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貴妻 023 上門把脈(她知長命鎖)
清冷的光灑在了安平侯府之內。秋日開始毫不猶豫蕭索了起來。花園子裡的花兒紛紛合上了花瓣,遮擋着今日的冷風來襲。
平嬤嬤穿過迴廊,拽緊了衣襟,暗罵今日穿得少了,這左不過才一日只差就冷了個透。她腳步匆忙朝着佳年苑的方向而去。
到了佳年苑,見老太君忙着讓人把桂花,菊花、海棠、百合等安置在無風的地方,這便說道:“老太君,這秋風來襲,吹來了稀客。”
老太君聞言,示意平嬤嬤繼續說下去。
“是林夫人呢。”平嬤嬤笑了起來。林夫人是文閣學士林大人的夫人,也是瑾夫人的孃親。自從瑾夫人去世之後,她也沒有再跨足安平侯府一步。這林夫人早早是老太君的手帕交,當初也是履行了婚約,才玉成了侯爺和瑾夫人,只是不想瑾夫人嫁進來沒多久,就香消玉殞了。
平嬤嬤是替老太君高興的,說不準這次林夫人前來能化干戈爲玉帛呢。
老太君垂着眸子,手上的帕子一顫,“她怎麼來了?”老太君收拾了下東西,這便讓梅嬤嬤去請了念青過來。這念青也是當家主母了,客人也要她親自招待纔是。
荔園閣處。恭媽媽把話傳到之時,屋內安靜了片刻。芙兒這倒着熱茶的手一頓,回頭看了眼一臉暗色的清茶和小詞。見念青正起身拍了拍衣角,芙兒這才放下手中的活,看着念青道:“夫人,這老太君什麼意思,瑾夫人的孃親來了要見的是她,憑什麼讓你去?”
小詞搖了搖頭,走到念青身邊,給她披上一件珠玉暖披風,纔開口道:“這林夫人是極爲疼愛瑾夫人的,當初瑾夫人難產而亡,京中傳言說嫁給安平侯的女子皆不得善終,她也是上門來鬧過的。後面與老太君撕破臉,就再也沒來過侯府了。”小詞深吸一口氣,有些愧疚地看了眼念青。
念青擡手,將髮髻向上輕輕託了託,“無需介意,這傳言當初方姨娘已經和我說了。只不過是別人用來重傷相公的,莫要輕信。”
清茶抿了抿嘴,搖頭道:“既然林夫人這幾年都未曾來過安平侯府,那這次來所爲何事?”
“想來,也是謠言作祟了。”念青眯起了眼,想來這幾年因着尉遲沒有再娶,這謠言淡了。不想這幾日關於自己不能生養的謠言傳地沸沸揚揚,恐怕又勾起了林夫人心痛之處。念青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方纔說道:“走吧,莫讓林夫人久等了。”
芙兒跺了跺腳,拉了清茶和小詞就跟了上去。夫人雖然得侯爺愛重,但那林夫人怎麼都是原配瑾夫人的孃親,莫要倚老賣老,否則我芙兒第一個不饒她!
四人入了佳年苑就見梅嬤嬤站在屋外,她的眼紋因着天氣乾燥而加重了。看過去疲老了不少。念青款款上前,笑道:“梅嬤嬤,這入秋之後天氣就越發乾燥了,日常要多喝點潤燥的,娘還多要你照顧,莫要虧待了自己。”
梅嬤嬤笑了,點頭說道:“多謝夫人關心,裡面請。”
入了屋子,冷風便被堵在了門外,聞着裡頭溫暖的氣息,念青轉到屏風後正見一個錦衣夫人看了過來。想必就是林夫人了吧。林夫人眉眼清秀,看過去瘦了些,只不過整個人卻帶着一種不卑不亢的氣質。
念青點頭行禮,“兒媳給娘請安,見過林夫人。”
“免禮。”老太君看了眼念青,見林夫人把目光移向念青,這便說道:“這就是我的大媳婦。”
林夫人打量着念青,見這女子丰姿卓絕,清秀之中又透出貴氣,非一般女子能比擬。只不過自己的女兒也不是一般的女子,若非嫁給這安平侯,怎麼會在四年前就……
念青見林夫人面露悲傷,想來是想起了瑾夫人所致。
“我今日來只想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到底是不是你們侯府剋死了我的女兒。”這件事一直讓她耿耿於懷,當初臨盆在即,女兒讓人送了一封信說是要回孃家生產,這事當初就透露着詭異。
沒想到那次敲門,竟然聽到平嬤嬤那句,夫人難產,去了!
