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的女人高挑婀娜,臉上塗着誇張的厚厚脂粉,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她一身別具特色的豔麗長裙長至拖地,走路時免不了沾染沙土,可她卻毫不在意,手中隨意拎着的彎刀也似漫不經心一般。
偏偏她周身散發出一種駭人的殺氣。
“看這一身行頭就知道,實力等級要比那幾個廢物高多了。”時小酥沒有絲毫懼色,摸向腰間的硯心劍,半開玩笑朝白硯池一眨眼,“要不要打個賭?就賭她能不能逼我拔劍出鞘。”
“沒興趣,我只想早點回客棧休息。”白硯池看上去興致缺缺,還生動形象地打了個哈欠。
兩個人淡定到不正常的反應,讓那少女愈發驚恐,她扯住時小酥衣袖不停哀求:“女菩薩,快跑吧!沒有人打得過七彩無常的!讓她抓到的話,我們都得死!”
七彩無常?什麼鬼名號?中二病從遼郡傳染到這裡了嗎?
“乖,別怕,好好看着。”時小酥稍稍用力把少女推給白硯池,手腕一轉,反握硯心劍橫於胸前。她盯着即將走到近前的七彩無常,嘴角一撇:“打女人的活兒,就不勞我們小侯爺登場了,他只幹大架,百人以上提刀來砍那種。”
白硯池嘆息着搖了搖頭。
當了這麼多年的混世魔王,壞名聲也僅在遼郡擴散而已,如今……恐怕用不了多久,天下都要知道他白硯池的惡名了。
七彩無常全然沒有跟時小酥廢話的打算,二人相距只剩一步時,她手中彎刀迅速揚起而後豎直劈下,速度之快看得圍觀百姓來不及反應。不過比起與白硯池交手時他的速度,她還是有相當大的差距,因此這一招時小酥輕鬆避過,不費吹灰之力。
緊接着,那把再普通不過的彎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續出擊,每一次的速度都要更快,力度更大,角度更加刁鑽,而七彩無常臉上沒有任何吃力表情,整個人仿若與彎刀融爲一體,揮灑自如。
比起七彩無常的駕輕就熟,時小酥的表現不禁讓旁觀者捏了一把汗——她似乎毫無反攻之力,只能一味躲避,很快就退出十步有餘,直至坐着輪椅的少女前面數步才止住退勢。
再看白硯池,還是那副看戲的閒淡模樣,彷彿絲毫不擔心同伴招架不住受傷。
前面時小酥跟七彩無常打得火熱,後面媛韻郡主微微後仰,目光緊盯時小酥,小聲詢問青梅:“她要輸了嗎?”
青梅有些猶豫:“不好說,以她的實力,應該不會這麼快敗下陣來,她的輕功一向出衆。”
“哦。”媛韻郡主忽地回頭,“青梅姐姐對她好像很瞭解嘛!”
“我……我只是聽侯府下人們提起過。”青梅眼神一慌,很快又遮掩過去。
媛韻郡主沒有追問,回過頭繼續看那兩道交錯的身影,自言自語:“硯池哥哥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大概覺得她能贏吧?”
白硯池的確沒有絲毫擔心。
在侯府時,他時不時會被時小酥強拉着去武庫比試切磋。起初的時候,他覺得時小酥的招式雖然古怪,靈活狠厲,但缺少變化性和迷惑性,遇上善使巧勁的對手必定吃虧,輕功比曾經的十娘也差了不止一星半點。但是隨着二人切磋次數的增加,他明顯感覺到,時小酥在模仿並加以創新上有着驚人的天賦,每一次交手,她的進步都是肉眼可見的,從招式的變化到輕功的運用,已經與他所瞭解的十娘相差不遠。
而七彩無常,看似在不斷增強,可所用招式有着固定套路,一直在周而復始反覆使用,稍加琢磨就能找到她的破綻。
他不需要賭。
他再清楚不過,時小酥並不是無力招架,而是在摸索分析敵人的進攻招數與特點,一旦瞭然於心,她必勝。
果然,時小酥漸漸摸清楚了七彩無常的套路,腦海中已然形成應對她的每一招一式。在她後退至媛韻郡主身前,聽到媛韻郡主一聲“小酥姐姐小心啊”的提醒後,反攻開始。
七彩無常的招式依舊迅速且凌厲,然而轉守爲攻的時小酥速度更勝一籌,每次彎刀揮來都能精準避開,還能趁七彩無常出招後極其短暫的失防瞬間予以還擊。
硯心劍並沒有脫鞘,但畢竟是金屬鑄造,被劍柄劍鞘擊中還是會產生劇痛。七彩無常從犀利進攻到被動防守,本就轉得有些倉促,加上時小酥每一下攻擊都打在她破綻之處,一時間竟失去抵抗之能,形勢急轉而下。
捕捉到七彩無常眼中一絲驚慌,時小酥毫不猶豫乘勝追擊,抓準對方招式中最大一處破綻,一腳踩住七彩無常拖在地上的裙角,另一條腿屈膝頂上,正中七彩無常腹部。
突如其來的猛擊讓七彩無常重心不穩向後倒去,時小酥隨之蹲下,手中短劍用力刺下。
人羣中傳來一陣驚呼,膽小者更是捂住雙眼,不敢繼續往下看。
鏗。
硯心劍緊貼着纖細脖頸,沒入地面半寸有餘。
一滴冷汗順着七彩無常額頭滑落。
時小酥晃了晃短劍,故意輕磕在她脖子上,一派從容:“還打嗎?不打的話,人我就帶走了。”
七彩無常臉色煞白,一聲不吭,喉嚨咕嚕一動,用力吞了口口水,顯然已無膽量再交手。縮在她身後那羣壯漢,更是個個目瞪口呆,不敢上前。
“好,就當我們意見一致了。”時小酥起身,收好硯心劍,走到驚呆的少女身旁拍了拍她肩頭,“要不要跟我回客棧吃點東西?我們家小侯爺請客。”
少女回過身,哇第一聲抱住時小酥的腰:“謝謝女菩薩救命之恩!”
白硯池皺了皺眉頭,上前把少女從時小酥身上拉開,語氣帶着幾分責備之意:“別動手動腳的。”
“嫉妒了?要不讓她也抱抱你?”時小酥彎腰撿起掉落的東西,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走了,趕緊回客棧,我快餓死了!”
時小酥等人在衆目睽睽之下離開,返回客棧時,老闆已經按照吩咐備好飯菜。原本滿面堆笑上前迎接的老闆,卻在看到那少女的瞬間臉色大變,顫抖着連連後退:“你、你不是被抓去魚鶴堂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少女往時小酥身後縮了縮,沒有回答。
老闆在一羣戰戰兢兢的夥計攙扶下站起,臉色慘白地掏出一塊碎銀,顫顫巍巍遞到白硯池面前:“客官,訂房的錢您拿回去,請您另擇瓦舍吧。小店本本分分做買賣,實在惹不起魚鶴堂,還請客官高擡貴手,莫要拉小店下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