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的老宅子是個三進的宅院,是杜老太爺祖輩傳下來的,當年杜老夫人就是嫁到這裡,又逐年修繕了一番,房子外面看着雖然老舊了些,可內裡卻住得舒服。
杜老太爺官運亨通之後,更捨得在祖宅上花銀子,若不是左右都住着族裡的親戚不好讓別人搬挪,指不定這祖宅還要更擴大一些。
畢竟人都想着落葉歸根,杜老太爺退下來後始終也是要回到杜家村的,自家祖宅弄得舒坦些,他晚年生活也自在舒適。
如今劉媽媽一家人以及一些粗使的僕傭便住在第一進裡,幾位少爺連帶着侍候他們的丫環小廝佔了第二進,第三進自然是杜老夫人與幾位小姐的住處,連帶着她們的貼身丫環。
杜老夫人隨意分配了一番,各間房子已是住得滿當當了,若不是家裡幾個姑娘今後都是要出嫁的,再添幾口人都住不下了。
當然,這祖宅只是杜老太爺留着與杜老夫人養老的居所,年輕人自然在外面打拼,不可能長留在杜家村裡,對於這一點,兩老自然也有考量。
三進的院落裡有五間正房,左右各四間廂房連着兩座抱廈。
杜老夫人佔據着正房,杜延雲一個人住在東廂,蕭懷素便與杜延玉瓜分了西廂,幾個丫環在兩邊勻一勻還是住得下的。
秋靈與小菊她們在一邊整理着行裝,蕭懷素便打量起了這間屋子,屋子很寬大,至少有個四十平,用隔扇一隔也能弄出間內室與書房,另一間當作起居的堂屋,幾個丫環也能輪換着住,算是夠用了。
古香古色的紫檀木拔步牀已經有些年頭,牀框的木頭泛着深沉油亮的暗紫色,淡淡的檀香飄散在空氣中,很是舒爽宜人。
“終於到了啊!”
蕭懷素向後一倒,窩在柔軟的絲絨被子上,盯着頭頂起伏的淡青色帳幔,思緒還有些怔怔的。
這個地方便是她今後幾年的居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住到她出閣再回去。
或許一輩子不回去她也是願意的,蘭陵蕭家也沒什麼值得她留戀的地方。
不過就算她肯,別人也是不肯的。
那一廂杜延玉看了一會丫環整理行裝,便到了蕭懷素這頭,與她一同窩在了牀榻上。
倆人看着牀頂,久久不語。
“在想些什麼呢?”
還是杜延玉首先沉不住氣了,用手肘抵了抵蕭懷素。
“還能想什麼?想着咱們就要在這住下了。”
蕭懷素笑了笑,偏頭看向杜延玉,那一雙明眸中能夠清晰映出她的容顏,八歲的姑娘了,眉目逐漸長開,亦發精緻得像個瓷娃娃。
杜延玉感嘆了一聲,雙手枕在腦後,“我在想父親他們走到廣西沒,聽說那邊靠海,人煙稀少,很是荒涼,也不知道曲姨好不好……”說着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
曲婧雖然成了杜伯嚴的正妻,但杜延玉這稱呼還是改不過來,曲婧也沒有強求,索性就這樣了。
蕭懷素想了想,才道:“四舅舅他們到廣西一半陸路一半水路,若是中間沒有什麼耽擱都要走上三個月,眼下只怕還沒到呢!”頓了頓又道:“不過二伯父他們應該到了,秦嶺就在陝西與河南的交界處,離咱們這裡也不過近十天的路程,倒是不算遠。”
“嗯。”
杜延玉點了點頭,面色有些犯愁,“要是父親他們在秦嶺該多好,若是想念他們了,還能去看上一回,但若是下廣西,這來回都得大半年呢。”
“放心吧,以後肯定有機會見面的!”
蕭懷素翻了個身趴在了牀榻上,雙手撐着下頜,對着杜延玉眨了眨眼,眸中閃過一抹狡黠。
杜延玉卻是沒會過意來,雙手一攤,道:“能有什麼機會,除非父親能夠調職,但也不可能那麼巧地調到西安府來吧?”
“三表姐糊塗了,”蕭懷素脣角一勾,“等着你出嫁時,四舅舅說什麼也會回來的,那不就見面了嗎?”
“你這丫頭,盡戲弄我!”
杜延玉怔了怔,回味過來才臉色一紅,撐着坐了起來,嗔了蕭懷蕭一眼,叉腰負氣道:“咱們倆一般大小,你也別得意,等着我出閣了,你也不遠了!”
“唉!”
