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貴妻 021姐姐總理六宮(妹妹執掌中匱)
翌日一早,皇宮再次陷入了平靜,卻是暗潮洶涌更是翻騰。
後宮之中品級較低的女子都紛紛拿出了珍貴的東西,分別朝兩個宮而去。
只是須臾,永福宮和又春宮前的椅子都已經坐滿了人。
永福宮的前廳已經擠滿了人,素馨和雨薇只道娘娘懷孕身子不適就打發了人,禮也是照常收了下來,待人都離去。兩人相視一眼,都呼出一口氣。
赤金色的軟榻上側躺着一個女子,女子杏眼微睜,“讓小藝子進來。”
素馨應了聲是,一會兒小藝子低頭快步走了進來,行禮道:“娘娘,有一批人去了又春宮,錦華宮那沒有動靜。豔貴人一早就呆在宮中,沒有出來。”
齊悅點了點頭,擺手讓小藝子退下。便開始細細思索了起來。
一輛寶藍色的華蓋馬車在安平侯府前下,男子身着玄色勁裝,腳步飛快入了府。直直穿過迴廊,入了荔園閣。
念青這才從佳年苑請了安回來就看到尉遲這番,擺手讓芙兒幾人退下,便開始問了起來,“皇宮之中可有消息?”
尉遲燁的劍眉深深凝了起來,“皇上廢了皇后爲石妃。”
念青聞言,眼眸轉動了起來,丹鳳眼微微一挑,“二皇子當真不可小覷,至少他在皇上心裡的地位一點都不弱。”
尉遲點頭,擁着念青坐了下來。
門外傳來敲門聲,尉遲這纔剛剛抱了懷中的柔軟,怎麼捨得放開,語氣便開始冷了起來,“什麼事?”
蕙蘭和紫衣一左一右站着,兩人一人捧着一個盤子。
兩人一聽侯爺的聲音都沉默了會兒,紫衣大着膽子回道:“爺,您一早上都沒進一口水了,奴婢選了上好的毛尖,還望爺能喝一口。”
尉遲低頭,吻了念青一口,瞬間滿口留香,“不急。”
蕙蘭和紫衣聞言,只好點頭退了下去。
念青似笑非笑看着屋外,擡手將一杯茶送入尉遲的口中。
午後,炙熱的太陽慢慢褪去那燒的通紅的外衣,露出緋紅的一角。皇宮的高牆下一個身影拄着柺杖走在被掃得發白的路上,幾個迴廊便到了那又春宮前。
宮女梅娟早早就立在門前,見到宰相夫人立即行禮道:“夫人快請進,娘娘在廳前等着。”
宰相夫人頷首,走了進去。
一旁忙完的彩霞正擡頭挺腰,透過花叢正見宰相夫人行色匆匆,正廳的門隨着她後腳跟一入砰地一聲關了上門。
梅娟回頭,挑眉看了彩霞一眼,便守在了門前,不讓任何人靠近一步。
梅娟是宰相夫人贈與玉嬪的丫鬟,一些事也只有梅娟知道,此番到底意欲何爲?
屋內。
透涼的冰塊給這又春宮帶來了點點春意,玉妮笑看宰相夫人,親自請了坐下。
宰相夫人昨日收到消息就入宮來了,這會兒一口氣喘夠了纔開口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玉妮抿脣,宰相府與將軍府歷來關係密切,今日皇后被貶,他們到底有何想法?是再次扶植皇后還是?
“夫人,今日一早,各宮女子分爲兩派送禮,一派是到了永福宮,一派就是到了我又春宮。”
宰相夫人眼角的細紋聚在一起,她深深看了眼玉妮,玉妮當真扶地起?皇后至少有兩個兒子!她暗暗搖頭,“入永福宮之人可多?”
玉妮咬牙,點了點頭。見宰相夫人臉色一變立即說道:“端木齊悅恃寵而驕,又是懷孕之時,卻是霸佔着皇上,已經引得後宮怨念,若夫人能讓宰相在朝堂前參她一本,後宮平了,我這離懷孕的日子也不遠了。”
怕是朝廷上也不少人知皇上專寵端木齊悅,這事只要宰相挑了個頭,便是一呼百應的。
宰相夫人點了點頭,玉妮也好,石妃也好,只要不是端木齊悅當上皇后,那麼一切便是好的。“這事,我會回去和宰相說的,只是你也要爭氣,皇上來了,就要想着方法儘量懷上,若是懷不上,你這嬪還是嬪,什麼時候能升?”
