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守在刀兒匠歇息的小屋外,看着李公公對刀兒匠點頭哈腰,後來又解開腰帶從裡襯夾層裡取出銀票遞給刀兒匠。
刀兒匠有些不滿地看了看銀票上的數字,還想讓李公公再添錢,胡仙仙不耐煩地說:“別磨蹭了,快帶他去取寶貝!再敢拖延誤事,就治你受賄之罪。”
他們隨着刀兒匠到了處偏僻院落,李公公突然反手抓住刀兒匠的胳膊將他撂倒在地,狂笑不已。
“死太監!你說過幫你引她到這兒來就放我走的……”刀兒匠叫罵起來,他被反擰着,疼得冷汗直冒。
刀兒匠一開罵,胡仙仙頓時明白過來這李公公設陷阱害自己,御出慧心玉劍飛身過去抵住他咽喉:“快說!你到底想幹什麼?火 藥局裡到底有沒有奸 細?”
“有,當然有奸 細!可是我不會說的!我恨,恨所有人,你們都給我陪葬吧!”李公公狀若瘋癲,劍尖劃破他皮 肉他也不在乎,真是一心求死。
“你這個不男不女的怪物,想死就快死,別他孃的拉着我們!”刀兒匠拼命掙扎着,想從他手裡掙脫。
李公公使出全力緊緊扣住他,累得“呼哧呼哧”直喘,脖子上又鮮血直流,仍是不肯鬆手。
胡仙仙一再逼問他火藥局的事,他都充耳不聞,只顧自言自語的嘶聲抱怨:“不男不女的怪物?是誰把我們變成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怪模樣?是皇帝!是朝朝代代那些九五至尊!
恨!我恨死了!恨啊!他孃的,到底是哪朝哪代的哪個狗東西想出用‘閹人’當內侍?
唉……我狠心的爹孃啊,家裡再窮,你們也不該送我進宮挨那一刀啊……
我最恨你們兩個人!小刀兒劉,是你朝我下了狠手,把我變成這樣;胡仙仙,是你讓我最後的希望都破滅,沒有了任何翻盤的籌碼!
恨啊……哈,有你們陪我死!痛快了!快炸……”
李公公把刀兒匠重重一推,放了他。他以爲得了自由,踉蹌着往門口跑去,拉門時纔看見小院的門被反鎖,只得頹然癱倒在地。
“快說,火 藥局裡到底誰是奸 細?”胡仙仙逼問李公公,他不答話,神色倒平靜下來。
“嗞嗞嗞嗞……”
院門外越來越響的聲音是火藥引線在燃燒,胡仙仙惱怒地踢李公公一腳,“你還真是想死,要拉我給你墊背絕無可能!”
她拖着他的胳膊就飛身而起,可衝至三丈高時,突然被反彈落地,再衝還是如此。
“哈哈……知道你本領高強,這是專爲你設的陷阱,有陣法阻隔,看你往哪兒逃?!外面點炸 藥的人就是藏在火 藥局的人,我用自己當誘餌就是要拉着你們同歸於盡!”李公公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毫無懼色,甚至有些十分興奮。
“我沒那麼容易被炸 死!”胡仙仙將李公公摔到刀兒匠身邊,她盤坐於地調御所有靈氣護住自己。她有信心能抗得住炸,去地球闖地下神宮時威力那麼高的炸 藥都沒讓她受傷,這種火 藥算什麼?