蕭懷素嘆了一聲,目光中透着無盡憂愁,“若是可能,我真想一輩子不嫁人!”
“說什麼胡話呢!”
杜延玉一指點在蕭懷素額頭,“不過還早着呢,童言無忌,今後你就不會這樣想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大表姐出嫁了,跟着就該二表姐,”蕭懷素笑了笑,又掰着手指數道:“等到了三表姐也沒幾年了。”
“你這丫頭,盡討打!”
杜延玉又羞又惱,抓過牀頭的引枕便拍向了蕭懷素,兩姐妹在牀榻上鬧騰了起來,倒是傳出陣陣笑聲。
這個晚上蕭懷素倒是睡了個好覺,將整身的疲憊去除,第二日起牀後精神大好。
杜家人剛剛安頓好,便有人來拜訪杜老夫人了。
正房偌大的堂屋都坐得滿滿當當,蕭懷素與杜延玉也只有站在杜老夫人身邊的份。
“昨兒個就聽到消息說九嬸到了,想着你們要收拾安頓一番便沒來打擾,這不一天亮我就來躥門子了,九嬸可別嫌我來得早了!”
說話的是個穿着薑黃色緞面絲襖的婦人,年紀在三十開外,打扮得還算富泰,長得細眉細眼,皮膚白皙,這個是老族長家的大兒媳婦江氏。
“早知道你們一個個都等不及,我這不就預備好了嘛。”
杜老夫人笑咪咪地點頭,又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劉媽媽,“你們來前我就吩咐了翠芝,今日必是要辦幾桌酒席的,咱們一塊吃吃喝喝鬧騰鬧騰!”
劉媽媽會過意來,向杜老夫人點了點頭便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準備酒席。
“九嫂子,你就不怕咱們把你給吃窮了啊!”
一位穿着灰藍色夾襖的圓臉老太太笑容和氣,圓圓胖胖的身子往那一座,就像個討喜的彌勒佛,這是十三房的老太太。
“十三弟妹願意來,我可是求之不得的。”
杜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十三房老太太的手,轉而看向另一位面頰瘦長,有一雙吊角眼的老太太,喚道:“老嫂子,那麼多年未見了,你這身子骨還那麼硬朗,我是比不了你了。”
被杜老夫人喚作老嫂子的正是五房的老太太,她嘴巴一癟,將杜老夫人從上看到下,不由輕哼了一聲,“可比不上你,在京裡住了那麼些年,吃得珠圓玉潤,你瞧瞧,你那胳膊都要比得上我的腿了。”
杜老夫人怔了怔,隨即便有些哭笑不得,不過眸中似劃過一絲懷念之色,倒也沒有多做計較。
“對了,你在京裡住得好好的,怎麼想到回這杜家村,難道是你家繼儒在京裡出了事,先遣了你回來打點?”
五房的老太太話語犀利,不過這眼光確實毒辣,這話一問出來,在座之人都覺得有幾分尷尬,就算杜老太爺真出了什麼事,外人也不好當面過問不是,也就她問得出來了。
再說瘦死的駱駝可也比馬大,杜老太爺就算退位了,那腳一跺也得讓他們這些人吃不消的。
蕭懷素與杜延玉在一旁聽着卻是暗暗吃驚。
這圍坐着的媳婦與老太太們,雖然有人逢迎誇讚,但也少不得有奚落嘲諷的,尤以這位五房老太太爲最,這樣的話她都說得出來,就不怕得罪了人麼?
杜老夫人面色微微一僵,旋即又如常道:“我難得回來住,老嫂子還這般嫌三嫌四的,是不是巴不得我一輩子呆在京裡,讓咱們老死不相往來纔好?”
五房老太太嘴巴一癟,輕哼了一聲,“我自然是希望你回來的,咱們倆時常鬥鬥嘴,這也能多活幾年不是,都這把年紀了,可沒幾年活頭了!”
“五嫂子盡說瞎話!”
十三房老太太笑着打圓場,“前幾天我還瞧見你在村頭打井水呢,那個臂力,就是年輕媳婦都比不上!”
“那是啊,五房的老嫂子就是厲害。”
周圍便響起一聲聲的附和,五房老太太也很是受用,眸子微眯,點頭笑道:“咱們生就是農婦,常年莊稼地裡來去,是比如今的小媳婦能幹多了,是吧伯承媳婦?”說着轉向了老族長的大兒媳婦江氏。
江氏扯了扯脣角,欲笑不笑,“五嬸說是就是。”只怕五房老太太口中那些小媳婦就包括了她吧?
