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顧思容想坐起來,無奈手腳皆被捆,無法動彈。
“爹,女兒不孝……”自昨天回來到現在,她第一次叫爹,第一次服軟,大老爺的淚越發止都止不住。
“你……你來生……一定不能再任性,爹一定不會再讓你娘教你……”大老爺愧痛難忍,語無倫次。
“不怪爹,是女兒自己魔症了,爹,您要保重身體,女兒不在,還有大哥和大嫂,你……”顧思容哭道。
話說到一半,突然大吐起來,大老爺臉色一白,不會真有孕了吧……
老太爺心裡更急,揚手道:“行刑。”如果顧思容真有孕,那肚子裡孩子還不知道是誰的呢?十天以前,她與史青衡應該沒見過纔是,怎麼可能是史青衡的,如今將她沉塘,顧家還可以把一半的罪責怪到史家頭上,不是史青衡用強,顧家女又怎麼會失身?若再晚些,可是更加沒臉。
幾名高大的僕人擡起木籠,向荷花池走去。
木籠緩緩向池裡放下,浸溼了顧思容的衣衫,突然,一襲青衣如影般飄來,刀光劍影晃動,木籠被砍得四分王裂,人們定睛時,顧思容已然在史青衡的懷裡,這一切,不過是在幾息之間。
顧思靜長舒一口氣,總算史青衡沒讓她失望,來得及時。
“史大公子,你擅闖顧家祠堂,該當何罪?”老太爺聲音很大,卻聽不出多少怒氣。
史青衡抱着顧思容上前單膝跪下:“老太爺,青衡來救娘子,有冒犯之處,請見諒。”
“荒唐,誰是你娘子?”老太爺怒道。
щшш● ttκa n● c○ “老相爺,老夫特來拜訪,怎麼你家也沒個通報之人呢?”一個蒼老的聲音沉穩地傳來,大家側目看去,一位白髮白鬚的老人,腳步虎虎生威地走來。
老太爺眼睛一亮,忙上前拱手道:“老太公怎麼會突然大駕光臨,本相未曾遠迎,失禮,失禮。”
“莫繞彎子了,老夫也是爲了這不肖的孫子來的,你那孫女兒呢?沒死吧?”史老太公率直地說道。
顧老太爺臉一黯,指着地上的史青衡道:“本相正在處置不肖孫女,不曾想,史公子突然而至,禮行至一半,不得不被打斷。”
“你不正巴不得麼?”史太公白顧老太爺一眼:“老狐狸,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史家長房子嗣艱難,我可是帶了太醫來的。”
顧老太爺臉一紅道:“貴府子嗣又與顧家何干?老太公若是爲觀刑而來,本相歡迎,若是爲了別的,那就請便。”
“啐,你個死要面子的老狐狸,明知故問,劉太醫,請過來,探探這小姑娘,看她是否真懷上了。”史老太公傲然地說道。
史家在大錦也是豪門世家,只比公孫家稍遜,一直是太子嫡系,史太公當年也是叱吒疆場地英雄豪傑,爲大錦立下過汗馬功勞,爲人極爲豪爽,素來看不起文官清流,不喜歡顧老太爺扭捏作態的樣子。
大家都緊張地看着正在看脈的劉太醫,他正
三極手指搭在顧思容的腕脈上,眉頭微皺。
顧老太爺心情複雜,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顧思容懷孕好,還是不希望。
好在史青衡自己願意認,那就一切好辦。
“如何?不可能一次就有了吧。”史老太公道。
大老爺大怒,若非史青衡強暴,思容又怎麼會失身?史老太公的意思是,如果思容沒有懷上,就由得她被沉塘麼?要沉也要連着史青衡一起沉。
揚起脖子就要反駁,顧老太爺狠狠瞪他一眼,大老爺不得不又低下頭去,史青衡是史家嫡長孫,就算犯下罪過,也不至死,何況,當初是思容用春藥在前……
顧家怎麼也不佔理啊。
“回老太公的話,確實是滑脈,只是脈相不太實,有些弱罷了。”
劉太醫回道。
“二妹妹從昨兒個到現在,沒吃一口東西,又受責打,當然脈相弱了,史老太公,我家妹妹自小溫柔賢惠,哪一次出門不是僕婦成羣相擁,顧家家教嚴謹,若非有歹徒行兇,她又何至落到如此田地?就算她沒有懷上孩子,老太公眼睜睜看着她被處死,心中就沒有半分愧疚麼?”顧思靜這才邁出列,冷靜地質問老太公道。
史青衡素有花名,如公孫彥一樣喜歡留連花般妓樓,當初還爲莫凌兒與公孫彥動過手,如今皇宮門前的漢白玉扶欄還是新換上的,男子風流雖不是大過,但毀人大家閨秀清白,着實不地道。
史太公目光凌厲地看了顧思靜一眼,自家子孫的性子,他當然明白,但他愛剎了顧二小姐,以死相逼,老太公也沒法子,冷笑道:“大家小何必如此說話,你可是要當國母之人,怎地不多學些女訓女規,長輩面前,有你說話的份麼?”
