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笑道:“不錯,好在阿彥的本侯還記得,三小姐的庚貼夫人手上也有,回去再填就是。”
很快婚書寫好,兩人又各自蓋上印章,一場婚事算是在匆忙中定下,在半路上,兩人再分開,各自拿了一份回了府。
榕園裡,老太太正與侯夫人聊着,侯夫人要去看望思婉,老夫人哪敢讓她去,思婉昨兒個可是生生捱了一板子的,究竟打了多重老太太也不知道,但若是這會兒讓侯夫人知道了,又是事兒。
便東拉西扯地與侯夫人說着話,讓丫頭去請思婉過來。
結果思婉人還沒來,顧老相爺倒是回來了。
顧相爺見侯夫人真在府上,笑着將婚書遞給侯夫人看,侯夫人早看出是侯爺的字跡,頓時愣住,顧相便道:“皇上病重,舉國傷心,這個時候也確實不宜大辦喜事,不過,這陣子發生了太多的事,兩個孩子再不成親,惹來太多嫌話反而不美,老夫就與侯爺商量,乾脆就先讓他成親,以後再補辦婚禮,思婉人先留在顧家,等皇上好了,北靖侯府再熱熱鬧鬧的迎她過門。”
侯夫人不知宮裡又出了什麼事,使得侯爺與顧相兩個性子端方,最講規矩禮儀的人都肯如此從權了,便也不多問,高興道:“如此我的心也算是落了地兒了,兩個孩子的婚事幾多波折,可經不起再折騰了,阿彥那孩子是個死心眼兒,他看中了三小姐,若是事婚不成,怕是一輩子都不肯再婚,或是胡亂找個人成親了,從此就胡亂下去,多謝相爺肯委屈從權,我替阿彥謝過相爺了。”
顧老太爺高興地笑道:“阿彥那孩子雖然性子不羈,卻是個有才華的,婉兒能嫁給他,也是她的福氣,尤其是她能有您這樣的婆婆,更是三生有幸啊。”
侯夫人聽了就又謙遜了幾句,賓主相談甚歡,侯夫人原是怕思婉在家受委屈,如今知道老太爺和老太太都這麼疼愛她,也就放心了,便起身告辭。
老太太正巴不得她不與思婉見面的好,免得見了思婉臉上的傷又難過,便笑着親自將她送出了門,兩人邊走邊說,聊起婚禮如何舉辦的事,直到將侯夫人送出門去,老太太才鬆了一口氣。
回到屋裡便問老太爺:“好好兒的,爲什麼要說婉兒早就出嫁了呢?那孩子心性敏感,不定心裡會怎麼想呢。”
老太爺便嘆了一口氣,把北戎公主要和親的事說了一遍,老太太皺眉道:“老爺是怕北戎公主會選阿彥做駙馬?”
老太爺道:“很有可能,侯爺也有此擔心,纔有此提議,雖然是委屈了婉兒,可總比她只能嫁過去作妾或者退了這門婚事的好,女孩兒家家的,雖然這退婚情有可原,但還是能避免就避免吧,這樁婚事侯爺很滿意,咱們家更是求之不得,難得婉兒深得侯爺夫妻和阿彥的歡心,以後顧家與北靖侯府才能走得更近。”
老太太聽了深以爲然,便吩咐侍書:“三小姐那邊你多走幾趟,看有什麼缺的想要的,一併都給她添置齊整了,再就是吩咐繡坊裡開始置備婉兒的嫁妝,盡
好的來,莫怕花錢。”
侍書聽了高興地走了。
出門沒多久,就碰到正在園子裡逛的顧思容,侍書心裡就有點發怵,避又避不過,便上前行禮。
顧思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撇開臉去,沒理侍書。
侍書求之不得,悄悄地退開,繼續往小青園去。
“你站住。”顧思容突然喝道。
侍書只好停下來道:“二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哪兒?”顧思容冷冷地問道。
“回二小姐的話,奴婢去三小姐那兒,三小姐病了,老太太讓奴婢瞧瞧她可好些了。”侍書低眉順眼地回道。
顧思容狠狠瞪她一眼道;“一個小婦養的,以前也沒見誰這麼殷勤對她,如今看她要嫁得好了,就跟蒼蠅聞到屎臭一樣往上粘,哼,一羣捧高踩底的東西,你們等着,總有機會本小姐會讓你們好看。”
侍書聽得頭皮發麻,任她發着火,連頭也不敢擡。
好在顧思容發了幾句怨氣,便撇過頭去不再理她,侍書才悄悄溜走了。
見侍書躲她如躲瘟疫一樣,顧思容心裡越發窩火,摘了朵太陽花在手,將之揉成了團,扔了再扯,扯了再扔,如此發泄了一陣子,不知便走到假山處,就聽到假山後人有議論:“三小姐可真是苦盡甘來,侯夫人親自上門送的婚書,只等皇上病好後,就會舉辦婚禮,公孫公子多俊俏啊,對三小姐又好,可美了紫棋和紫琴兩個了,能做公孫公子的屋裡人,那可真是……”
另一個就道:“小妮子動春心了?你可莫妄想了吧,你家四小姐如今才十三歲,都沒及芨呢,又是個不得寵的,將來誰知能嫁個什麼樣兒的。”
先前那個就道:“可不是麼?以前紫棋從正院裡派去小青園的時候,可是十二個不情願的,咱們幾個還笑話她運氣不好呢,四小姐豈碼還有二姨娘得寵,五姨娘就跟打進冷宮沒什麼區別,又誰知不過一年半載,三小姐就跟鳳凰涅盤了似的,突然就聰明起來了呢?如今可不止是大老爺看重她,連老太爺都當成心尖子呢,唉,早知道,我也去小青園好了。”
“那時候咱們幾個最羨慕的就是畫眉和碧蓮幾個,她們一個跟着二小姐,一個跟着大小姐,都是府裡最得寵的,那時她們幾個見了咱們,那鼻孔是朝着天上的,哪肯正眼瞧咱們啊,可如今呢,連小命都沒了。”
“可不是麼?聽說碧蓮死得不明不白的,還被人剜了心呢,嚇死人了。”
“以後咱們還是少往正房那幾個跟前湊吧,太不吉利了,誰知道哪天就當槍桿子使完了,成了炮灰?”