奸計得逞後笑得瘋狂的李公公,和嚇得神智失常的刀兒匠扭打起來。刀兒匠打人時失了力道,打人也不疼,李公公並不還手,只是不停往胡仙仙盤坐的方向爬。
“泚泚……”聲響過,李公公知道火 藥引線燃到頭了,他猛地朝胡仙仙身上擲出一個東西,爆響聲隨即響起。
刺目的沖天火光閃過,震耳欲聾的巨響傳出時,胡仙仙腳下傳來鑽心的灼痛感!她痛得有些恍惚,怎麼可能會這樣?她的護體靈氣應該抵得住爆 炸的呀?是因瞬間之前李公公將什麼東西扔向了自己?她還沒有開始思考,已經痛得暈了過去……
京城西郊有處開闊教場,冬月二十一申時,冬日暖陽下程浩風滿意地看着窯務局廂軍新兵操練,鄭天霸和葉冠英陪侍在他身旁。
“那就是令郎鄭退遼?真是虎父無犬子。”那些新兵分隊操練,每隊之前都有個教頭帶領。程浩風指着揮矛呼喝的一個十八 .九歲少年教頭,對鄭天霸說道。
“正是他!哈,給他取名‘退遼’就是期望他打退所有番邦外夷,守法朝遼闊疆域,當大將軍別當土匪。如今看來還真不負厚望,武藝快趕上我了,兵法韜略又比我強得太多。”鄭天霸生性豪爽又與程浩風相熟,聽他誇自己兒子也沒有謙虛,還相當自豪。
這五百人的新兵算是他們私募,雖然有廂軍編制,但是一應資費都是他們三個在籌措,沒用國庫一文錢,也沒從窯務局挪錢。這是他們日後立足的根本,必須要訓練成精銳之師。
三人說了些軍旅之事,程浩風又讓葉冠英定要與卓鵲村聯繫,和守在邊城的霍大將軍搞好關係。這位霍大將軍是霍圖的族弟,在朝中在邊城的威望都很高。不論與誠郡王相爭到最後會演變成多激烈的戰鬥,都不能驚擾邊城守軍,那是法朝通向西域諸邦的門戶,那裡出了問題就會讓國中內鬥變成內外交困。
葉冠英答應會借年底巡察各地馬遞鋪事務爲由,親自去邊城見霍大將軍和卓鵲村,讓卓鵲村暗中敦促兵將做好邊城防務。
議事之時,程浩風突然覺得手心滾燙,翻掌一看是道藍色靈符傳至,符上所現字跡爲:胡元君與血道長皆受重傷 已遣葉師侄在西門迎候 喬楚詩敬上
“他們咋會受重傷?”
“怎麼回事?”
那靈符字跡是透出的靈光映現而成,這麼做很耗靈氣,沒有十分危急的事,以喬楚詩的修爲是不會傳這種符的。這種符傳送很快,能傳的訊息也比較多,但無法隱藏字跡,是以鄭天霸和葉冠英也看到了,都焦急詢問。
程浩風也想不通以胡仙仙和血無仇的修爲怎麼會受重傷,至多也就是讓羊妖再逃跑罷了,哪至於反被他傷?他沒有回答他們兩人疑問,向他們稽首示意他們多操心新軍之事,就飛身入城而去。
在西城門口,他見到焦急等在那裡的葉賽英。她見他落身而下就急忙說:“仙仙雙腿受傷,此刻在碧洗宮養傷。血道長傷勢更重,暫且安置在東南門守城廂軍城樓裡養傷。我先帶你去哪邊?”
“哪兒都不去!”程浩風揮手後再說:“見了他們受傷的樣子我哪還能冷靜做事,你先把他們受傷經過講給我聽。”
葉賽英知道他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已經內心狂怒,他是要先報仇再去看望他們。想及此,她整理思緒後儘量簡潔地說出自己所知情況:“我們不知道他們受傷經過,見到他們時都已經深度昏迷。
蠶室附近突然發生爆 炸,炸燬了一所小院子,又引發火災燒了半條街,差點兒危及皇宮。滅火後清點傷亡人數時,有人認出仙仙在碧洗宮暫住,就送了來。
見她受傷,喬師叔急忙帶人趕去爆 炸發生地查探原因,揀到了這個鐵符。”
葉賽英掏出一塊已經變形的鐵符,遞給程浩風。對於胡仙仙會被炸傷,她們也覺得蹊蹺,纔會去查探原因。
“這是……降狐妖的鐵符……狐妖……難道她轉了十世,還會被這種鐵符剋制?”程浩風皺眉自問,又將鐵符遞還給葉賽英。
“你們好好查查這鐵符是哪門哪派誰人所制,再查清鐵符出現在那裡的原因。嗯,你再說說無仇受傷之事。”他已經對事情的大概因由有所猜測,但沒有實證前他不會說出來。
葉賽英收好鐵符再說:“血道長昏倒在東南方出城的官道上,是過路的客商救了他。
送他入城往醫館去的時候,守城的士兵看見,認出他來,又說他傷得很重不能再顛簸,就留在城樓請軍醫醫治。
我們得到消息後去詢問受傷原因,他們說只看到胡元君和血道長追捕羊妖,也不知道受傷原因。我們從他們和附近百姓的話裡分析出,大約在昨天卯時中刻胡元君帶着李公公去往蠶室,血道長追着羊妖入了山林。”
程浩風凝神思索片刻,擺手示意葉賽英先回去,他飛向東南山林。
飛了兩百里左右,感知到下方山林中隱隱有妖氣傳來,卻又辨不出具體方位。他定睛細看,此處離歷代皇陵不遠,龍氣掩蓋了部分妖氣。
他旋飛一圈,將妖氣範圍鎖定在約三十里的範圍。此刻已至酉時,天色極暗,空中彤雲密佈將要下大雪。他的心情比這天氣更陰沉,鬱怒中想出個毒辣主意。
程浩風圍着這三十里的範圍開始佈陣,陣法有多種,當初困住段夢柔的陣法就是困陣,用意是圍困而不是擊殺。還有兩軍陣前所佈的陣多數是傷損之陣,或阻擋之陣,所以常有擺陣破陣的故事。
爲何不直接布殺陣呢?陣法借天地靈力而成,佈下殺陣有違天和,所以萬陣皆有生門可出。
他嘴邊含着冰冷笑意,因他此時所佈的陣是鐵殺陣,是讓陣中人無法可破、無路可逃的殺陣!方圓三十里既入八門內,他猛踏地面以心念召出此地山神。
“羊妖藏身何處?快說。”
“稟真人,小仙委實不知。”山神向程浩風行禮後才謙恭答話。
“不知?”程浩風冷笑一聲指向背後山林,“你可識得這鐵殺陣?此處若是生靈滅絕,就全因你包庇羊妖而起!”