這些年以爲時過境遷,她會忘了過去的事情。然而這幾日風起雲涌,她雖身居府內,卻是將這些事的線索想了個清楚。當初瑾兒也是難以懷上,後面懷上了,竟然也生不下來。
若是端木念青也和瑾兒走一樣的路,那到底是侯府的詛咒還是……
她看了眼老太君,見老太君微微閉上雙眼,有些疲累的樣子。她目光微微一凜,看着念青道:“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小詞抿起了脣,站在念青身側,一絲不好的預感繫上心頭。
芙兒和清茶一左一右站着,警惕地看着林夫人。
俏麗的丹鳳眼眸微微一轉,看向了林夫人身後的男子。男人低垂着頭,手提着一個箱子。若不是他手上提着一個箱子,怕是引不起他人注意。
“老太君,大夫人二奶奶,音姨娘她們來給您請安來了。”梅嬤嬤掀開簾子說道。
老太君放下手中的瓷杯,面色不改道:“讓他們進來吧。”
沒人看到念青的流雲廣袖下那雙纖細的手已經悄然握緊。她微微低頭,鼻息噴出的氣有些微熱一如此時大腦的溫度。
“給娘(老太君)請安。”
“都起來吧。”老太君讓丫鬟們送上茶點,笑道:“都吃了飯吧。來,這位是林學士的夫人。”
大夫人微微挑眉,迅速看了念青一眼,這才說道:“見過林夫人。”
在場的二奶奶和端木紫音也都面露驚訝,這林夫人怎麼會上府?
不過,端木紫音倒是幸災樂禍。大多做填房的都會惹地原配夫人家中不滿,難道是端木念青做錯了什麼?
林夫人點了點頭,方纔對着念青說道:“我這問題可能會讓你尷尬,但你也別怪我。若是早些發現了問題,或許你就不會和我女兒一樣了……”
念青身子微微一顫,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林夫人,她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看了眼老太君,見老太君目光一斂,卻是死死盯着林夫人。念青抿緊了脣,卻是盯着林夫人說道:“多謝林夫人關係,我一切都好。”
林夫人冷冷一笑,“是嗎?你好不好我不關心,我只是想知道我女兒到底是怎麼死的!”她看了眼老太君,接着說道:“我記得,當初她也不好懷上。你入府要一年了吧。我只想知道你的症狀是不是和她一樣。”
“砰!”只見老太君站了起來,厲目圓睜,“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待會兒把脈之後你就知道!”
林夫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二奶奶等人也都聽了個清楚明白。是啊,這謠言雖然是謠言,但無風不起浪,道現在爲止都只是見劉太醫爲念青診脈,偏偏這劉太醫還是她的人。
端木紫音眯起了眼,從那八寶閣中拿到那藥的時候,她就不信這端木念青還能生!今日這林夫人待了大夫來,說什麼都要好好給端木念青看看。
“娘,我看您也別生氣,這些日子我們侯府也是被謠言籠罩。今日林夫人來了,正好幫着我們闢謠不是。”二奶奶轉身看了眼念青,見她依舊低頭不語,面上就掛起了笑,“嫂嫂,你是何意?”
念青嗤笑,“你們是覺得劉冶的醫術不及這江湖郎中?還是認爲我有義務爲我相公的前妻證明她的死因?”念青一個前進,目光直直逼視着二奶奶。見二奶奶面露尷尬,方纔說道:“我也不是介意給別人診脈,不過劉冶早說了沒有問題,我又憑什麼相信你這一個江湖郎中所說。”
端木紫音聽言倒是眉頭皺了起來,是啊。論醫術,若是找不到一個醫術高於劉冶的,就算說端木念青不能生,劉冶一句話就能推翻了去。可這劉冶是端木念青的人,偏偏連皇上都說了劉冶醫術高明,誰還敢博了皇上的臉。
想到這,端木紫音的臉色一沉,見二奶奶也思索了起來,她深深盯了眼端木念青,難道真要讓她再這關鍵時候逃脫了不成。若是她真能生,又何必逃脫了這一次把脈?
自然,二奶奶也想到這,這可是個絕佳的機會,一旦把出了端木念青不能生養,日後的好事便會接踵而至。“若是他所言和劉冶所說有出入,我們就再找幾個太醫來,一同商討,你的身子要緊。”
芙兒握緊了拳頭,深深看了眼林夫人,“夫人,瑾夫人的死已經過去了五年了,無論如何,這都與我家夫人沒有關係,我們夫人沒有義務要爲瑾夫人做到這份上。”
林夫人上前兩步,直直看向念青,“難道你不怕嗎?”
