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亭的話,很容易讓時小酥聯想到白硯池數次輪迴中遭遇的白家滅門結局。
難道說,侯府的悲劇源頭,就隱藏在這份名單之後?
“你說的某個人,是指誰?”時小酥故作平靜。
“有幾個懷疑對象,但還不確定究竟誰纔是真正的幕後主使。”見時小酥要把名單收進懷中,賀蘭亭趕忙搶回手裡,正色道,“這份名單絕不可以外流,還請少夫人見諒。爲了它,已經有太多人付出生命的代價,我決不允許這名單在我手中出現差池,打草驚蛇毀了犧牲者的努力。”
賀蘭亭的嚴肅說明了這份名單的沉重,時小酥隱隱覺得,侯府滅門也好,白硯池無休止的輪迴也罷,或許只是這名單背後巨大秘密的一小部分。
深吸口氣,時小酥坐直身體,表情從未有過地認真:“如果真如你所說,侯府正處於某個人的陰謀之中,那麼我願意配合皇后尋找真相。不過我需要知道,皇后爲什麼會找上我?她又希望我能做些什麼?”
“找你的理由有四。第一,你聰明,細心,有膽量,嫁入侯府後你的所作所爲,充分說明了你有足夠能力來完成任務。第二,你本就是涉及其中的白家人,只有牽涉到利害關係的人,纔會盡心竭力來查明真相。第三,你雖不在這份名單之上,可是那股籠罩在整個東陽王朝上空的陰雲,似乎對你有着特別的興趣,針對你而設的暗殺次數,甚至多過了小侯爺。”
賀蘭亭撥了一下損壞的琴絃,發出難聽噪音。
他目光直視時小酥,直言不諱:“爲什麼幕後主使對少夫人如此執着,我很想知道原因,但是看上去連少夫人本人也對此知之甚少,我就不多此一舉提問了。事實上我是不希望少夫人蔘與到這件事中來的,坦白說,直至現在我也無法對少夫人交付信任。但皇后堅持認爲,以你對小侯爺用情至深,必然不會背叛。”
“我對他用情之深……”時小酥哭笑不得,“皇后娘娘看人還真夠走偏的。”
賀蘭亭收起嚴肅面色,笑道:“怎麼,少夫人與小侯爺感情不好嗎?這我倒是沒看出來。雖然按照芷荇的說法,少夫人和小侯爺似乎是因爲某種約定才維繫夫妻關係的,但是在我眼中,那些真正的夫婦恐怕都不如你們情真意切。”
時小酥已既然無力反駁,也懶得反駁。
她自己都沒鬧明白的問題,要如何去反駁別人呢?
“還是繼續說正事吧。”擺擺手,時小酥無奈道,“在這件事中,我能做些什麼?動腦子的事最好別找我,打架我倒是願意當第一。”
“那可不太好辦了,皇后希望少夫人做的,偏偏是動腦子的事——少夫人不是和芷荇一起開了三家店鋪嗎?皇后的意思是,她可以暗中給予幫助,同時需要你通過這三家店鋪與那幾個被懷疑的對象進行接觸,尋找他們可能隱藏起來的蛛絲馬跡。”
時小酥撇撇嘴,直直向賀蘭亭伸出手。
賀蘭亭一愣:“什麼?”
“名單啊!名單!”時小酥有些暴躁,“要我接觸誰總得拉個單子出來吧?!”
“皇后說少夫人腦子好使,不需要紙書筆寫,我說,你記,足矣。”
時小酥握緊拳頭輕捶胸口,努力勸說自己打消對賀蘭亭飽以老拳的衝動。賀蘭亭對她怨念神色視而不見,微微俯身,伏在她耳邊一陣低語。
或許是因爲還無法盡信的原因,賀蘭亭並無意過多交談。二人臨分別前,時小酥忽然想到什麼,一把揪住賀蘭亭衣袖問道:“金吾衛府雲將軍你瞭解多少?他有沒有是壞蛋的可能?”
“雲奉嗎?誰都有可能是惡人,唯獨他絕不可能。”
“爲什麼?”時小酥頓感好奇。
“因爲他幾乎沒腦子,任務和媛韻郡主這兩件事已經耗盡了他所有智力,不可能再去做壞事。”賀蘭亭的解釋一陣見血,又好像是在雲奉臉上紮了千萬針,以至於時小酥有些懷疑,這兩個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生死恩怨。
不過既然可以排除雲奉位於敵方陣營的可能,那麼她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去找他了。
與表現在外的張揚霸道不同,雲奉住的地方低調又簡樸,沒有僕從也沒有衛兵。打開門看到時小酥的剎那,雲奉下意識想要把她拒之門外,卻被時小酥搶先一步溜了進去。
看着院子裡橫七豎八擺放的各式各樣兵器,時小酥頓感直男氣息撲面而來。
“除了兵器還是兵器,一點菸火氣息都沒有,你過得這叫什麼日子啊?”時小酥撿起一把重劍掂了掂,還挺沉。
“我讓你進來了嗎?哪有你這樣硬闖的?真沒規矩!”雲奉嚷嚷道,“少管我過什麼日子,快走!我這裡不歡迎你!”
“雲將軍就是這麼對待客人的?”
“你算什麼客人?我有請你來嗎?少自作多情!”
雲奉暴躁的樣子看得時小酥心情大爽,故意逗他道:“之前你表現得好像認識我似的,卻又不肯細說,這不是在故意引我上門嗎?既然是你想讓我來的,那我自然就是客人了。”
“我……我那是認錯人了,不行嗎?”雲奉一手指向門外,氣急敗壞道,“你趕緊走!讓媛韻知道你跑來我這裡,她又要不理我了!”
時小酥靈機一動,計上心頭。
她一把抓住雲奉伸直的手臂,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看着他瞬間變得通紅的臉笑吟吟道:“雲將軍每天都會去見媛韻郡主吧?如果某天我突然跑到學宮,就像現在這樣拉着雲將軍,媛韻郡主見了之後會不會氣得這輩子都不再理你呢?”
就如賀蘭亭所說,雲奉根本沒有思考可能性,聽到她的話立刻臉色大變,瞬間沒了底氣:”你、你別胡來!“
“不胡來可以,雲將軍只需要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時小酥放開雲奉,倚着兵器架慵懶而立,“告訴我,你以前是不是見過我?什麼時候?在哪裡?你對我的事瞭解多少?“
支支吾吾半天,雲奉才勉強擠出兩句話。
“我對你哪有什麼瞭解?只知道你以前是盜墓的,兩年前我在城郊看見過你,當時你就是從墓地裡爬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