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素帶着秋靈穿過鋪了積雪的院子,這才轉進了廊下,遠遠地隔着琉璃窗,她已經瞧見窗內隱約坐定的幾個人影。
香桃立在屋外,笑着給蕭懷素蹲身行禮,又往後瞧了一眼,見秋靈兩手都提着食盒,不由笑道:“表小姐這是又做了什麼好吃的來孝敬老夫人?”往裡瞧了一眼,小聲道:“老夫人現下有客呢,表小姐您看……”
“無妨的!”
蕭懷素擺了擺手,她就是衝着客人來的,對香桃道:“你儘管通稟就是。”
寒月臘月,天氣自然是算不得好,屋裡燒了火盆四處暖洋洋的。
蕭懷素帶着一身風霜進得屋內,自然便脫去了在外的羽緞斗篷,又抖了抖發間的水露,這才帶着明媚的笑意轉進了堂屋。
目光微微一掃,當先便對着杜老夫人盈盈拜下,“外祖母!”又轉身向着左側福了福身,擡頭時笑着眨了眨眼,模樣俏皮可愛,“寧六哥,秦大人!”
“這丫頭,過來我這!”
杜老夫人笑着對蕭懷素招了招手,這快十歲大的姑娘了,雖說在西安入鄉隨俗,男女大防沒有京裡這般忌諱,可這丫頭直直地闖了進來,倒是也讓她心裡一陣蹊蹺。
蕭懷素平日裡也不是這般沒規矩的,難道是遇到了熟人,所以便沒有這般多的顧忌了?
也是寧湛與他們早就相熟,甚至還屢次相幫,這份情誼就不簡單了。
至於秦致遠嘛……這般大的年紀,都快隔了輩份,也與小姑娘一般的蕭懷素是八杆子打不着的,杜老夫人這纔沒有多做計較。
“蕭小姐。”
寧湛起身對着蕭懷素回了一禮,早在屋內便聽到了蕭懷素的聲音,心裡便有些意動,此刻真正見到了她的人,那麼鮮活靚麗地出現在他跟前,那脣角都不覺翹了起來。
今日的蕭懷素穿着一身胭脂紅的芙蓉妝花狐狸皮通袖長襖,頭上梳着雙丫髻,簪了淡粉色的珍珠髮箍,火紅的狐狸毛簇擁在她白皙的頸間,耳垂上扣着瑩白的玉石明月璫,越發襯得她的肌膚如水晶般剔透,清麗致極。
“蕭小姐!”
秦致遠也起身回了一禮,他表情平淡,一雙眸子中看不到起伏波動,一禮畢便又落坐垂下了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說是你又做了什麼好東西?”
蕭懷素走了過來,杜老夫人拉起了她的手,上下看了看她今日的打扮,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清麗優雅又不失活潑嬌俏,確實像個侯府的小姐。
“這不做了些點心,來給外祖母還有……”蕭懷素笑着點頭,目光又往寧湛他們那邊瞟了一眼,脣角一翹,“還有客人嚐嚐。”
蕭懷素說話間秋靈已是將兩個食盒擱在了窗下的案臺上,依次捧出了幾盤蘭花瓷盤幷包銀的象牙籤擱在了杜老夫人的炕幾,以及寧湛與秦致遠座位間的方几上。
“你有心了!”
杜老夫人瞅了一眼,精緻的蘭花瓷盤擺着蝴蝶酥、牛舌餅,這都是蕭懷素拿手的點心,味道確實不錯,便又招呼寧湛他們,“這丫頭也沒什麼本事,倒是吃食上有些新意,你們也嚐嚐,看平日裡吃過這種味道的沒?”
對於寧湛,杜老夫人已是將他當作了相熟的小輩,言語裡自然沒那麼多顧忌,反而顯得親切自然。
倒是秦致遠……杜老夫人留意了一番,不多言不多語的,不該看的絕對不亂看,不該講的也不會多蹦出一個字來,但只要一開口,絕對不會言之無物,倒是個謹慎的人。
知道是蕭懷素做的東西,寧湛自然不客氣,接連吃了好幾個,他平日裡不愛吃這些零嘴點心,如今卻覺得口齒留香,回味無窮,倒是讓他對蕭懷素有些刮目相看。
原以爲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卻沒想到……
杜老夫人盛情難卻,又有蕭懷素一臉期待的看着,秦致遠只能象徵性地插了塊牛舌餅嚐了嚐,這點心剛落入口中他便怔住了,接着有些詫異的看了蕭懷素一眼,點頭道:“蕭小姐真是好手藝,我嘗着竟然比寧……”說着看了寧湛一眼,見他沒什麼表情,又接着說道:“比在寧府吃過的點心都還味美!”
