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明鈺發現,他的世界竟因爲侯府一次又一次的滅門而不斷輪迴時,他意識到,侯府之中有人接觸了血玉樹,獲得了另一種扭轉時空的能力。
而那日侯府派出押送血玉樹到帝都的人,是白硯池。
“因爲受到血玉樹力量的干涉,小侯爺潛意識中不希望侯府滅門的願望變成了現實,以重啓的方式將時間捲回從前,連帶着也把凌駕時間之外的我也帶進了原時間。”
明鈺瘋魔般的自述還在繼續,時小酥和白硯池卻偷偷以他未曾察覺的方式交流着。
白硯池的想法,源源不斷從相握的雙手見傳來。
無情無愛,超脫時間之外方若神明般存在的人……
無論如何,要將明鈺剷除!
“不過遊戲玩多了總會覺得厭倦。這麼多次輪迴,小侯爺並沒有任何長進,反而把我最重要的一顆棋子害死……所以,在這裡將你除掉也好,至少不用再陪着你玩下去了。”
明鈺突然會身,正與提着硯心劍刺來的時小酥四目相對。
硯心劍距離明鈺眉心不過一尺距離,時小酥有十足把握刺中。
然而當硯心劍繼續向前推刺時,明鈺的身影,卻忽地從她視野中消失!
“小酥!躲開!”
背後響起白硯池疾呼,緊接着,時小酥只感覺整個人被重重一撞,巨大力道令她斜飛向血玉樹。
猛烈撞擊讓她嗓子眼一甜,一口刺目鮮血嘔出。
再擡頭看去,白硯池已經和明鈺交上手,儘管他的功夫在二十餘次輪迴中不斷成長沉澱,卻還是佔不到半點便宜。
必須去幫他才行……
撐着硯心劍掙扎站起,時小酥正要重回戰局,冷不防一股巨大力量將她向後吸去。
脊背再次重重撞上冰涼的血玉樹,可是這一次,她沒有落地,血玉樹彷彿變成了一灘有意識的泥水,將她整個人吞入其中。
聲音,光亮,一切都戛然而止,只剩黑暗。
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概念的感覺,一如她第一次死亡後的體驗。
正當她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又死了一次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鑽入耳中。
“時姑娘,謝謝你。”
時小酥腦海停滯了一下——那聲音……好像是她自己的?!
黑暗突然退去,取而代之的事一片潔白,同樣無邊無際,甚至沒有影子。
視線中,“她”正緩步走來,眼底帶着溫柔笑意,又似乎藏着一抹訴不盡的惆悵眷戀。
“謝謝你,一直幫他、護他,讓他得以走到這裡。”
柔柔手掌向時小酥伸來,兩個一模一樣的“她”,在虛空之中如鏡子一般面對面站立。
時小酥恍然明白過來。
那是十娘。
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
她無暇思考太多,一把拉住十孃的手:“十娘,告訴我,怎麼才能出去?我得去幫硯池才行!他一個人打不過明鈺——”
“沒關係的,這裡沒有時間的存在,即便你在這裡睡上一覺,外面也不會度過片刻。”十娘輕輕壓住她的脣,淡淡一笑,“你不是想知道有關硯池的一切嗎?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這樣……這樣,你就可以代替我,永遠陪在他身邊了。”
十孃的話,有種莫名讓她安心的力量。
一望無際的潔白中,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子四掌相合,屬於十孃的記憶,瞬間將時小酥的腦海填滿。
十娘露出釋然笑容。
她卻滿心酸楚。
白硯池曾說過,他有且僅有一次,將他的秘密全部告訴給了十娘,期望能從她那裡得到突破,結束輪迴。
結局卻是,十娘不辭而別,十日後,白家滅門。
白硯池一直以爲,十娘背叛了他,故意離開觸動輪迴結局。
可真相卻是,十娘從沒有背叛,而是爲了給他博一個機會,慘死於血玉樹下。
“我傻傻地嚮明鈺坦白,說我喜歡白硯池,我愛他,乞求能夠放他和白家一條生路。卻沒想到,明鈺什麼都知道,他騙我來到這裡,而後釘死在血玉樹上。他說,我是她最得意的作品,我若背叛,就要比任何人死得都痛苦。”
十娘緩緩放下手,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漸漸變得暗淡。
“血玉樹的力量侵襲了我的靈魂,當我死後,記憶不再歸零,而是像明鈺一樣,一次又一次傳承下來。我明白,我是無法和明鈺對抗的,他對我的一切瞭若指掌。所以,我纔在最後一次輪迴開始的時候選擇了自殺——我以爲,只要我死了,明鈺就失去了傷害硯池的工具,那麼就可以避免白家遭受悲劇……如今看來,是我太過天真了。”
時小酥深吸口氣,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說起對白硯池的感情,恐怕,十娘比她更加深刻吧?
所以,十娘纔會在原本最幸福的那一天,選擇服毒自殺,靈魂永遠歸於血玉樹內。
“我該怎麼結束這一切?明鈺控制着他體內的時間,他可以讓任何重傷在一瞬間恢復,這無異於不死之身!”
十娘仰頭望向虛空。
“的確,他已經凌駕於時間之上。但是……”
話說一半,十娘頓了頓,再次拉起時小酥的手,輕輕放到自己心口。
“時姑娘,你別忘了,他的力量來源於血玉樹,若是在這裡,他的力量沒有半點作用。”
時小酥恍然大悟,明白了十孃的意思。
“那麼,該怎麼把他拉進來?”她又有些犯了難,“他的動作太快,我根本抓不到。”
“你之所以抓不到他,是因爲他通過加快自身時間達到了提速的效果。想要破解,只有在衝出血玉樹的那一剎,憑藉血玉樹殘留在你身上的時間之力來對抗。”
十娘稍稍用力,二人之間靠得更近。
“沒關係,我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十孃的聲音變得更加輕柔,二人之間已然突破距離,漸漸融爲一體。
“你我本是同體,而我們的魂魄也有着一致之處,可以達到瞬間的重疊。”
她們是截然不同的靈魂,卻有完全相同的地方。
喜歡同一個人。
爲了同一個目的。
都抱着同一個執念。
只要能救他,就算死也沒關係。
血玉樹忽然震動,交手中的白硯池和明鈺不約而同停下動作,向血玉樹望去。
就在這一剎,樹枝末端的那點血紅突然飛速蔓延,將整顆血玉樹染紅。
一抹泛着柔和光芒的身影,猛然從血玉樹中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