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白硯池父親的與世無爭不同,老侯爺的次子白芷茼性格強勢,雖是二爺身份卻總以侯府管事身份自居,甚至刻意打壓長房。所幸他擔着官府職務,常年在縣衙居住,平時很少回侯府,這纔算是給趙氏些許自由。
那麼,今天他突然回到侯府,難道是爲時小酥而來?
“府上規矩一向是你執管,誰犯了什麼錯該怎麼罰,你自己看着辦,找我做什麼主?”白芷茼裝模作樣呵斥了妻子陳氏一通,不善目光又落在時小酥身上,“我今天回來,是因爲府中出了賊人,除了抓賊,其他事我一概不管。”
一聽到賊字,時小酥就知道,老套狗血的劇情要上演了。
果不其然,急性子的陳氏不等其他人詢問,張嘴開編:“前幾日我和阿泱去寺廟上香,一直不在家,回來後便發現我那支純金的七寶鳳釵不見了,於是吩咐春柳仔細找找。這一找可就熱鬧了,剛纔春柳幫忙去收拾破損的客房,竟在那客房的被褥下面意外發現了我的鳳釵,大嫂,你說說,這叫什麼事?”
說話期間,陳氏一雙眼睛頻繁瞥向時小酥,就差把“那是她的房間”五個大字刻在眼皮上。
趙氏心知時小酥不太可能做這種事,連忙賠笑道:“中間大概有什麼誤會。小酥這兩天不是忙着給侯爺治病,就是和硯池在一起,再說她也不知道弟妹的閨房在哪裡,許是哪個丫鬟下人撿到了鳳釵,誤以爲是小酥的,所以順手放在了她房間也說不定。”
“那樣珍貴的鳳釵,誰腦子不好會認爲是這種鄉野村姑的?”陳氏冷笑一聲,“人家口口聲聲說不想當侯府孫媳婦,大嫂又何必處處維護她?家裡丟了東西,還要胳膊肘往外拐幫外人說話,大嫂和硯池一樣,也被狐騷味兒迷了心竅嗎?”
“可少夫人的確沒去過二夫人房間。”申姜猶豫一下,還是站出來作證。
時小酥翹着二郎腿坐在椅中,見桌上放着一碟南瓜子,索性抓一把咔嚓咔嚓嗑起來,心情愉快地看戲,就好像這破事與她毫無干系一樣。
聽到不合時宜的嗑瓜子聲,申姜回頭看去,見時小酥認真地當吃瓜羣衆,氣不打一處來:“你倒是說話啊!啞巴了嗎?!”
呸地一聲吐掉瓜子殼,時小酥又端起茶杯,慢悠悠啜了一口後,勾脣笑道:“二夫人喜歡演戲,你們只管配合就好,我幹嘛要多嘴?”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嘍?”陳氏自然不感到意外,扭頭朝二爺道,“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但你既是縣衙的官員,又是家中的主事人,少不得要斷個分明。是我誤會了無辜之人,你儘管罰,別念及身份;若是抓到了賊人證據,同樣也別念什麼親情,免得敗了侯府的名聲!”
時小酥笑得更燦爛了。
就這尷尬演技,怎麼好意思出來丟人現眼的?好好一齣心計大戲,硬是被這位二夫人搞成了拙劣的人間喜劇。
二爺一臉公正做派,高聲道:“大嫂,你是知道的,我辦案一向對事不對人。既然人贓俱獲,您看是按府中規矩懲戒,還是我把她帶到縣衙處置?”
你妹的人贓俱獲。
見陳氏急得滿頭細汗,申姜也緊張得絞緊手指,時小酥只好收了看戲的心思。她丟下手中瓜子,伸個懶腰站起:“二爺且慢。家法也好,律法也罷,要處理罪人之前,是不是得給人一個無罪辯護的機會?”
“春柳從你房間裡翻出七寶鳳釵,當時柯有不少人在場,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先等等。”二爺揚手打斷陳氏,又對時小酥道,“無妨,你可以爲自己辯解,本官一向公平處事。”
時小酥點點頭:“既然東西是春柳發現的,我想當面問她幾個問題。”
陳氏朝外一招手,春柳立刻捧着一塊絹布走進,絹布上放着一支通體純金打造的髮釵,看樣子早就做好準備登場對峙了。
“春柳,這釵你是從哪裡翻出來的?”時小酥雙臂交抱,在春柳面前踱步。
春柳微微仰頭,理直氣壯:“就在你房間的牀鋪上,被褥下。”
“具體位置,牀頭還是牀尾?被子還是褥子?”
“具體……牀、牀頭!褥子下面!”儘管回答沒有之前流利,春柳依舊十分堅定。
時小酥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繞着春柳走了幾圈。春柳起初不以爲然,漸漸表情裡多了幾分緊張,待到時小酥突然開口,她明顯被嚇得抖了一下。
“除了這支釵,你還看見了什麼?”
眨了眨眼,春柳的語氣有些不太確定:“什、什麼也沒有……吧?”
“想好了再回答!”時小酥陡然提高音量,春柳又是一抖,連帶着陳氏等人也被嚇了一跳。
衆人的反應讓時小酥頗爲滿意,她繼續道:“二爺在呢,你最好不要說謊。既然你說這釵是在牀頭褥子下面發現的,那爲什麼你沒看見,褥子下面還放着白硯池的玉佩?該不會……這釵根本就不是在那裡找到的吧?”
“玉、玉佩?什麼玉佩……”春柳顯然慌了神,頓時語無倫次。
陳氏臉色不太好,飛快向春柳使個眼色,呵斥道:“有什麼說什麼,她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
春柳反應倒也快,一經提醒,連忙補充道:“哦,對對,我想起來了,是有一塊玉佩。當時我還想呢,這玉佩怎麼看着眼熟,原來是小侯爺的啊!”
“那玉佩是什麼形狀?什麼顏色?”時小酥追問不停。
“就是普通的玉色嘛!形狀……雲紋的,就是老侯爺賞給小侯爺那塊,小侯爺天天都戴在身上的。”
話音甫落,春柳猛然閉上嘴,滿臉盡是懊悔與慌張。
另一邊,時小酥卻露出勝利笑容。
不需要時小酥親自解釋,申姜已經明白了一切。她皺眉盯着春柳,語氣冷然:“既然知道小侯爺天天都戴在身上,你怎麼還會說出這種愚蠢的謊話?剛纔小侯爺離開時,玉佩還在他身上掛着,何來你發現金釵時也看見玉佩一說?我看你根本就沒有去翻過被褥,這釵,也不是從少夫人房中發現的吧?!竟敢惡意栽贓,真是好大的膽子!”
春柳撲通一聲軟倒在地,渾身瑟瑟顫抖,求救目光望向陳氏。陳氏根本不敢與春柳目光接觸,強裝鎮定的表情下,是慌亂到不知該看向何處的眼神。
時小酥坐回椅中,端起茶滋溜滋溜啜飲。
真相大白是理所當然,她集結了無數小說套路的腦子,不是陳氏這種低段位對手可比的。不過她的注意力並不在春柳或者陳氏身上,更讓她感興趣的,是申姜氣到發抖的背影。
嘴是毒了些,但申姜的忠誠和耿直實屬難得,如果能收爲己用的話……
時小酥暗暗嘆口氣。
唉,要是穿越成男人該多好,她就可以名正言順開後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