江氏在心中冷哼一聲,頗有些瞧不慣五房老太太的作爲,明明就是個鄉下老太婆,還老擺着個架子,事事都想壓人一頭,也就杜老夫人脾氣好不與她計較,若真是別個官夫人,看不把這老太太奚落得夠嗆。
“對了,伯承媳婦,”杜老夫人的目光也轉向了江氏,“咱們如今也回了村,幾個孩子的功課都不能落下,我原本準備去拜望族長他老人家,如今你來了正好,我就把這事交託給你了。”
“九嬸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了。”
江氏笑着應下,又問道:“這次跟嬸子回來的就三個小子吧?”
“嗯,”杜老夫人點頭笑道:“延昭、延意和延林。”
“回去我就和咱爹說,九嬸明兒個便讓他們去族學吧!”
江氏答應得乾脆利落,目光又含着笑意地轉向了蕭懷素與杜延玉,“延玉與懷素長得都是標緻,在咱們杜家村真是好多年都沒見過這般齊整的閨女了,就是沒見着你們家延雲!”說着有些遺憾地四處一掃。
杜老夫人笑着答道:“延雲是扭傷了腳,一個來月都不能下地,不然早讓她來見見你們了。”說着又轉頭對香菱吩咐一聲,“去請幾位少爺來!”
“是。”
香菱應了一聲,很快便出了門。
不一會兒杜延昭幾個便來了,自然又被嬸嬸大娘們好生誇讚了一番。
別看杜延意大大咧咧的,這個時候倒是紅了臉,蕭懷素看着不由捂脣直笑。
杜延林還好,一張小嘴很是討喜,哄得人開心。
杜延昭卻尤其淡定,你來我往,應答得滴水不漏,倒頗有他父親杜伯溫的儒雅之風。
杜家村的人的確熱情,不管是想來看熱鬧的,還是探口風的,足足在杜老夫人屋裡窩足了一整天,這才各自提着汴京城的特產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杜老夫人還特意留下了江氏,讓她慢走一步。
劉媽媽已經提着個藍花布包着的盒子擱在了江氏身旁的方几上,香菱又奉上了幾匹上好的錦緞一起放着,只聽得杜老夫人道:“伯承媳婦,這是幾個孩子的束脩,還有我給老族長帶的紫參,他年歲也大了,正該好好補補!”又指了那幾匹錦緞道:“料子還好,就是花色不適合我老婆子,你看着喜歡就自去裁剪幾身合適的穿。”
江氏聽得眼睛一亮,差點抑制不住面上的激動之情,別看她在杜家村裡算是穿着體面的,可這些鄉里縣城的貨又怎麼比得上京裡的?
江氏伸手撫過那一匹匹錦緞,柔軟順滑又厚重,當真是使銀子都買不到的貨色,“這緞子不會是宮裡的貢品吧?”有些好奇地望向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水,笑道:“倒是有一匹是皇后娘娘賞的,我老婆子又穿不着,擱着又浪費,這花色豔,我看你穿正好。”
“那我就多謝嬸嬸了。”
江氏笑得嘴都合不攏,忙指派自己的丫環幫着一道又抱又提地出了門,這一次來杜老夫人這裡是來對了,不然又怎麼能滿載而歸?
杜家人正式在村裡安頓下來,不管多少閒言碎語,反正杜老夫人只當作沒聽到,自家人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杜延昭幾個第二天便能上族學。
其實杜延昭已是舉人,上不上族學也沒關係,指不定他自己溫書效果還要好些,不過他想要去見識見識,這才與兩個弟弟一道去了。
在杜家村的生活正式展開,蕭懷素也結識了隔壁十七表叔一家子。
十七表叔身子弱,長年要用藥罐子養着,沒想到他女兒延慧也承了這病根,十七表叔眼看着膝下繼嗣無望,這才過繼了十八房的庶子延德,就是當日蕭懷素剛到杜家老宅時見到的那個小男孩。
蕭懷素與杜延玉倒是去十七房躥了幾次門子,杜延慧很喜歡她們來,也許是她久病窩在家裡沒有朋友,總之對於她們的出現很是高興。
杜延德這小子卻總是躲起來打量她們,稍稍被人瞅了一眼立馬便飛快地跑遠了。
杜延玉還一臉納悶地問杜延慧,“怎麼你這弟弟見人就跑,好沒有禮貌啊!”
杜延慧捂脣咳嗽了幾聲,這才略帶歉意地看向蕭懷素兩人,“兩位妹妹也別惱他,延德是這性子,當初在十八房聽說還不會說話,過來咱們這才稍好些,偶爾也會叫叫人,比起當初好上太多了。”
杜延玉癟了癟嘴,湊近了杜延慧,悄聲道:“延慧姐,既然你們要過繼,也該找個稍微像樣些的,像延德這樣……”有些遲疑道:“今後還不定能撐起你們家的門戶呢!”