“唉,是啊,你看完了畫眉的遭遇再看麗孃的,都是做下人的,待遇可真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三小姐待人多好啊,拼了命去維護呢……”
顧思容哪裡還聽得下去,幽靈一般從假山後轉出來,陰冷地看着兩個嚼舌根子的丫頭。
兩個丫頭頓時嚇得面無人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下:“二小姐
饒命,二小姐饒命啊……”
顧思容撿起一根枯樹枝就避頭蓋臉地朝兩個丫頭抽去。
她的丫頭白霜等她打了一陣子出了口氣,才攔住道:“二小姐,二小姐,您身子不爽利,快別跟這些個賤蹄子見識了,別爲她們傷了身子不值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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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思容也打累了,這才扔了樹枝,喝道:“滾,再別讓本小姐看到你們。”
兩個丫頭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顧思容頓坐在草地上,眼淚噴涌而出,哭得傷心傷心。
白霜在一旁冷眼看着,並不上前再勸,她也是與畫眉一同長大的,兩個很早以前便在顧思容跟前服侍着,正如方纔那兩個丫頭所說,以前她也覺得能在嫡出的二小姐跟前當差,是件光耀門楣的事,可也只有去了才知道,這位二小姐有多難服侍,捱罵捱打是常事,最讓人難以忍受的就是,二小姐根本不拿她們幾個當人看,只當工具,就如畫眉,死了都不許有口棺材,一場草蓆扔進亂葬崗了事。
顧思容哭了一陣,突然起身就走,白霜忙在後頭跟着,小意勸道:“二小姐,您去哪?天色不早了,回吧。”
顧思容並不理白相,氣沖沖往顧思靜院子裡去,白霜見了也就鬆了一口氣,大小姐性子柔和些,讓她勸勸也好。
“大姐……”顧思靜正在屋裡繡着嫁妝,顧思容一進來便將她手裡的大紅貢緞給扯下扔了。
“二妹,你發什麼神經。”顧思靜怒道。
“你繡什麼呀,你可是正經的顧家嫡出大小姐呢,那小婦養的要嫁妝,還都由繡坊裡出,老太太可是說了,府裡盡好的由着她挑呢,你倒好,還自個動手繡,你比她下賤些麼?”顧思容失去理智般吼道。
顧思靜也不生氣,稍感愕然道:“老太太再給三妹妹備嫁妝?”
顧思容道:“大姐,你還真是好脾氣,窩在屋裡什麼都不知道呢,今天侯夫人親自送了婚書來,還是老太爺親手接的呢,說是隻等皇上病了好,就接那小蹄子過門去。”
顧思靜秀眉微蹙道:“你慢點說,坐下。”說着就牽了顧思容的手道:“二妹妹,就算你說的這一切全是真的,你也不該如此沉不住氣,你越發火越浮躁,就只會讓別人越開心越得意,你也長點心機吧,別總象個暴脾氣的小孩子,在家裡有娘和我寵着讓着你,將來出嫁了呢?婆家人可比不得自個的孃親姐妹,你要學着怎麼剋制自己纔對。”
顧思靜一番話語重心長,成功地讓顧思容稍微冷靜了一點,她哇地一聲哭向顧思靜的懷裡:“大姐,怎麼辦,他真的要娶三妹妹了,他真的不要我了,我再也沒有機會了,我就是不服氣,我不服氣啊,當初他要娶的原本就是我,就是我啊。”
“還說這些有什麼用?這全是你自個鬧出來的結果,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顧思靜忍不住嗔怪道。
顧思容就哭得更傷心了,顧思靜撫着妹妹的背道:“莫哭,只要她一天沒進北靖侯府的門,就還有一線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