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哥說宮中的年關很熱鬧,淑妃也開始忙碌起來,時常往皇后的宮中跑,其他的嬪妃有時候也會來鳴鸞殿,嘰嘰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
我趴在二哥的膝上不住的扭着頭,淑妃正在殿中和各位嬪妃不知在謀劃什麼,暫時沒空搭理我,自然也沒空去懲罰青苗。
二哥坐在臨水的亭子裡,我耍賴一般趴在他的膝上。二哥伸手不斷的摸着我的發,溫暖的笑聲偶爾溢出。
“二哥,你在笑什麼?”
“畫骨啊,二哥在想這樣過一生,二哥也是願意的。”
“二哥,一生是多久?”
摸着我頭的手頓了下來,清淺的嘆息聲傳入我的耳中,那溫暖沉靜的聲音響起,“一生是很久很久的,畫骨願意陪二哥一生麼?”
從他的膝上擡起頭看着他的眼使勁點了點頭,“我要陪二哥很久很久,二哥你會不會有一日不喜歡畫骨了,就不要畫骨陪在你身邊了?”
他嗜着淺笑將我抱了起來,道,“鬼丫頭,竟有這麼多花花腸子。”我抱着他的脖子咯咯直笑。
“二皇子,將小姐放下來吧,若是被人看到了,嚼舌根對小姐,對您都不好。”青苗的聲音傳來,我扭着頭看她道,“姐姐,爲何不好?是不是母妃會怪我纏着二哥讓二哥不好好學習?可是先生都說二哥天資聰穎,一時半刻不看書應該不會有大礙的。”
“青苗,無礙的,現如今倒也沒有人敢參本殿的本。”
青苗幽幽的嘆氣,也就垂手立在一旁沒有再說什麼。
天氣越來越寒,我也懶得出門,二哥倒是時常來的屋中看看炭火夠不夠。青苗怕冷,可是她的屋中卻沒有炭火,我整日將她帶在身邊,將昭帝賜給我的侍婢攆出去。
原本我這屋中炭火不足,每夜都是被凍醒纔去二哥屋中,後來二哥似乎是察覺淑妃剋扣我屋中炭火又去找了昭帝,我這屋中的炭火纔跟得上。
入冬才下了兩場雪便要到年關了,二哥不斷的嘆道說是雪下少了,百姓的莊稼長的不好。我不明白下雪同莊稼有何聯繫,看着二哥苦惱的模樣卻又不知如何安慰,只伸着手撫上他的眉眼道,“二哥,二哥你喜歡雪的話,我便天天求老天爺,求他多下一些雪給二哥看。”
二哥聽聞後颳着我的鼻子笑道,“你這個小丫頭,這小腦袋中都裝了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長長舒了一口氣道,“二哥你終於笑了,你方纔的模樣好嚇人。”
“畫骨啊,今日可想出去玩玩?雪停了,不想出去找雲修打雪仗麼?”
從二哥懷中躥了出來拍着手道,“我要去找二哥打雪仗,還要找五哥。”說着便拽着他的手往殿外走,青苗在身後喚着,“小姐,小姐當心着涼啊!”
臨走之前青苗硬是將雪白的狐裘裹在我的身上,這雪白的狐裘可同外邊的白雪相較。
我朝的皇族自十三歲便舉行成人禮,也就代表着可以娶妻了。二哥十三歲後便跟着昭帝出去春獵、秋獵,這狐裘是這麼些年來二哥每年冬獵打下的雪狐集結而成。青苗說這狐裘價值千金,可錢銀倒是其次,值得珍惜的是這狐裘可是二皇子親手獵的,自然是萬分金貴的。
今年第一次下雪之時二哥拿了過來,說是怕我冷。一眼我便愛上了這狐裘,第一場雪過後我便讓青苗收了起來。母親說越是珍貴的東西就越要好好珍藏,我想珍藏這二哥送給我的每一件禮物。
“小姐跟着二殿下,奴婢就不去礙事了,二殿下記得黃昏之前將小姐送回來便可。”青苗將狐裘上的細帶給我係好卻看着二哥說道。
“這是自然,畫骨跟着本殿,本殿自會保她安然無恙。”
“奴婢多謝殿下,小姐就勞煩二殿下照顧了。”
二哥允諾,拉着我的手帶着我朝徳善宮趕去,正路上的雪早已被人打掃乾淨,一路上二哥卻不帶我從正路上走,盡往那些雪沒有被打掃掉的地方鑽。腳踩在雪上吱吱響,我拉着二哥的手跟在他的身後,看着他大大的腳印落在雪地中,扭頭看過去,白淨的雪地上落了兩行腳印,一大一小,一深一淺,突覺有趣。
掙脫了二哥的手,朝前推了推他便道,“二哥你先走,我要走在你身後。”
二哥回首看我笑道,“畫骨又想到了什麼整人的把戲了?”
