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嶺三十六處墓葬位置,完全對應了三十六天罡星的分佈,倒是很符合明鈺欽天監監正的身份。
同時,也降低了衆人尋找天孤星對應的古墓位置的難度。
輕而易舉作出定位的人,是賀蘭亭。
“沒想到賀蘭少師對天文竟也如此精通。”白硯池難得正面評價他一次。
“比起樂理,我對天相更感興趣。”賀蘭亭帶着幾分唏噓,“奈何朝中早有備受皇寵的監正,所以聖上讓我從欽天監和樂府中選擇一個時,我便選了樂府。”
寧爲雞首, 不爲鳳尾的心理,時小酥倒是能理解。
“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我之前爲了查樂府古籍,曾翻閱過一些本朝史料,意外發現數百年來,始終有一個神秘的男人圍繞在歷代皇帝身邊。史書對其描述十分模糊,但都提到一點——”
“皮膚白皙,眉目深邃,溫文爾雅,卻來歷不明。”不等賀蘭亭說完,時小酥已經把話接上。
賀蘭亭看着她,似笑非笑:“看來少夫人已經猜到了。”
“說明鈺活了幾百年,我信,真信。無論是他的學識,演技,又或者是功夫,都不是他外表年齡應該具有的,他相當符合老而不死是爲賊的標準。”
時小酥試圖緩和緊張氣氛,然而好不容易想到的一句玩笑,卻被走到近前時,眼前所看到的景象給衝散。
不算陡峭的小山之下,原本平坦的土地上突兀出現一片花海,枝蔓紫紅而花色似血,遠遠望去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妖豔之感。
“我有點不太想進去啊……”唐印呢喃道。
時小酥和白硯池對視一眼,率先向那片花海走去。
這片花海方方正正,顯然是經過精心栽培打理的。花海中央可見一處一丈見方的空地,應該就是古墓的入口。
眼看距離入口還剩下不到百步,唐印卻突然發出一聲低吟。
時小酥回頭,竟見唐印、賀蘭亭等人彷彿喝醉了一般,搖搖晃晃跌倒在花叢裡。
與此同時,她肩頭的鸞鳥刺青,傳來火燒般劇痛。
“這片花有問題,不能讓他們再靠近了!”時小酥朝尚未進入花海的北衙禁軍打起手勢,示意衆人停止前進,並將已經倒下的賀蘭亭等人拉到花海之外。
見她一手捂着刺青處,白硯池若有所悟:“看來這刺青不是爲了好看才刻的,說不定染料裡包含能夠抵消這些花毒素的東西,因此十娘才能平安通過花海進入古墓。”
“那你呢?你身上有沒有刺青,爲什麼不受這些花的影響?”
大眼瞪小眼,誰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算了,既然不受影響,直接進去就是,其他問題等以後慢慢研究。”白硯池深吸口氣,目光定定望向入口處,聲音忽而變得柔和,“餘生,我們還有漫長的時光可以一起度過,總要留些談資才行。”
從他嘴裡聽到一句小情話着實不易,可是留給時小酥感動的時間太少太少,她甚至不敢去想,二人是否會有一去不返的可能。
“走吧。”
她挽起他的手臂,繼續向前。
無論結局如何都要面對,這是衝破輪迴的唯一機會。
有花海的毒素作爲屏障,古墓入口出沒有再安排其他機關陷阱,一條鐵鏈隨手一扯,入口便顯現出來。
入口之後是一條漫長的下行甬道,白硯池在前,時小酥在後,二人相繼進入。
甬道兩側牆壁有長明燈,光線卻不怎麼明亮,走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眼前才豁然開朗。
寬敞的陪葬墓室裡,數不清的金銀玉器散落堆放,形制上充滿異域風情,看來這裡的確是異族墓葬。
不過這些財物沒有被移動的痕跡,彷彿來這裡的人,對金錢根本毫無興趣。
陪葬墓室左側,另有一扇通往主墓室的石門,時小酥放輕腳步,無聲靠近。
石門已經打開,後面又是一條甬道,但並不太長,甚至可以直接看到甬道那端的光亮。
“這麼快就找到了這裡,看來我還是小瞧小侯爺的能力了。”
光亮的那一邊,是明鈺漫不經心的笑聲,似乎並不在乎時小酥和白硯池的到來。
時小酥稍作猶豫,大大方方向甬道那邊走去。
主墓室要比陪葬墓室大上數倍,光纖也更加明亮。
奇怪的是,這裡看不到任何棺槨或者陪葬品,偌大的墓室中,除了明鈺白到刺眼的身影,就只剩下一顆“樹”。
說是“樹”,其實並不準確。
那棵“樹”豎立於墓室正中央,約有一人多高,通體由乳白色玉石類硬物打造,每一支向外延伸的樹梢末端,都有一點血紅色,看上去美麗詭異。
“這樹,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身側,白硯池低吟,看向那奇怪玉樹的目光帶着幾分困惑。
明鈺在樹下負手而立,微微轉頭:“小侯爺果然碰觸過血玉樹,難怪你會陷入輪迴,並且不受時之花毒性的侵蝕。”
時小酥雙眸猛地一震。
明鈺竟然知道白硯池身陷輪迴的事?!
“沒必要這麼驚訝。”彷彿看透了她的心聲,明鈺緩緩轉過身,面色淡然,“作爲三十六天罡之中我最信任的人,這裡本就是十娘你負責看守的最重要之地。雖然沒有詳細告訴你血玉樹的力量,但我記得醉酒時曾對你提起,血玉樹就是時間的化身。”
時小酥臉色一黑。
“抱歉,你說的話我半個字都記不得。”
“是啊,我竟忘了這件事。”明鈺歉意一笑,表情多了幾許傷感,“我明明知道,十娘不可能再出現了,可是當你寄生在十孃的身體裡時,我竟然還愚蠢低保有一絲希望,希望奇蹟會出現……可惜,終究只是無果的夢。”
明鈺越說,時小酥心裡越寒涼。
怎麼感覺,他好像對什麼都瞭若指掌?
“原來,輪迴是從那天開始的。”白硯池忽然低低開口,盯着手掌的雙眼有些呆滯。
“看來你想起來了。”明鈺無味笑笑。
沉默少頃,白硯池放下手,握緊時小酥的手。
他腦海裡鋪天蓋地的記憶,瞬間涌入她的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