“秦大人謬讚了。”
蕭懷素垂眸微笑,對着秦致遠微微一福身,見着寧湛卻沒有表示什麼,不由癟嘴道:“怎麼寧六哥不喜歡吃嗎?”
寧湛不由怔了怔。
他不喜歡吃?
他不喜歡吃,那面前的蘭花瓷盤還少了一半的點心?
蕭懷素這是什麼意思,他眨了眨眼,有些弄不明白。
秦致遠卻是會過意來,趕忙對寧湛使了個眼色,吃了人家小姑娘做的東西,又確實美味,寧湛怎麼着也不像是吝於誇獎的人,還是根本沒明白小姑娘的意思?
接收到秦致遠的眼色,寧湛這才恍然大悟,趕忙點頭道:“好吃,再好吃不過了!”說着又接邊插了兩塊送進嘴裡,他面前的那一盤很快便見了底。
蕭懷素這才捂脣一笑,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這次點心做的多,就是讓兩位先嚐嘗味道,若是還不錯,我就使人給九殿下送去。”
“嗯,倒是辛苦你了。”
寧湛面不改色地用完了一整盤點心,這才意猶未盡地擱下了象牙籤,雙手平放在膝上,正色道:“我正巧一會也要去尋九殿下,到時候便幫你一併帶過去吧。”
“那就有勞寧六哥了。”
蕭懷素笑了笑,又對着寧湛微微一福身,算是謝過了。
杜老夫人又問起寧湛秦嶺那邊的局勢,眸中顯見得有幾分擔憂,“咱們家老二就在那邊,也不知道你見過沒有?”
寧湛靜靜聽着,點頭道:“是杜伯宏杜大人嗎?倒是見過一面。”
杜老夫人立時有了精神,不由顫聲問道:“那可知他眼下情景如何了?”
寧湛如是回道:“杜大人勤政愛民,吃苦耐勞,雖然與晚輩沒有過多的接觸,但時常聽到同僚中有人誇讚,上個月我回了軍營一次倒是聽人提起過,杜大人夫妻還好,老夫人不必太過掛念。”
“那就好,那就好!”
杜老夫人點了點頭,頗有鬆了口氣的感覺,“這次你們若押送糧草去秦嶺,且幫我捎個信去,還要託你多照顧照顧他們夫妻!”話語裡已是帶了一絲懇求和期待。
寧湛趕忙起身抱拳,“老夫人且放心,若是到了那邊,晚輩一定會親自去拜會杜二叔!”
“那我老婆子就在這裡先謝謝你了!”
杜老夫人感激地點了點頭,亦發覺得寧湛不錯,如此心性,如此仗義,就是可惜了生在寧家。
若是他們家與寧家沒起這齟齬,多個這樣的孫女婿她還是樂意的。
“不敢!”
寧湛垂了眸子,再擡頭時目光不經意掃過蕭懷素那方,見她一雙晶亮的眸子靜靜地看着他,滿臉溫和喜悅的笑意,見他望來,脣角的笑容亦發甜了起來,心裡不禁咚咚直跳。
她這般愛笑,還是隻愛對他笑?
“寧湛,你與咱們家也算是有緣,多次相助卻都未好好謝謝你,今兒個等你們忙完正事,晚上便在咱們家裡擺上一桌,好好喝上幾杯!”
杜老夫人的話語又拉回了寧湛的神思,他濃眉微揚,從善如流地答道:“既然老夫人這樣說,晚輩恭敬不如從命!”
“到時候望秦大人也賞個臉。”
杜老夫人又轉向了秦致遠,笑容亦發和藹。
秦致遠態度從容地一拱手,“老夫人相請,豈敢不從?”
杜老夫人呵呵地笑了起來,這才滿意地點了頭。
又坐了盞茶功夫,寧湛與秦致遠這才起身告辭,畢竟來到杜家村他們是身負公務,不可能隨時都在那裡閒磕牙,九皇子那裡也需要人陪同,不能夠將貴人給晾在一旁。
“有寧六哥的保證,這下外祖母放心了?”
蕭懷素站在杜老夫人身後,見她有些疲憊地聳了肩,不由上前兩步爲她捏拿了起來。
杜老夫人閉着眼安然地享受着,聽了蕭懷素的話不由“嗯”了一聲,“寧湛這孩子雖然年紀不大,可做事還算誠信老道,他既然這樣說,我自然暫時放下心來……”說着又嘆了一聲,“這邊境戰事打打停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蕭懷素有些好奇道:“外祖母,那羯羅就有這麼厲害,咱們大周的軍隊都耐何不得?”
據她所知羯羅就是一個彪悍的少數民族,人數算不得多,可爲何始終能與大周的軍隊僵持抗衡,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內幕?
“哪裡就耐何不得了?”
