂,由着小菊爲她穿戴。
蕭懷柔這時纔在一旁輕聲道:“這幾次來看三妹,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好似生了一場病,整個人都變了……”要細說變在哪裡,好像又說不上來,只是感覺上有些不同了。
蕭懷柔細細地將蕭懷素看了又看,秀眉微蹙。
“大姐這一說,還真像那麼回事。”
蕭懷暢此刻已是穿鞋下了榻,與蕭懷柔站在一處看着蕭懷素更衣起身,只增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猶自不解道:“莫非是這些日子你外祖母與大舅母將你寵的,這人也亦發嬌慣了不是?”
蕭懷柔便笑了起來,“二妹,女兒家自然都是嬌養的,從前三伯母在世時那不也寵着三妹,只是如今……”那話沒說下去,目光一轉,看向蕭懷素的目光已是多了一份同情與憐憫,但也只是一閃而逝。
再怎麼說蕭懷素也才只有三歲多,三歲喪母,她今後的路必定艱難了些,也不外杜家要將她給接到汴京去。
想想自己,雖然是個庶女,但好歹姨娘還在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嫡母也不算苛刻,身爲長興侯府的庶長女,她的日子也不差了。
“橫豎三妹待在府裡的日子不多了,咱們也不說這些有的沒的,”看着蕭懷素穿戴好了,蕭懷暢這才上前牽了她的手,將她左右看了看,抿脣笑道:“今後得閒了可要常回府來看看,別忘了咱們!”說罷又眨了眨眼,“若是能行,我也讓母親帶咱們到汴京去找你玩!”
小女孩對於分別意味着什麼還不甚明瞭,只知道最小的妹妹要走了,今後再也擺不起姐姐的架子,心中難免有些遺憾和不捨罷了。
蕭懷柔卻記得蕭夫人的囑咐,雖然這並不是一定要完成的任務,但臨到這會兒,她也就問了一句,“三妹就不能不走嗎?咱們姐妹幾個從小便在一塊,若是你到了別家去豈不是要怕生?哪有在自己家裡來得自在?”
蕭懷素正低頭看小菊爲她整理裙邊,聞言不禁脣角翹了翹,擡起頭時已是一臉嬌憨天真,“大姐說錯了,那可是我外祖家呢,有外祖父、外祖母,有舅舅、舅母,聽說還有好些表哥表姐陪我玩,他們可都是我的親人,不會不自在的。”掰着手指數完後,又轉過身對蕭懷暢道:“二姐不是要玩九連環,我還不會呢,二姐教教我!”
蕭懷素這一打岔,蕭懷暢哪裡還會認真去想這倆人話裡的意思,先前的不快已經丟到了腦後,笑嘻嘻地拉着她的小手便向外間的炕頭奔去。
蕭懷柔略微站定,看着倆人遠去的身影卻是若有所思。
蕭懷素這話說得也沒錯,聽着是童言稚語,卻滴水不漏,甚至還不軟不硬地將她的話給駁了回來,這就有些不簡單了。
到底是她自己說出來的,還是大人們教的,蕭懷柔肯定偏向於後者。
不管怎麼樣,今日發生的一切她必是要一字不漏地轉訴給蕭夫人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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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改成了《侯門嫡秀》,我看着也行,和《名門嫡秀》成了姐妹篇嘛,姑娘們要快些適應,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