玉妮被說得面紅耳赤,只好應着是,想着這幾日要去太醫院問問方子。兩人又聊了幾句,才道了別。
景仁宮中傳來太醫院花太醫的聲音,“二皇子要小心了別沾水,等着這傷好些了就行了。”
牀頭,一女子身着素白輕紗,關切問道:“皇兒可還有哪兒傷了?”
花太醫回道:“回石妃娘娘,無礙,多加休息便可痊癒。”
石妃點頭,垂淚道:“孩子,都是爲了我。”
二皇子搖頭,卻是咳嗽了聲,轉而看向屏風後出現的威嚴男人,立即起身,“兒臣給父皇請安。”
皇上眯起了眼,看向牀頭那嚶嚶哭泣之人,臉色嚴肅。
石妃娘娘立即用帕子擦了眼淚,回頭對着皇上跪了下來,“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
二皇子心疼地攏起眉頭,從小到大,他從未見母后向父皇跪下。
他擡頭,對上父皇的雙眼,拳拳稚子之情流露,讓皇上忍不住一陣心軟,“起身吧。”
石妃低頭,聲音越顯得卑微,這會兒二皇子又咳嗽了起來,她立即將他拉到牀上,聲音溫柔,“孩子,這天氣到了夜間也是多變,你這景仁宮又是個風頭大的,莫感染了傷口。”
二皇子聽言,淺淺笑了起來。
皇上多看了石妃一眼,石妃背對着他,對着二皇子又繼續說道:“日前當皇后,後宮事務總是繁忙,今日閒着了,我就可以照顧你了,倒也是福。”
二皇子聽得高興,母后是疼他的,只是從小到大,母后的確事務繁忙,除了晨昏定省,兩人尋常聊天的時間都是少的。“可是真的?”
石妃點了點頭,那溫柔淡薄的樣子彷彿回到二十年前的樣子。皇上深深看了眼石妃,記得二十年前她剛剛入宮也是這般素衣,嬌俏的年紀,每每溫柔嫺靜,讓他留戀不已。
他怔了下,看着皇后的背影,有些晃神。
江前榮看了兩眼皇上的神色,暗自搖頭,卻是上前說道:“皇上,敬事房的人來了。”
“孩子,你睡吧。”皇上回頭,卻是深深看了石妃一眼,便走了出去。
石妃撫着二皇子的發,眼角卻是看着那離去的明黃色身影,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
出了景仁宮,敬事房的太監就端上盤子,“皇上今夜要去哪宮?”
“就去永福宮吧。”齊悅好久沒穿純白的紗裙了吧。
他嘆了一口氣,上了轎輦,身子微微一動,“永福宮!”
待天色濛濛,一夜淅瀝瀝的雨點點打在磚瓦上,噼噼啪啪吵得人不得安眠。齊悅起了個早,氣色卻是差了些,她回頭看向皇上,見皇上眉間一縷疲倦,她便脫了鞋,走在冰涼的黑色大理石上。
“怎麼不穿鞋?滑到了怎麼辦?”
齊悅回頭,見皇上醒來,便笑道:“皇上今日起了個大早,臣妾準備讓小廚房做些好吃的給皇上一個香噴噴的早上,皇上多睡會兒,時辰到了,臣妾會叫醒您的。”
皇上笑了笑,心裡一暖,“穿上鞋,事情讓何姑姑去做。”
齊悅搖頭,儼然一笑,朝外而去。
不久,穌香的味道從外傳入,引得人食指大動,皇上索性掀開被子,走了出去。
“給皇上請安。”一衆丫鬟行禮,紛紛送上清水,茶,瓜果。
皇上梳洗完畢,喝了口溫的煮熟的牛奶,再吃了剛烹好的鳳容酥,幾個牙籤弄好的什錦瓜果,他呵呵一笑,“在麗妃這吃一頓早餐可真是享受。”
齊悅嗔了他一眼,見江前榮的身影在門前晃了下,便說了聲,“進來吧。”
江前榮低頭捧着龍袍進來,便等在一旁更衣。
見時間點差不多,皇上換上龍袍,便笑道:“明日一早還在這吃早餐。”
齊悅笑了笑,行禮道:“恭送皇上。”
乾清宮中。
皇上坐在龍椅之上,江前榮例行一句,“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工部侍郎上前一步,“皇上,微臣聽聞皇上這些日子只留宿在永福宮,後宮之中子嗣爲重,還請皇上能多去其他宮中走走。”
皇上挑眉,今日這事竟然也上了議程了?