念青勾起脣,雙眼卻是瞥了眼老太君,搖頭道:“沒有什麼可怕的,是謠言也好,是人爲也好,我都不會讓悲劇在我身上發生,絕不。若是有人想要我沒有孩子,那麼我定會讓她嚐嚐失去孩子的滋味。”
老太君倒吸一口氣,身下微微顫抖。
二奶奶聽得這話,眉頭深深凝了起來。卻是盯着那直挺挺的脊樑。女子嘴角帶笑,卻是笑得冷冽,笑得清幽,讓人看不清也摸不透。而她方纔那話,雖說得輕柔,卻隱隱藏着雷霆之勢,讓人不敢再多說一語。
林夫人卻是揚手,瞪大了雙眼看向端木念青,“那我呢?我的女兒嫁入安平侯府,就這樣莫名其妙走了,我找誰報仇,是詛咒還是?”
“等着看吧,有人會因爲傷害了我相公的孩子付出代價的。我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害我相公的人。”她眯起了眼,目光沒有絲毫避諱,自信從容地看向林夫人。
林夫人一個擡眼,看向這個年輕的女子,她哪兒來的自信,那副成竹在胸到底從何而來。偏偏自己卻因爲她這個眼神生了動搖。
只見林夫人一個後退,對着身後的大夫說道:“我們走!”
二奶奶這一聽就不肯了,立即上前攔住了,“嫂嫂,你怎得這般傻,難道就看一下都不行嗎?我也怕你走上瑾夫人的路,這就讓大夫看看吧。”
念青淺淺一笑,卻是走了出去。
二奶奶這不甘心,只是匆匆和老太君行了禮就跟了出去。端木紫音也想跟出去,被大夫人一喝,只好噤聲不語,老實站在屏風處。
老太君卻盯着門口處發起了呆,一時間屋內都靜了下來。
“林夫人,別急着走啊。”二奶奶在身後跟着。
芙兒,清茶兩人真想立即上去,給二奶奶兩巴掌。不想夫人腳步一滯,開口說道:“林夫人,煩勞借你的大夫一用。”
林夫人驚訝回頭,見面前的女子嫣然一笑,那嘴角的梨渦揚起醉人的笑意。
“弟妹,我看你入府也兩年了,不若就讓大夫爲你看看?”念青目光一低,落在了二奶奶脖子前面的長命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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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奶奶聞言,心下一跳,腳步卻是頓住了。
念青笑道:“弟妹也是時候找個大夫看看了,前兩日這尤姨娘都找了大夫看了,說身子調養不錯,很快就能再生個孩子了。”
對面的女子眉頭一凝,雙眼慌亂地轉了起來。
念青上前兩步,輕聲說道:“弟妹還是多關心自己,小叔這纔剛入朝爲官,定是要多多仰仗宰相府的。”
二奶奶倒吸一口氣,這尤姨娘是宰相府的人,她自然是知道。相公這些日子定會常去尤姨娘那。想到這,二奶奶退了兩步,一個踉蹌,若不是有柳絮扶了一把,怕就要被身後的石子給絆倒。
念青嘴角微微一勾,見二奶奶落荒而去,這纔回頭對着林夫人說道:“我送送您吧。”
林夫人將念青方纔的表現收入眼底,心下閃過一絲思量,“是詛咒也好,是人爲也好,我只是想爲我女兒討回公道。”
念青點了點頭,笑着回道:“我知道。”
林夫人不再多留,她不知道女兒的死會不會得到一個解釋。然而,她選擇的卻是相信眼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
念青一行人見林夫人離去,這纔回了荔園閣。
“夫人,還好沒讓二奶奶他們得逞,這些人不安好心。我可不允許她們借死去的瑾夫人來傷害你。”清茶幫着念青解開她的披風,面上帶着擔憂之色。
念青搖了搖頭,笑着說道:“雖然在這個時代女子生產多有危險,但是瑾夫人的死也確實引起了我的注意。對於林夫人來說,她痛失愛女,卻能夠保持這般理智,也實屬難得。”
幾人都點了點頭,是啊。本就是自己疼了十幾年的女兒,嫁給了侯爺,卻還不到一年就香消玉殞了。是誰都接受不了吧。
念青微微闔上雙眼,對着小詞說道:“天一軒一會兒有消息的話立即彙報。”
“是,夫人。”
此時,一個丫鬟匆匆出了安平侯府,沒多久就帶了一個提着藥箱的男人走了進來。
柳絮便走便說道:“大夫,你快點啊,別讓我們二奶奶久等了。”
大夫急趕慢趕纔到了天一軒。見屋內一個少婦一臉愁容,也不敢聲張,只等着柳絮姑娘傳了自己。
二奶奶看了眼偏房的方向,心下一疼,他又要去找尤姨娘了嗎?腦海裡浮現出端木念青的話,是啊,他所爲不過就是爲了權勢,爲了權勢他靠近了尤姨娘,那是不是也爲了權勢所以靠近了自己?