“咱們也是沒辦法了!”
杜延慧雙手一攤,面色也很是無奈,神色間更是蘊着一抹感傷,“我與爹爹都是藥罐子,指不定哪一天就……到時候留下娘一個人可不行,村裡的人知道咱們家裡這份境況,誰願意過繼兒子到我們家來?也就只有十八房的延德。”說擺又搖了搖頭,一臉地感慨,“不管延德今後怎麼樣,只要他還活着,就能管着我孃的死活,也不至於到時候祖產祖田都被族裡給收了回去。”
杜延慧這是做得最壞的打算,若是她和她爹都沒了,她娘可得不到杜家的產業,有杜延德在,他們好歹能守着這半片瓦過活。
蕭懷素也有些難過,看着杜延慧青瘦的臉龐,忍不住便握住了她瘦骨嶙峋的手掌,“延慧表姐也別那麼悲觀,天無絕人之路,指不定哪天你和十七表叔就好了起來……”
“表妹說得對!”
杜延玉也跟着點頭,“延慧姐今後也別總窩在屋裡了,開春了等天氣好些咱們便出門走走,總窩在家裡沒病都成有病了。”
杜延慧笑着應了一聲,只是那笑容略顯蒼白,映在她毫無血色的小臉上,看着便讓人有些不忍。
“延慧姐真可憐!”
杜延玉離開時還連連感嘆,不過這就是人的命,誰都改變不了。
“那咱們今後就多來陪陪延慧表姐吧,我看她一個人也孤單了好久。”
蕭懷素這樣說着,目光忍不住回頭望去,果然見着那窗戶支起一角,杜延慧的目光望了過來,對着她們含笑點了點頭,眸中有着一絲羨慕與幾分不捨。
蕭懷素對着杜延慧揮了揮手,這才與杜延玉雙雙踏出了十七房的大門。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一個月過去了。
這一天,杜延昭兄弟幾個照例去了族學裡讀書,可是下午歸家時個個衣服都破爛不堪,鼻青臉腫,顯然是和別人大幹了一場,連一向斯文的杜延昭都頂着個紅眼眶出現在門前,倒是將劉媽媽嚇了一大跳。
“哎喲,幾位少爺這是怎麼了?”
劉媽媽慌了神,想去碰這個,揉哪個,可剛一挨着,杜延昭幾個痛得就躲了開去。
“媽媽快別說了,給咱們找點藥油來擦擦吧!”
杜延意咧着嘴說話,脣角都染上了幾許血絲。
“狗日的,下次看小爺我不揭了他的皮!”
杜延林嘴裡都冒了粗口,顯見他心底有多氣。
“這到底是怎麼了?”
劉媽媽也是滿臉焦急,只能吩咐幾個丫環去拿藥油,自己則轉去了杜老夫人屋裡稟報這事,幾位少爺都受了傷,這事可大可小,是絕對瞞不過去的。
等杜延昭幾個出現在杜老夫人跟前時已是梳洗了一番,換了身整潔的衣裳,只是雖然擦了藥油,可依然看得出臉上的傷。
“幾位表哥,你們這是……”
蕭懷素也很是驚訝,特別是見着傷得最重的杜延意,她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有杜延昭看着,杜延意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再說還有賊精的杜延林,他們幾個呆在一起還能出什麼事?
“大哥!”
杜延玉也是幾步踏前,將杜延昭看了又看,滿臉的不可置信。
若說杜延意與杜延林打架她還信幾分,可杜延昭……這是百年不遇的好好先生,遇到誰都不會妄動肝火的。
也幸得杜延雲的腳纔剛剛好些,沒有急着下地走動,不然見到這一幕這隻怕又是好一陣嘮叨了。
“說吧,今天到底怎麼了?”
杜老夫人掃了幾個孫兒一眼,雖然心中也有些納悶,但到底面上顯得平靜,她知道杜延昭做事有分寸,絕對不會慫恿着兩個弟弟去打架,這次連他自個兒牽連進去,只怕不是簡單的事。
“祖母,”杜延昭小心翼翼地看了杜老夫一眼,卻是打定了主意不說,只咬牙道:“沒事,就是不小心摔着了。”說着將頭撇向了一旁,有些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
“三個人一起摔着了,你是蒙我老太婆不懂呢?”