刑部尚書說道:“臣聽聞皇上近一個月沒有踏入別宮,爲我大錦皇朝,還請皇上多多前往其他宮,莫要專寵麗妃娘娘一人。”
凌雲王眯起了眼,眼角卻是深深看了眼低頭不語的宰相。
安平侯勾脣一笑,擡頭卻是看向皇上,見皇上此刻臉上露出了一絲絲惱意,便轉起了那太極球。
宰相見皇上半晌都不啃聲,他低頭說道:“皇上,這後宮之中當是雨露均沾,子嗣才能豐厚……”
皇上的手一頓,握緊龍椅上的龍頭,“若是再出幾個石妃那樣的妃子,怕是多少次雨露均沾,都抵不過一次又一次下藥!”
衆臣聞言,立即噤聲不語。
石將軍握緊了手,身子僵硬。
皇上冷眼一掃,看臺下衆臣,“衆卿家還是多管管江湖百姓之事。”他頓了下,看向花副將,“可有邊疆消息傳來?”
花副將上前,“部下們並沒有傳來壞消息,還請皇上放心。”
皇上眯起了眼,前幾日就傳來蒙北蠢蠢欲動之態勢,是花武衡沒收到消息還是……他咬牙,將這抹猜疑壓下。
“皇上,後宮不可一日無後啊。”安平侯站了出來,這“老臣”他也要跟着唱一唱,接着苦口婆心起來,“皇上,後宮之中順了,皇上才能無憂,微臣建議皇上早日立後。”
一道極爲冰冷的光刷地一下掃了過來。
安平侯視若無睹,依舊拱手說道:“微臣以皇上馬首是瞻,皇上認爲適宜之人定是那最適合之人。”
皇上呵呵一笑,今日終於聽到一句滿意的話,他看向衆人,衆人立即擡頭,眼中閃過焦慮。
安平侯深深看着皇上,皇上卻是眯起了笑,“皇后一位,暫就空着,江前榮,擬旨。”
江前榮上前,準備。
下方衆人的心一提,只等着皇上出言。
“麗妃娘娘嫺靜溫柔,在宮中上下頗得人心,賜總理後宮之權。德妃娘娘賜協理後宮之權。”
皇上話落,幾人呼出一口氣,宰相卻是眉頭深深皺了起來,雖說沒有賜封爲皇后,怕也是顧念着此時懷上了,才拖了時間吧。
安平侯笑了,這才退了下去,“皇上英明。”
凌雲王應道:“皇上英明。”
衆人見這翁婿二人一唱一和,再看皇上臉上露出滿意的笑,跟着附和了起來,“皇上英明。”
又春宮中。
正屋中傳來女子歇斯底里的聲音,一聲聲杯子碎裂的聲音讓人聽得忍不住捂耳。
她怎麼會想到自己獻計竟然是爲他人做嫁衣裳。她端木齊悅憑什麼?!
總理後宮?這和皇后的權利有什麼不同?
梅香進入,將一杯茶水遞上,“娘娘莫生氣。”她嘆了一口氣,還想再說一句,一個凌厲的巴掌甩了下來。
她怔仲地看着端木玉妮。
端木玉妮面目猙獰,笑看着梅香,“你也在笑我是不是?一個個小賤人都想着爬上皇上的牀。”她的眼神透過梅香,似乎在看別人,眼中充滿了恨,“小賤人,當初你奪了我的位份,時至今日,我還只是個嬪!彩月,你也一樣,我那麼待你,你竟然揹着我爬上了皇上的牀,在我最得意的時候給了我這麼大一個巴掌!”
說着,她咬了牙,癡癡笑了起來,瘋狂的,猙獰的味道讓梅香不由得退後一步。
“娘娘,若是你還這般,你讓宰相府上下如何幫你?”梅香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雖說玉嬪也是聰明的,卻總是犯糊塗,堂堂一個嫡女落到今日這步,怕也是咎由自取。
玉妮譏誚,“還能如何?她生了孩子,便是皇后了!”
梅香挑眉,在後院之中,變數居多,她更是看多了各種爭鬥,手段層出不窮,從來沒有爬不上的人,只有沒有用過的手段。
玉妮聞言,雙眼一亮,“可是有別的方法?”
梅香卻是蹙眉,現在什麼方法都不是好方法,只能靜觀其變。
玉妮見梅香如此,臉色立即一變,“滾,給我滾出去!”