顧思靜臉一紅,退後一步道:“老太公教訓得是,只是思靜心疼胞妹,衝動了,請您見諒。”
“既然真有了我史家的子嗣,那就沉不得塘了,青衡啊,你還不過來拜見嶽祖父?”史太公見她乖巧,也不便過多斥她,臉上帶笑,對史青衡道。
有史家肯接收顧思容,又有史家和顧家一道控制言論,現在事情就好辦得多了,族中長老們心也往下落了一半,既然難得相聚,老太爺便在府裡擺三桌酒席,喪事變喜事,留史老太公在府裡用飯。
史青衡直接抱着顧思容去了她的住所,如今兩人連孩子都有了,反倒無須顧及那些個禮節。
人羣慚慚散去,思婉怎麼也沒想到,顧思容真會懷孕:“劉太醫在說謊吧?”思婉問道。
“他是史家的心腹太醫,一直爲史家服務,史老太公並不願意與顧家聯姻,一個史聲有暇疵的嫡長媳不是史家想要的,所以,他應該不會替顧思容說話纔是。”
“那……”思婉想起昨天留下的點心:“相公,你可讓人查過,裡面含有什麼毒素?”
“以後離你那大姐遠一點,她身上有北戎毒王的毒,而且用毒手法也與毒王相似。”公孫彥皺眉,又眼睛一亮
道:“我記得,北戎毒王性子怪異,當初還制過一種藥丸,能讓女人假懷孕……”
“當真有這樣的藥?”思婉不得不佩服顧思靜的機智與手段,先讓顧思容吃藥,再把消息放出去,利用史家長房子嗣艱難,想要嫡孫的心情,救了顧思容一命,顧思容還年輕,她的婚事很快就會辦成,結婚之後再懷孕就容易得多了。
“顧家大張旗鼓地開祠堂處罰不貞女,又被史家所救……”公孫彥說到一半頓住,俊朗的雙眉蹙起來,神情變得嚴肅。
思婉不解地看他,緊了緊手掌,他回過神來,安慰道:“沒事,也許是我多心了。”
果然中午時,當顧老太爺與史老太公推杯換盞之際,宮裡的聖旨下來了,顧老太爺臉色有些蒼白,但還算氣定神閒,出列接旨,可當旨意讀完時,他一頭栽在了地上,人事不省,整個顧家頓時亂成了一團,史老太公長嘆一口氣,拉起史青衡就走,史青衡哪裡肯:“爺爺,孫兒求您了,這個時候,孫兒不能丟下思容。”
史老太公大怒:“你個不知死活的兔崽子,沒聽清楚旨意麼?顧相治家無方,奪去宰相之職,顧思靜,奪去秀女資格,顧思容,送至慈濟寺落髮爲尼,顧思婉……”
史老太公看了一眼同桌而座,神情淡定的公孫彥一眼,怪笑一聲:“世侄孫,你倒是沉得住氣。”
公孫彥起身,“旨意已下,都象老爺子暈過去了,誰來操持後面的事?”
史老太公訓道:“青衡,看人家阿彥,光這份定力就比你強去不知多少倍。”
史青衡這會子沒心情跟公孫彥較量,倒與他生出同病相憐之意:“公孫彥,你可想到法子了?爲何皇上會突然下這樣的旨意?”
“聖意難測。”公孫彥皺眉道:“我先走一步,老太公,史兄慢用。”
說着,就去女眷席面找思婉。
思婉自然也聽到了聖旨,這張對旨可以說將顧家由雲端直接打落地府,顧老相爺被奪職,顧思靜秀女身份被廢,也就是說,她的準太子妃位泡湯了,而剛剛奪離死亡線的顧思容則被貶去當尼姑,而自己……
我操,老子成親了,夫妻恩愛,你皇帝老兒憑什麼拆散我們?
思婉氣得咬牙切齒,擡眸正好看見公彥急急過來,正在尋她,她從容站起向他走去。
“你還來尋我?是告別的麼?”
“你說呢?”他認真地看着她問,鳳眸黑如幽潭。
“我覺得你是來帶我私奔的。”
他幽暗的鳳眸裡有火苗跳躍,擡手拍她腦門:“我們早就成親,幹嘛要私奔?走,跟我回家。”
思婉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會因爲一紙聖旨就屈服,天涯海角他會帶着她前行,不會拋下她。
顧家亂成了一片,顧思靜如遭電周,傻呆呆地怔坐在原地,半晌,她才默默地站起來,漠然地向自己院子走去。
碧琴擔心道:“大小姐,老太太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