她搖了搖頭,定不是的。相公對自己有感情,是有的。
“二奶奶,大夫來了。”
她看了眼柳絮,招了招手,示意讓大夫進來。
待那大夫伸手爲她把脈之時,她只覺得心上微微一緊。
只見大夫眉頭一皺,目光逡巡着,卻是定在了自己的胸前。二奶奶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些疑惑地看着大夫,“怎麼了?”
大夫嘆了一口氣,“二奶奶,我勸你不要再佩戴這長命鎖了,否則,你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的。”大夫退了一步,坐在桌子上開始寫下藥方。
二奶奶頓時怔住,搖頭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夫深知這大宅院子不是簡單的地方,“你這長命鎖上面浸泡了一些香料,這些香料對女子而言是致命的,聞久了,即便你懷上了,也是會滑胎的。”
二奶奶只覺得眼前一片發黑,她愣了愣神,卻是鼻頭微微泛酸,“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大夫將藥方遞給柳絮後,便不再多言,只是退了出去。
柳絮半天沒找到自己的聲音,只是慌亂地看着二奶奶。這定不是真的,那長命鎖是老太君親自交給二奶奶的,誰都沒有經手。這長命鎖不會是……
“二奶奶。”
柳絮這話還未出口,就見二奶奶兩手用力一抓,脖子上的長命鎖咔噠一響,直直砸在了地板上,那悅耳的叮叮咚咚之聲此時卻是噁心地讓人作嘔。
“給我丟出去,給我丟出去!”二奶奶歇斯底里一個暴喝,看得柳絮瞠目結舌。柳絮見二奶奶目光一厲,不敢有所懈怠,只好將那長命鎖拿了出去。
二奶奶握緊了手,卻是狠狠咬緊了牙,爲何娘要這般對我?入府以來娘對我一向很好,難道一切都是假的?娘到底是偏向誰?
她和相公一直以來引以爲靠的老太君若是暗地裡都幫着侯爺和端木念青,那她和相公要怎麼辦?但是,她怎麼會這般狠心?
二奶奶扶着頭,只覺得心開始發涼,這股涼意直直竄到後腦勺,讓她整個身子都發起了麻。
“二奶奶,我已經把東西丟了。”
“我累了,我想休息一會兒,你退下吧。”
柳絮擔心地看了二奶奶一眼,臨了只能低頭關了門出去。
京城最爲繁華的街道處,一輛馬車匆匆而過,只見車伕扯了馬繮,停在兩個石獅子前。
“少爺,到了。”
“珂兒,我這次被派去南疆,留你一人住在莊子裡我不放心,你今後就住在宰相府等我回來。”嶽韌宣牽了一個曼妙女子下車,面上盈滿了笑意。
範珂擡頭看着那鎏金牌匾上赫然寫着“宰相府”三個字,她低頭淺笑,卻是目露擔憂,“相公遠行,妾身不能陪伴你左右,我定會盡心盡力伺候公主,不會讓相公有後顧之憂。”
嶽韌宣笑着牽了她進去,一面還笑道:“一會兒我要入宮謝恩,晚上我來找你。”
範珂笑了,目光透過他身後的一個華貴女子,卻是笑得嫣然,“賤妾見過公主。”
斐然神色一冷,卻是看向那背對着自己的男子,“韌宣哥哥終於捨得回來了,不知道鴛鴦鎮一行有沒有給我帶了禮物?”
嶽韌宣尷尬一笑,對着斐然說道:“我還要入宮呢,這事一會兒再說。對了,範珂就先住在翡翠樓。你安排一下。”他頓了頓,“天氣冷了,她的暖牀墊子莫忘了給加上,對了,她喜歡百合花,採一些放她房間。”
他兀自說着,並沒發現斐然越發蒼白的臉,殊不知,他的口若懸河,他對別的女人的關心讓斐然瞬間被掏空。
“夠了,駙馬!公主還懷着孩子呢,這些事交代給嬤嬤就行了。”楚秀說道。
嶽韌宣似乎才記起來,恍然說道:“你看,我這都忙壞了,那這事就讓奶奶辦吧。我有事得先去朝廷了。”
斐然看着他毫不留戀的身影,垂首道:“楚秀,我們回去吧。”
範珂行了個禮,“姐姐慢走。”
姐姐?斐然一個猛地轉身,範珂,即便我和韌宣哥哥沒有結果,我也不會讓你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