梅香見玉妮變臉如此迅速,氣的跺了跺腳,跑了出去。若不是宰相夫人讓自己在這輔佐你,我纔不願意對着你這一個癲狂的女人。
永福宮中。
德妃由着紅綃虛扶着走了進來,看齊悅內務府的公公剛剛離開,她就笑着說道:“省着點精力,還懷着孩子呢。”
齊悅笑着,讓雨薇去沏茶,“好姐姐,盼着你過來呢,我是個愛偷懶的。”說着她將一沓賬本放到了一張桌子上。
德妃細細一看,這還分了兩個桌子,其中一個素馨正坐着,另一個應該是剛剛離去的雨薇坐的。
她疑惑不解,“這是?”
齊悅笑道:“這兩丫頭都是念青幫着選的,也都是能幹的,我現在懷孕了,她們兩個就幫着看宮中賬本,這不,剛剛素馨還在算賬,我只管看最後的報表就是了。”
德妃瞭然點了點頭,不免又暗暗讚了起來,“你這妹妹還真是寶,看人的眼光均是一流的,今日聽聞可是安平侯那句話定了乾坤,記得以前上朝之時安平侯可從不爲哪個人多言一句。”
說着,她笑了起來,“姐姐這兩日得了紅眼病,看你這樣,我都想要個妹妹了。”
齊悅嗔了她一眼,確實,多少次危險都是念青幫着化險爲夷,她摸着肚子,笑了笑,“姐姐,就多留幾天,別總讓那些說我媚主,皇上今日就給轟去別宮好了。”
“真沒見過你這樣的,還把皇上往外轟了。”
齊悅卻是笑而不語,朝廷大臣那般言論皇上怎麼會不放在心裡,只是沒說出來罷了,這會兒順水推舟,既全了自己的臉面,也免得和皇上生了嫌隙。
安平侯府的天一軒。
丫鬟柳絮見二奶奶正給老太君繡着抹額,她立即上來,低聲說道:“二奶奶,府裡上下都傳遍了,夫人的姐姐麗妃娘娘早上被賜了總理六宮之權,這可是皇后纔有的榮耀。”
二奶奶雙手一頓,擡眼掃了眼柳絮,“所以你以爲她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柳絮的話瞬間卡在喉嚨裡,難道不是嗎?府中上下這人心向背可是極爲重要的。
二奶奶放下活,“即使她姐姐翻了天去,她還是我們侯府的媳婦,還是孃的兒媳,只要娘向着我,府中那些蝦兵蟹將能怎樣?”
柳絮聞言點了點頭,立即幫着二奶奶按摩起來。
“不過,我們倒是要去道賀纔是,大夫人可去了?”
“去了,說是拿了一把好琴送去的。”她孥了孥嘴,據說大姑娘上次在大賽上得了頭名,還是大姑娘央着大夫人送那琴去的,真真是怪了。誰都知道大姑娘是雁過拔毛的,上次沒在荔園閣收刮東西,這會兒還送東西去了。
二奶奶聞言卻是蹙眉,“小竹這丫頭這幾日越發長好看了,上次爺還誇了是吧?”
柳絮不知二奶奶此問何意,小心回道:“只是誇了小臉長開了。”
二奶奶冷冷一哼,“今日倒是要送個靈巧的丫頭到荔園閣,可是活色生香地很呢。”
柳絮靜默,不敢多說一句。
“去把我前些日子求的送子觀音拿來。”
柳絮聞言一愣,那可是前段時間老太君送的,這……。
二奶奶見柳絮還不動,瞪了一眼,捉死的丫頭,還使不動你了。
柳絮只好轉身去取。
二奶奶看向那離開的身影,倒是笑了起來,我倒是要看看你這回要回什麼禮給我。
兩人帶着小竹到了荔園閣前,清茶立即引了進來,笑道:“二奶奶終於來了,我們夫人一直在等二奶奶大駕光臨呢。”
二奶奶聞言,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油然而生,難道就差自己沒過來道賀?
還未到屋前,笑聲傳了出來。
“弟妹還真會開玩笑,不過就是把琴,真是沒想到如依那書畫還是您教的。”大夫人想起昨日一早,縣官派人送來了文書,這不看不知道,一打開竟然是如依得獎的消息,她可是逢人就說,如依一句話就將她頂了回去,“和嬸嬸比差多了。”
大夫人聞言一愣,這才聽如依娓娓道來,這纔對眼前的弟妹點頭佩服。
念青送上了松果,對着大夫人說道:“這琴確實是好琴,他日可讓如依過來,我尋着有空了,就和她聊聊音律。”
大夫人就等念青這句話,只要在連續三年的大賽中脫穎而出便可以入國子監學習,到時候求親之人還不任自己挑。
她笑呵呵地看着念青,慶幸那日沒把事情鬧大,這畢竟是一家人,還得顧念着情分。
二奶奶聽到這頓了下,隨即掀了簾子走了進去,“今日二嫂這真是熱鬧。”
念青擡眸笑了起來,芙兒立即搬出椅子,二奶奶就勢坐了下來。
“弟妹可是來了,我這不就想着怎麼還不來,不會是這個月例銀用得猛了,這禮送不出手吧?”大夫人掩嘴一笑,雙眼卻是止不住一陣鄙夷,前些日子還敢商量着扣我們刺青園的例銀,也不知道自己院子的銀子是怎麼花的!我相公就算是賭也沒你們這麼猛!