杜老夫人無聲地笑了笑,這才睜了眸子看向蕭懷素,似在思考着該不該向她一個小女孩說這些事,想了想,片刻後才斟酌道:“這事說與你聽也行,可你聽過就算,也別往深裡想,知道嗎?”
蕭懷素點了點頭,面色亦發謹慎了起來。
杜老夫人這纔開口道:“羯羅不過一族羣罷了,可他們能征善戰,民心團結,若說我大周真要滅掉他們也不是不可能……可那樣做了只怕咱們也要損失好些兵力,再說皇上畢竟年勢已高,沒得以前那般熱衷於征戰討伐,再說若是羯羅真地被滅了,那麼寧家軍還有什麼用?”說到這裡頓了頓,見蕭懷素一臉恍然大悟,不禁滿意地點頭,她就知道這個外孫女向來聰慧,一點就透。
“那這麼說來,留着羯羅在,於皇上,於寧家來說都起到了一個制衡的作用?”
蕭懷素若有所思,把持着羯羅這個制衡點,寧家纔可以在陝西呼風喚雨,做他的土皇帝,而皇上也不怕寧家軍會有什麼反意,總之有羯羅在那裡牽制着,他在京裡才能暫時的高枕無憂。
可若是這個制衡被打破,只怕大周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蕭懷素只是一想便不寒而慄,也不願再往深裡去探究。
杜老夫人點了點頭,又撫了撫蕭懷素的鬢髮,嘆道:“你這孩子生來就聰慧,話也不用我多說,今後路還長着,你需知一路謹慎而爲,千萬別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之上……這輩子我什麼都見識過了,也不求子孫大富大貴,唯求一平順便是天大的幸事!”
蕭懷素輕輕點了點頭,靠在杜老夫人的肩頭,祖孫倆人一時靜默無言,唯有窗外的風聲吹得窗櫺呼呼作響。
“寒冬臘月的,若是徵不夠糧草,難不成他們就不回去過年了嗎?”
蕭懷素半晌才擡起頭來,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杜老夫人。
“軍事在前,家事在後,你看連九殿下都不能回京,寧湛與秦致遠自然也只能跟着到處跑,沒徵夠糧食,便是沒完成軍令,這事算下來可大可小。”
杜老夫人微眯着眸子,顯然是在思考着什麼。
“倒也是。”
蕭懷素跟着點頭,軍令如山,自古便有這一說,寧湛他們是爲了徵糧而來,自然不能等同於兒戲。
“外祖母,寧六哥可在軍中任職了,我看他年紀也不大。”
蕭懷素突然問了這麼一句,杜老夫人微微一怔才反應過來,接着笑道:“他怎麼沒在軍中任職?聽說掛了個從六品的忠武校尉之職,但軍中一系的將帥都是跟着他父親出來的,他們這些子弟到了軍中也是受人照顧,出不了什麼岔子。”說着頗含深意地看向蕭懷素,“我倒是覺得你這丫頭對寧湛很是上心啊?!”
蕭懷素臉上微微一紅,偏又撒嬌地打諢了過去,“還不是因爲寧六哥幫過咱們,這份情我可一直記着,外祖母平日不是教導咱們滴水之恩當涌泉以報麼,我這不是都聽您的嗎?”
“所以今兒個才特地做了點心過來?”
杜老夫人抿脣一笑,忍不住打趣了蕭懷素兩句,“還以爲是爲着我這個老婆子特地做的,原是爲了別人啊!”
蕭懷素一梗脖子,理直氣壯地說道:“外祖母這樣說就不對了,孫女款代好了客人,您臉上不是也有光?”
她知道杜老夫人心中起了猜疑,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與她說起這事,心裡確實有點虛,可她不能認啊。
就算她對寧湛有些好感,這種事情也是不能掛在嘴上的,不然對姑娘家來說多羞。
再說寧家與杜家的齟齬也都還在那,一天沒有消除,只怕杜老夫人心裡一天都梗着那根刺,所以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提不得!
寧家也確實複雜得緊,所以蕭懷素根本沒想那麼長遠,就是單單覺得寧湛人好,至於嫁人,想都沒想過。
“瞧你這張嘴啊,怎麼說都有理!”
杜老夫人笑着搖了搖頭,又將蕭懷素從上到下看了一片,終是收回了打量探究的目光,只長長地舒了口氣。
蕭懷素扯了扯杜老夫人的衣袖,悄聲道:“外祖母,那位秦大人就是原先要說給二表姐的那位?”