杜老夫人眼珠子一瞪,頗有幾分威嚴,只是杜延昭兄弟已是見慣了老夫人這樣心裡倒是頂得住,杜延林卻有些吃不消了,只支支吾吾道:“祖母……是族學裡那些人嘲笑我們,我們氣不過才……”
“喔,嘲笑你們什麼?”
杜老夫人眉頭一挑,面色漸漸沉了下去。
“三弟!”
杜延昭暗含警告地看了杜延林一眼。
杜延意也擡頭瞥了杜延林一眼,隨即又低下了頭去,心底裡嘆了一聲,不管說與不說,早晚也得傳到杜老夫人耳朵裡吧。
“大哥,我……”
杜延林有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從小到大他還沒被人打得那麼慘過,沒想到纔回了杜家村多久,竟然被一羣鄉巴佬給欺負了。
“你只管說就是,你大哥攔不着你,若真是你們受了委屈,自有祖母給你們主持公道!”
杜老夫人一掌重重地拍在炕几上,落地有聲,連杜延昭都不禁顫了顫,再不敢給杜延林使眼色。
“是,祖母。”
杜延林這才斷斷續續地說道:“村裡的孩子嘲笑我們,說咱們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還說咱們定是在京裡犯了事這才被攆了回來,還說大哥明明是個舉子了,卻在這裡跟着咱們一起讀書,其中定有蹊蹺……”
原來就是這事,杜老夫人搖了搖頭,脣角竟是升起了一抹興味的笑容,這才轉向了杜延昭,“延昭,平日裡見着你也是個懂事的,怎麼別人說上幾句,你就沉不住氣了?”
這天下人的口何止千萬,若每一個人說得都要去計較,只怕哭都沒地哭去,汴京城裡那些逢迎的嘴臉杜老夫人見得多了去,又怎麼會受這些影響?
再說過日子又不是靠說的,只要自己過得自在舒坦,別人又能把你怎麼樣?
“祖母!”
杜延昭紅着臉看向杜老夫人,其實他只是來勸架的,不過受了無妄之災罷了。
“祖母,是我沉不住氣。”
杜延意這才擡頭認錯,“是我聽不進那些話,三弟來幫手,而大哥只是想要勸架,可那些人誰都不分,只知道咱們是兄弟,便一起給打了。”說着又看向杜延昭,“是我對不住大哥!”
“兄弟兩個還說這些幹什麼。”
杜延昭擺了擺手,“只怪咱們手上沒有力氣,到底鬥不過他們。”
“纔不是這樣呢!”
杜延林扯着嗓子叫屈,“祖母,他們足足有七八個人,咱們卻只有三個,不過二哥很是勇猛,當頭便打趴下了兩個,剩下的圍攻咱們,這才受了些傷……”
“好,我知道了。”
杜老夫人淡笑着點了點頭,“這次的事情我不怪你們,但我也希望你們別再爲這樣的事情打架,別人的嘴咱們堵不了,只管走自己的路就是!”頓了頓,目光又在幾個孫兒身上睃了一圈,才道:“看來也該正經地給你們請個武師傅,西北民風本就彪悍,若不是咱們村不尚武,只怕你們幾個傷得更重!”
“祖母,從前我好歹也和清淮練過幾個把式,卻沒想到這次輸那麼慘。”
杜延意狠狠地握了握拳,眸中閃過一抹暗光,“是該好好地學學武藝了。”
“我可不來這個。”
杜延昭連連擺手,他本就是斯文的讀書人,學武他可不願意。
“算我一個!”
杜延林哼了哼鼻子,眸中兇光閃爍,“祖母,等着我也學了武,下次定要將那些人打趴下!”
杜老夫人目光一凝,嚴肅道:“學武可不是讓你們逞強鬥狠的,只是讓你們有自保的能力,咱們不惹事,卻也不怕事,記住了嗎?”
杜延昭幾個對視一眼,紛紛低頭應是。
蕭懷素與杜延玉在一旁看着,卻是暗自鬆了口氣,沒想到一場風波就在杜老夫人的三言兩語之間沙彌於無形,原本還以爲會有一場理論。
不過想想也是,難道就因爲孩子們隨意說了幾句杜老夫人便要自降身份與他們的父母說道不成,這不是越描越黑?
孩子們的爭鬥就有孩子們自個兒處理,這次打輸了,下次打回來便是。
杜延昭幾個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劉媽媽便轉進了屋來,且還神秘地湊到了杜老夫人跟前,輕聲道:“老夫人,寧家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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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有一本文好想寫個鳳凰男和高大上女主的故事,親們喜歡鳳凰男不,身份最初不顯,最後壓倒女主,拯救女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