二奶奶尷尬一笑,卻是對着念青說道:“哪能呢。”說着對着柳絮使了個眼色,柳絮上前打開一個八角玲瓏盒子。
一個青玉的觀音手拿玉瓶,仙姿慈悲,滿眼溫柔,卻是不食人間煙火,讓人心生敬畏。
“這是送子觀音,想着二嫂喜事接踵而至,這就湊個好事成雙。”說着,她拉了小竹上來,小竹羞怯地擡頭,看了念青一眼,嬌弱喊了聲:“夫人。”
念青眉眼一挑,胸口頓時堵了,“這是?”
“不過就是送了個丫鬟,日後侯爺解憂就是了。”
念青冷冷一笑,我入府還沒多久就當自己不存在了,竟然還送了通房丫頭來了。她眯起了眼,卻是呵呵一笑,搖頭道:“這禮太大我可不能收,更何況弟妹入府比嫂子我早一年呢,這還沒動靜,可是要還給弟妹纔是。”
二奶奶聞言,笑容一滯,只道:“還是給嫂子吧,我這還沒打算這麼早要呢。”
念青聞言,挑眉,嘴角勾起深深的笑。
突地,門外一個面生的丫鬟腳步匆忙走了進來,芙兒低頭道:“這是天一軒的翠柳。”
念青點頭,直接截在了二奶奶的面前對着翠柳說起話來,“翠柳,可有什麼事這般急,二奶奶纔剛在我這坐下,你要是現在就要給我扯走了,我可不答應。”
翠柳低眉,雙眼卻是偷偷看向二奶奶,見二奶奶低着頭飲茶,她猶豫着說道:“二奶奶,尤姨娘剛剛去給老太君請安,暈過去了,方纔大夫來診脈,確認了是喜脈。”
什麼?!
只聽得一聲撲,二奶奶咳嗽了起來,臉色卻是蒼白不已,“她有了?”
翠柳頷首,不敢再擡起頭來。
念青眨了眨眼,將那送子觀音放到了一身僵硬的柳絮手上,笑着對着二奶奶說道:“真是恭喜天一軒了,這送子觀音還是還給二奶奶,或許過個幾天,二奶奶也懷上了。”
二奶奶聽着念青的話,雙眼發冷地看向她,眼神冰涼地讓人忍不住蹙起眉頭,然而念青卻並未有這般感覺。她看向那嬌羞的小竹,卻是對二奶奶說着:“我荔園閣的丫鬟挺多,想是天一軒尤姨娘正懷上,還缺人手呢。”
二奶奶冷冷一哼,甩手走了出去。
清茶看着這幾人消失的方向,咬了咬牙,“若是被我看見哪個捉死的敢爬爺的牀,我第一個把她揪下來,刷兩巴掌,再拖了褲子在這院子裡打個痛快!”
大夫人驚了下,看清茶這般態度,有些懷疑看向念青。
念青卻是撲哧一笑,“你這丫頭,這般嫉惡如仇,夫人我給你定個安分的男人,日後你男人定是乖地和貓一樣。”
清茶聞言,嘟着嘴,就是不給應。
蕙蘭站在一旁,臉色卻是蒼白了起來,身子微微發起了顫。
念青轉頭見蕙蘭如此,神色便是一斂。
清茶順着念青的目光看去,見蕙蘭如此,急了,“蕙蘭,是不是不舒服啊,讓芙兒姐姐給你看看?”