臉上一熱,垂着頭道,“人家纔沒有想整人,好啦二哥你先走嘛。”
大約是知道拗不過我,嘴角嗜着笑意搖了搖頭朝前走去,我看着面前那大大的腳印,小心翼翼的踩了上去,刻意的跟着二哥的腳印上行走,一隻腳落下,一隻腳便要高高擡起,算準精確的走法才能不落到那腳印的外邊,也因此整個身子搖搖晃晃。
沒走幾步便聽到二哥清淺的笑聲,我擡首一看,只見二哥站在不遠處看着我笑。心頭一惱便朝着他嚷嚷,“二哥你壞,都說你先走,你卻又回了頭!”二哥只是笑着看着我,頓時沒了方纔的心思,垂着頭怏怏的走到他的跟前拽着他的衣袖道,“二哥,我不鬧了,咱們去徳善宮找十哥吧。”
“你呀!真是個調皮的小畫骨!”二哥彎着腰伸手颳了刮我的鼻子輕笑道。
看着二哥隱隱跳躍的笑意,竟有些眩暈,突覺得二哥長得真好看。
到了徳善宮,十哥又命內侍去找五哥,五哥來了後只同二哥站在長廊上看着我與十哥在院中四下追逐打鬧。我怕將狐裘弄髒了,小心翼翼的脫下來交到二哥手中,這才瘋了般撈起地上的雪握成團朝着十哥砸去,十哥笑嘻嘻的看着我,毫無壓力的躲過我扔過去的雪球。
我嗷嗷的叫着:“十哥……十哥你不許躲!”
“畫骨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十哥總在我累的氣喘吁吁的時候站在不遠處咧着嘴嚷着這麼一句。
年關越來越近,淑妃早已顧不上我,不是往椒房殿跑便是別的嬪妃往鳴鸞殿跑,忙的不得了。教宮規禮儀的姑姑雖也罰我,終歸沒有淑妃管着的時候罰的重。同五哥廝混熟了才發現五哥雖終日繃着那張面癱臉,可是若是心情好了那眼中的情緒會變。若是面前站的是五哥喜歡的人,他的眼神便會柔的能化成一灘水,儘管依舊還是冰山臉。
五哥愛畫畫,十哥總跟在五哥身後嚷着要學畫,五哥愛理不理,似乎並沒有聽到十哥的吵嚷。每次只要二哥輕輕的喚一聲:雲修。十哥便不敢再胡鬧。
聽十哥說昭帝早年立太子,所以太子早早的便住到了東宮。每日晨昏省定,我卻從未同他碰上過。摸着下巴想:或許太子聽了我的名號,怕了我不成?
早間去椒房殿請安,出來後被院中所開的紅梅所吸引。怔怔的走到梅花樹下,踮着腳尖伸着脖子去聞樹上的梅花散發出來的香氣,青苗拽了拽我的衣袖道,“小姐,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吧,若是被哪位娘娘看到,會不好。”
我搖了搖頭,“青苗姐姐,你不要吵,我就看一看,馬上就走。你看我既沒有折一支梅花,又沒有胡鬧,不會有人來找茬的。”
青苗輕輕的嘆息聲不斷的傳入耳中卻沒有再出聲勸我,仰着頭看着開的正豔的紅梅咧着嘴笑。
“這便是父皇分封的那個卑賤的民間公主?”輕佻的聲音帶着不屑的語氣,讓我的心撲通撲通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