“不可!真人不可用鐵殺陣啊,此陣若成,陣中會草木皆枯,蟲蟻無存!真人,小仙的確不知道那羊妖藏身何處……”山神哀聲求告。
“哼!你等着天帝治你守護一方不力的瀆職之罪吧!”程浩風應手化出一支黑鐵矛,拋入陣中爲陣眼。
陣法啓動,陣外雪花紛紛揚揚而落,陣內如同乾旱多年般草木漸漸枯焦。
“真人……你,你好狠!”山神撲到陣前捶打幾下,被光弧反彈摔倒在地。
程浩風斜睨着他問:“說是不說?”
“你們這些法力高強的仙家暗中相鬥就跟賭牌九相似,各有各的牌,我們這些位卑力弱的小仙就算在一旁窺見了什麼,又怎麼敢說出哪家手裡有什麼牌?”
山神沒有直說,但賭牌九的比喻讓程浩風明白羊妖背後有高人庇護。他語氣冷然道:“我未婚妻被人以鐵符剋制受傷,尋常的山精野怪哪裡能知道她還存留有狐 性?賭牌九時不該耍詐探出對方底牌,可他們不守規矩在先,我何必還按規矩辦事?你今天說了,我可以保着你;你要是不說,就會兩方都得罪!”
山神回望陣中枯萎凋零的草木和驚慌亂躥的鳥獸,毅然做出選擇說:“羊妖藏在陵園旁的皇家家廟中,那些前代皇帝留下來的嬪妃宮女雖說有些沒有殉葬,卻是被禁錮着見不到外人。羊妖勾引她們,利用她們掩護自己,還與她們苟合採陰補陽治傷……令高徒就是追至陵園外,讓那些女人裸 身圍困住……纔會心慌意亂被羊妖偷襲……”
聽及此處,程浩風不想再聽,以靈力擊那黑鐵矛散爲煙霧,鐵殺陣即破,雪花落入陣中。
他不管山神還在背後絮叨說什麼,盡催靈力而飛,一瞬之後到得陵園中皇家家廟後院,此處關有很多前代地位的嬪妃和部分宮女。
程浩風一落地,羊妖心中就起了警兆,火速往外逃去。他出逃的同時,一羣赤 身 裸 體的女人浪笑着跑了出來。
“死!”程浩風冷喝一聲,鼓盪起護體靈氣,道袍如在罡風中烈烈而舞!那些女人還沒有觸到他的袍裾,就被震得摔倒,有幾個離得近的已是撲地吐血而亡。
他直衝羊妖逃跑的方向而追,墨冰劍卻並沒有直取羊妖心臟,而是橫削雙腿而去。
羊妖回身以金刺夾住墨冰劍抵擋,程浩風抽劍而回,羊妖轉身再逃。
程浩風看着羊妖光不溜啾的背影陰狠而笑,應手化出一排黑柵欄擲到他前方攔起來。他往哪個方向跑,就往哪個方向攔,也不再用武器攻擊他。
羊妖傷勢才略有恢復,幾番折騰下來累得氣喘吁吁,再不逃了,躺倒在地拿話威脅程浩風:“你……你殺不了我的……殺了我,你也別活!你……你知道我的來歷嗎?”
程浩風冷笑兩聲,騰身而起,一腳飛踏向羊妖后腰,將他踩在腳下,反譏道:“我不殺你!一死了之,豈不是太便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