杜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從前沒見着,眼下總算是看見了,人看着倒還沉穩,可惜了……”
“喔,原來真是他。”
杜老夫人這樣說便是肯定了,蕭懷素應了一聲也沒再說話。
畢竟親事不成了,誰還耐煩反覆提起,這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寧湛將點心給送了過去,倒是得到了九皇子的大力誇讚,雖然明着不好說讓蕭懷素時常做些送來,但私下裡大抵也有那意思。
不然九皇子與杜老夫人相談甚歡之時還不忘大力誇讚蕭懷素的廚藝功夫,這是爲了什麼便不言而喻了。
蕭懷素也沒有抱怨,隔着兩天便弄一回,或是點心,或是煲湯,或是清水涼麪,葷素餃子,倒是讓九皇子吃了個過癮,她也能趁這機會給寧湛他們準備一份,總之誰也沒有落下。
“倒是辛苦這丫頭了。”
九皇子吃人嘴軟,少不得讓寧湛幫忙送些回禮過去。
蕭懷素又不是自己的丫頭,少說還是侯府嫡女,又與高邑縣主是繼母女的關係……
九皇子狹長的雙眸微微閃光,食指輕釦在桌面上,似笑非笑,“如此說來,高邑縣主是我表姐,而這丫頭竟然還是我的外甥女?!”說到最後,竟是多了一層驚喜,顯然是讓他窺到了吃別人東西更光明正大的理由。
寧湛嘴角微抽,想吃東西就想吃唄,用得着套這近乎嗎?
一表三千里,更何況高邑縣主與蕭懷素還是繼母女,她壓根就與九皇子沒半點血緣關係。
“我說阿湛,你有事沒事也別緊繃着臉,給點笑容,別人看着也舒心不是。”
九皇子瞟了寧湛一眼,多日的相處中倆人也漸漸熟悉,寧湛雖然性格稍稍冷僻了些,但卻屬於那種事多做話少說的人,這樣的人倒是不招人討厭。
“是,殿下。”
寧湛微微頷首,卻照樣還是那副表情,他也不是看誰都笑的,若是笑容不發自真心,不如不笑。
“真是無趣啊!”
九皇子大喊無聊,雙腿一撈便擱在了桌案上,悠閒地交疊在了一起,身後的搖椅還隨着他的晃動發出有規律的“嘎吱”聲,“這杜家村什麼時候能給個準信,咱們也不能在這裡老拖着,今日你再去問問杜老族長,”說着頓了頓,蹙眉想想才道:“就說我再給他們三日,若是三日內不給個答覆,我就讓寧家軍上他們村裡過年去,看不把他們給吃窮吃光了去?!”說完竟是有些惡作劇地哈哈大笑起來。
寧湛應了一聲,又看向九皇子那笑得肆無忌憚的模樣,面上卻是一臉默然。
別看九皇子眼下有些像那不學無術的京城紈絝,實際上爲人極爲精明謹慎,在外人面前也是親切隨和,聲望極好,聽說當初還是他自請到這陝西來當了個督軍,以避開京裡那複雜的紛爭。
四哥也與他分析過,九皇子這纔是真聰明。
京裡太子與七皇子鬥得正歡,已是將半數的朝臣牽連在內,若是一朝分出了勝負,只怕京裡的官員都要來個大洗牌。
三皇子如今杵在那裡來個不上不下,是想隔近撿漏,卻不知道一個不小心被牽連了進去,最後要麼是被人當槍使了,要麼是和別人一同背黑鍋,這是真正的兩頭摸不着。
不如像九皇子這樣,換個逍遙自在,離得遠了,少招忌諱。
再說了,不管下面的人鬥得再歡,真正能夠決定事情走向的還是老皇帝,只要他一聲令下,只怕風雲色變!
可現在皇帝沒有動,只怕也是在等待着什麼。
至少還有如杜閣老這般的中正之臣站在皇帝身邊,最後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笑了半晌,九皇子止住了笑意,面色微斂,揮手道:“去吧,順便讓人把秦致遠給我找來,我有話問他!”
“是,殿下。”
寧湛恭敬地行了一禮,這才退了出去,又吩咐外面的護衛去將秦致遠找來,就說九皇子要見他。
做了這一通後,寧湛的腳步微微有些遲疑。
其實他知道杜家村的人是怎麼想的,徵糧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剜肉放血,誰也不知道今後的情景會如何,這徵了第一次,會不會又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接着來,所以拖着是唯一的好辦法。
實在拖不住了,這才坐下來好好談。
他也不想爲難杜家村,可沒辦法,軍事吃緊,再不着緊完成任務,只怕前線真要告急,到時候不僅是他要吃掛落,連帶着四哥只怕都好不了。
九皇子身份尊貴,只要一句話便能將自己給摘出去,可他不行。
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小徑上,寧湛的腳步從一開始的遲疑到慢慢的穩健,再變成最後堅定的步伐,他知道順着這條路便能通到前院杜家老族長住的地方,今日他就要一個答覆,不是爲了九皇子的戲言,而是爲了這次必須要完成的軍務,少不得他要做一次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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