芙兒上前正要拿了蕙蘭的手把脈,哪知剛剛觸及蕙蘭的手,她立即揮開,卻是笑得蒼白,“夫人,許是今早起得早了,頭疼地厲害。”
念青坐了下來,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喝了一口,“下去吧。”
蕙蘭立即福了福身子,立即退了下去。
念青見大夫人露出疑惑神色,便笑着說:“大嫂,您今日可是來了個大早,園子裡還有事情要做吧,我就不留您了。”
大夫人自然知道念青還有事情做,便笑着退了出去。
念青見大夫人走了,這才緩緩起身,對着芙兒說道:“芙兒,我們去佳年苑。”
芙兒點頭,跟着念青身旁,“夫人,那二奶奶仗着自己管事,先是隨意扣了我們荔園閣的例銀,幸好夫人給要了回來,您不知道,我這幾日在西廂休息,聽院子裡的僕人講,大家都看着你的表現,若是你沒辦法要回這例銀,怕是侯府上下,根本喚不了一人。”
說着,芙兒頓了下,想起在那幾年在侯府的生活,不就是那般嗎?王府上下唯前王妃馬首是瞻,當時的雲姨娘說話哪裡有人聽,若是多求一句,定會換來他人唾罵。
那日之事現在細細想來竟是這般險,侯府上下人心叵測,二奶奶那番動作又是得了老太君的許可,想來當時侯府上下,定是早就唾罵夫人沒有作爲。
想起,她發狠咬牙,今日又送了個通房丫頭過來,因着二奶奶現在執掌中匱,動作真是越發囂張了起來。
“夫人,本在侯府就是不易,不能讓二奶奶鑽了空子,毀了你和爺的情意。”
念青點頭,撥開額前的髮絲,她輕輕一笑,“這是自然,所以我纔要去佳年苑。”
芙兒不解,念青嘴角的笑意越發深了,這個時機倒是剛剛好。
不消一會兒,兩人就到了佳年苑。
梅嬤嬤一見到念青便笑了起來,“夫人可是來道喜的?”
念青眯起了笑,“自然,想來娘今日心情不錯,等着到這討喜,看看能不能沾點喜氣。”
梅嬤嬤見念青這話討喜,轉身就入了屋,不一會兒就笑道:“老太君請呢。”
念青走了進去,一入門便笑着上前,對着老太君說道:“恭喜娘,這尤姨娘今日有喜,真真是侯府的喜事。”
老太君點頭,笑呵呵地讓人給念青請座,念青坐下便細細觀察了起來,老太君高興地拍着膝蓋,着實是大喜的表現,看來這個孫子,她真是盼久了。
念青眸色一暗,接着開口道:“娘,這天一軒出喜事,弟妹定是忙的,這照顧未出世的孩子,尤姨娘自己肯定是要累的,不若就讓弟妹一路幫襯着,這懷胎得十月路還遠着,每一關都很關鍵呢。”
言畢,老太君眯起了眼,的確,這孩子得來不易,的確需要有人保駕纔是,兒媳婦是個有孝心的,這若是讓她保着孩子也免得到時候她看了眼紅下手。
念青見老太君思量了起來,便接着說道:“娘,我看弟妹若真是忙起了尤姨娘的事怕是不能分心來執掌中匱,我看她這幾日紅光煥發,許是休息些日子也能懷上。”
這話到底是說到老太君心裡,這喜事誰不想好事成雙,二媳婦入府對府中之事也是勞心勞力,難道真是累出來的?所以成親至今一年多還未有消息?
“兒媳和弟妹不同,我纔剛入府,倒是不急着生孩子,入府還未爲府中做什麼事,不若今日這執掌中匱一事就先交給兒媳吧。”念青說着,低頭,倒是讓人感覺深情拳拳。
老太君聞言深深看了眼念青,見念青依舊低頭,她雙眼一轉,幾番思量後,定在了念青身上,“午後就去天一軒交接一下。”
念青頷首,嘴角慢慢勾起了笑,又問候了兩句,她才退了下去。
老太君看着念青的背影,雙眼微微一顫,“梅嬤嬤,去天一軒讓二奶奶將賬算清楚了。”
梅嬤嬤應了聲是,走了出去。
天一軒。
二奶奶一回屋便把門關地實實的,柳絮站在門口盼着二爺儘早回來,誰知裡頭一聲啪啦。
她驚得一跳,立即開了門,驚愕地看着地上碎裂的青玉送子觀音。“二奶奶?”
二奶奶踩上那送子觀音,“爲什麼我做什麼都不順!送子觀音到底給誰送,給誰送!”
柳絮立即關上門,將那送子觀音收進盒子裡,一邊說道:“菩薩莫怪,莫怪。”
二奶奶見柳絮還在那念念叨叨,頓時火冒三丈了起來,“柳絮!”
