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時小酥臉色突然一變,讓白硯池又亂了方寸。
她瞠目結舌盯着白硯池,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心臟撲通撲通劇烈跳動。
如果他說出這句話,她絕對不會相信,可她聽到的,是他自認爲不會被任何人知曉的心聲,是不可能撒謊的真心啊!然而他對她有這麼多隱瞞,對她彷彿充滿了防備,又怎麼可能喜歡她?
更重要的是,以後該懷着怎樣的心情和態度與他繼續相處?
“你……回去吧。”時小酥六神無主,隨口敷衍一句,轉身跑回房間。
那短短兩三個時辰,是時小酥有生以來最難熬的一晚,心慌意亂輾轉反側,別說睡覺,就連坐着躺着都感到煩躁不安。
次日清晨,當她再度出現與衆人面前時,着實把唐印和顧嬸嚇了一跳。
“昨晚本來還想等你回來繼續喝酒的,你卻不聲不響跑回房間睡覺了。可是瞧你這模樣,該不會是做了一整晚的噩夢吧?”
時小酥頂着黑乎乎的眼圈咧嘴笑笑,無奈笑得比哭還難看。
白芷荇倒沒有多問,卻在吃過早飯後突然提出要和她一起到處逛逛,琢磨一下在帝都的生意方向。時小酥帶他去了幾處之前相中的鋪面,又條理分明地介簡單講述了她的想法,儘可能全神貫注於買賣之上。
只有這樣,纔不會被煩擾她整夜的問題繼續折磨。
對於她的分析和打算,白芷荇幾乎全盤接受,非但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反而顯得有些急切:“你說的這幾項買賣都可以試着做做,至於風險和虧損完全不必擔心,從來沒有穩賺不賠的商人。反正今天你也沒什麼事,不如我們直接把店鋪定下來吧,早點開張,早點賺錢。”
能有事做讓她分心,時小酥高興還來不及,自然不會拒絕。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白芷荇的行動力居然出奇地強,工作效率之高也是她平生所見之最——上午選好店鋪進行商談,中午店鋪就換成了白姓;下午到傍晚,僱來的工人和夥計已經開始按照規劃裡裡外外收拾打點;到催行鼓響起,坊門關閉時,距離店鋪開張就只差掛上牌匾了。
而如此迅速準備妥當的店鋪,足有三處之多。
“總感覺速度有點過快了,招來的夥計都還沒有經過培訓,明天就開業的話,恐怕會有許多狀況出現。”
飯桌上,時小酥多少有些忐忑,白芷荇卻還是那副天塌下來當被蓋的淡然表情:“明天不需要正式營業,你也有足夠的時間去教那些夥計該怎麼做,至少五天之內,所有店鋪都不會對外開放。”
“不營業?”時小酥一臉茫然,“那你這麼着急張羅起來做什麼?”
“當然是造聲勢嘍!你我在帝都都算是生面孔,直接開張少不得要從頭經營,太麻煩。明天起,所有店鋪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就是接待好我帶過去的賓客。只要這些賓客滿意了,我們就不用爲正式營業後的客源犯愁。”
對待生意,白芷荇總有些高深莫測,即便是時小酥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到一句“明天自有分曉”。
當晚,奔波一整天的時小酥實在過於疲勞,根本沒有心思想生意之外的事,比平時更早熄燈睡下。
白芷荇房間的燈火,卻一直燃到後半夜。
“你有通緝令在身,不便在帝都露面,明天就不要跟着了。入城時用錢打點守衛可以矇混過關,在城中遇到雲奉的人,想故技重施就沒用了。”
唐印依着門抱肩而立,滿不在乎:“我倒不介意在屋子裡睡上一整天,但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選能保護她嗎?”
“小酥?”正伏案的白芷荇忽地頓筆,“她倒不用太擔心。對方一直都在暗處,手段也以暗殺爲主,顯然是不想被人發現。明天我安排的局都在明處,流程也已經反覆確認過,不會給那些人留下可趁之機。”
“爲了她,你們叔侄兩個還真是掏心挖肺了。”唐印感慨。
被打斷思路的白芷荇索性放下筆,伸個懶腰:“好女人值得男人付出。你不也是擔心她,才冒着被抓到的風險跟來帝都的嗎?”
“我?我那是爲了志同道合的酒友,跟你們叔侄可不一樣,我單純着呢!”哈哈一笑,唐印走到案前按住白芷荇肩頭,“白老闆,你老實說,你這麼大費周章幫時姑娘,是不是因爲喜歡她?”
“當然。”白芷荇回答得乾脆果斷。
唐印略感不解:“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乾脆把她要過來?你不是說,她和白老弟之間清清白白,並非真正的夫妻嗎?”
“我說他們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有說他們之間沒有感情嗎?”白芷荇細長眉梢挑起,似笑非笑,“說起親眼所見,你應該比我瞭解得更多。大侄子那麼桀驁不馴的性子,唯獨對她百般忍讓,普天之下哪有第二個人女人能讓他這樣?或許他們此前並非因感情而結親,以後嘛,可就不好說了。”
“於是你就成人之美了?”
“這不叫成人之美,這叫有自知之明。”嫌棄地搖了搖頭,白芷荇站起,走到牀窗負手而立,“兩情相悅最是不可拆散,如果只是好大侄剃頭挑子一頭熱,我斷然不會撮合他們二人。你看不出來嗎?能讓小酥心煩意亂的人,也只有他啊!”
三十來歲依舊打光棍的唐印顯然沒有如此觀察入微,他撓了撓頭,撇嘴:“那你就這麼放棄了?有點可惜,認識你這麼多年,也就只見你對着一個女人動過心。”
“沒什麼可惜的,我又不是全然沒有機會。”
“……啊?”唐印愈發摸不着頭腦。
窗外又開始飄雨,經風一吹,幾滴雨點斜飛落在白芷荇額上。他擡手輕輕拭去雨滴,擡頭望向天空時,眼神裡多了幾分決然。
“情之一字,不是互有好感就能成就姻緣的。我已作出讓步,但如果好大侄不知道珍惜的話,那麼……爲了不讓珍貴的寶物蒙塵,我會不惜一切,把她搶到自己手中。”
唐印愣怔半晌,彷彿認不出眼前相識多年的好友。
忽地,他臉色一沉,猛衝到白芷荇身前,將他拖到身後。
“怎麼回事?”白芷荇沉聲問道。
“有道人影閃過去,輕功好得根本不像是個活人。”唐印擡手一指,正是時小酥房間方向,“是從她房間裡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