柳絮應了聲,不敢亂動。
“二奶奶,梅嬤嬤來了。”綠柳的聲音傳來,柳絮和二奶奶相視一眼。立即將送子觀音收了起來,這會兒,二奶奶整了整衣衫,眉眼卻是凝了起來。
“進來。”
梅嬤嬤一進來就看到二奶奶坐在桌子旁,臉上掛着適度的笑,“二奶奶,奴婢傳老太君的話,讓二奶奶好好照顧尤姨娘,下午夫人就會過來交接了,您快點把帳算了。”
二奶奶臉色頓變,渾身上下充滿了戾氣。
梅嬤嬤看得一愣,見二奶奶這臉沉得都要擰出水來,便彎腰告退。
梅嬤嬤一離開,二奶奶立即陰笑了起來。讓我照顧尤氏?讓我算賬?她眯起了眼,那賬目早就不知道成爲怎樣的一筆爛賬,好,既然你端木念青想要,我看你如何看這一筆爛賬!
一個下午過去了,終於是午後。
念青到了天一軒的時候,廳前放了一整疊的賬簿,東西更是亂地出奇,她掃了眼安靜坐在一旁的二奶奶,眉眼微微勾起了笑,“二奶奶日常都要理清這些帳,想必是累的吧。”
二奶奶笑了起來,“二嫂,你明白就好。”
念青卻是帶了芙兒,清茶,蕙蘭進來。四個人分四疊,竟然就坐在這直接算了起來。
二奶奶瞠目結舌看着他們,這是要作甚?
念青笑道:“弟妹莫要驚慌,怕有些賬面亂了,到時候怪到弟妹頭上就不好了,我看看,若是出了錯,自然是要及時更正纔是。”念青說完對着芙兒三人使了一個眼色,四人迅速展開計算。
中午時分,她就在教這三個丫頭現代統計方法和記賬方式。今日就是要在這算清楚這筆賬。
記得離開之前她還告訴恭媽媽,讓侯爺一回府就到天一軒來。
二奶奶聽念青這一言立刻翻了下白眼,這筆賬沒有七天別想算個明白,難道他們還要在這坐七天不成?
她卻是跨了門檻出去,準備去尤姨娘那。
“弟妹,這要是出了錯,你可是要上來畫押的,這麼走了,我就不等你畫押了。”
二奶奶聞言咬牙,立即退了出去,“好,我就等你。”到晚膳時分,二爺也要回來了,到時候不怕轟不走你們。
念青拿起了紙,開始記下。
很快,她將錯誤,有問題的勾了起來,放在一旁。
一本被放在一旁。
兩本……。
三本……
四個人看得飛快,不消一個時辰,十二本被放在一旁,念青這動作更快,這還多解決了兩本。
二奶奶看得一驚。念青立即對着芙兒三人招手。
三人遞上自己寫的報表,念青開始做統計,等最後的數字出來,她轉頭深深看了眼二奶奶,臉色卻是極爲黑沉。
“見過侯爺。”
外頭傳來丫鬟的聲音,衆人看去,正見侯爺一身紫袍朝這邊走來,念青立即上前,呵呵一笑就跳上他的懷抱。
尉遲聞着她身上的味道,笑着說道:“跑別的男人的院子裡來了。”
念青瞪眼,“這是侯府,是我家,哪裡我不能去啊。”說着,念青將統計的紙張放到尉遲的手中。
她咬牙,尉遲風夫婦到底做了什麼竟然生生虧耗了侯府三十萬兩。最嚴重的是就這麼一年,分給尉遲的賬面上竟然是空的!而算出來的總數竟然是負三十萬兩。
柳絮見侯爺和夫人光天化日之下便摟摟抱抱,一句話不經過腦子立即脫口而出,“穢亂!”
這句話剛結束,臉上霎時一痛,她抽了一口氣,看向芙兒就要上去抓了芙兒的臉。
“大膽!”安平侯冷冽的聲音穿過空氣聽的人頭皮發麻。
柳絮立即跪了下來。
尉遲風剛穿過長廊就看到這一幕,臉色立即暗了下來,“二哥來此所爲何事?”
念青朝尉遲風看去,尉遲風還是低着眸子,一雙幽暗的眸子似乎時時刻刻都在算計着什麼,她抿了下脣,推了下尉遲,示意要下來。
記得那日大喜之日,她曾因着這雙眼睛而不敢直視,然而,任誰看到那賬目,都會發瘋,她已經努力試着冷靜。
“小叔,我想知道侯府虧損的三十萬兩銀子去哪兒了?”
尉遲風臉色一凝,深深看了眼念青,轉頭看向一臉震驚的妻子,“什麼三十萬兩?”
念青將賬目翻了開來,“若是二爺不想說,可以。”她頓了下,普通人家一年八十兩銀子便算是年年有餘了,整整三十萬兩,到底去了哪裡?她瞬間眯起了眼,突然想起以前聽到的一個故事。
她幽幽開口,笑看尉遲風,尉遲風面色一凝,就要越了念青走進去。
“據說以前有一個商人看不慣皇上的作風,就私下整了銀子,短短一年時間,這麼多的銀子不知道去向。你知道這些銀子拿去幹什麼了嗎?”說着,念青冷冷笑了起來,尉遲燁握緊手中的紙,眸色沉了沉。
尉遲風回頭,看向念青。
一陣風吹來,捲起她額前的髮絲,她站在院子前方,緋色裙襬隨風飄逸,那雙丹鳳眸子霎時瞪大,凌厲地朝尉遲風看來,嘴脣慢慢張開:“買了軍火,買了糧餉!”
尉遲風聞言,身子微微一震,死死盯住念青,他的聲音更是陰冷,“閉嘴!”
念青擡眸,掃過尉遲風,卻是看向二奶奶,“你說皇上若是知道了這個故事,會不會信了呢?好像那尤姨娘還是宰相大人送來的?”
二奶奶聽得渾身顫抖,身子涼透了,雙腿卻是軟了起來。
尉遲風陰鷙的雙眼眯了起來,那雙眼透出被腐蝕過的幽暗光芒。
尉遲立即上前,擁着念青,雙目一凜,看向尉遲風。
“呵呵……”一陣呵笑從身後傳來,被嚇呆的幾人看向此刻捧腹大笑的念青,不明所以。
念青炸了眨眼,輕快的語氣與方纔全然不同,似乎方纔放生的一切都是虛幻罷了,“小叔,嫂子和你開個玩笑,看,大家都被我震住了。”
念青笑着,雙眼卻是一眨,“這三十萬兩侯爺已經跟我說了,是老早借給您的,不過,我不就是看着沒有借條,纔開個玩笑嚇唬嚇唬你。”
尉遲風一頓,瞬間呼出一口氣,看向一直不語的安平侯,此時也跟着笑了起來,“是啊,當初借的,我這就去寫借條。”
念青抿脣,頷首。一臉笑意地看向冷汗涔涔的二奶奶。
二奶奶看念青此刻的笑意,那停住的心跳霎時回來,卻是劇烈地跳動了起來,她閉上了眼睛,這般快的心跳,讓她的心窩都泛起了疼。
念青眼眸子一定,看向了那安坐在椅子上寫着欠條的男人,眸色中頓現殺意。他到底揹着尉遲做了什麼?怕是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否則這三十萬兩他何必答應寫下欠條!
尉遲迎風而立,他的手鬆了又拽緊,再一次鬆了,又再一次拽緊,念青上前,握着他的手,輕輕依在他的身邊,“相公?”
尉遲聞言,看向念青,只那一眼,念青頓時心中一痛。那雙眼裡遍佈着滿滿的憂傷,即使他不願意承認,她看到了,只一瞬間,那雙眼睛依舊是冰冷的,更是更冷了。
“嫂子,這是欠條。”
念青深深看了眼尉遲的弟弟,所謂的弟弟,他此刻正笑着,眉目中是讓人猜測不透的深層喑啞。
念青接過欠條,臉色卻不若方纔那般笑意連連,“那二弟就好好歇息,芙兒,帶着賬本走!”
“是,夫人。”三個丫鬟拿出袋子將整理好的賬本帶回去。
一路上尉遲都沒有說話,只是他的步伐卻是極其沉重。念青握緊了他的手,他深吸一口氣,攬起念青的腰,飛身而起。
芙兒幾人驚呼,卻也是司空見慣了,便不再大驚小怪,提着那些東西回了荔園閣。
兩人停在一處瀑布前。
念青雙眼一亮,這瀑布在佳年苑後方,想着這侯府又有溫泉又有瀑布,當初應該是依山而建。
“這兒,我記得風四歲的時候我帶他到這兒玩,當初他也是你這般表情。丫頭,以後這就屬於我們了。只是我們!”
念青聞言深深看了眼站在大鵝卵石上的紫衣男子,他俊挺的鼻端被水沾溼,念青笑了下,“以後我們要有孩子。”
男人胸口微微起伏,如同清流拂平了燥鬱的狂草,“是,我們會有。”
念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尉遲,這一次讓我幫你。侯府上下這些詭異莫名的各種人和事,都讓它清洗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