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將近一個月的修養,清塵的外傷已經大好,內傷也經過連日的調息,恢復的差不多了,這期間,芝蘭蕊的毒發作過一次,不過幸虧握瑜也會武功,運了內力幫助沐清塵抵擋毒氣遊走,才讓她逃過一劫。
每隔幾日,沐清珏都會來清漪苑看看清塵的狀況,與她說說話,然後離開。在沐清珏的心裡,自己的這個妹妹一向柔弱,從小就跟在他和樓惜玉的身後,一直都是被保護的,可是如今,忽然間變得這般神秘莫測,倒是讓他有些不習慣了。
當宮裡的那些傳言傳到沐清珏耳朵裡的時候,饒是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地他也有些沉不住氣,直接來到清漪苑,和沐清塵攤牌。
“你倒是很有本事,住在這裡連院子都出不去,卻有本事把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沐清珏看着沐清塵,那眼神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在想,你多久會來這裡,又打算把我困在這裡多久。”清塵對沐清珏的話不置可否,只是如此說着。
“你已經死了,如今凝月朝堂不穩,戰事在即,若是讓人知道你還活着,對天星國是爲大大的不利。”沐清珏說道,“你是天星國的公主,在凝月國殫精竭慮一年多,好不容易給皇兄創造了這個機會,你又怎麼會忍心剝奪?”
“皇兄錯了,我要出去,並不是想剝奪皇兄的機會,相反,我還可以幫助皇兄,很快的達成心願。”清塵開口說着,眼神中閃過的自信飛揚讓沐清珏有瞬間地愣神。
清塵並非想再次捲入這些俗世紛爭之中,不過這亂世終究因她而起,爲了顛覆凝月的江山,她做了那麼多事,她讓南疆起內訌,讓凝月改朝換代,只是爲了親手毀滅凝月國,毀滅這個曾經由她自己一手創下來的江山。
所以,即便她想隱世而退,但也知道,現在並非好時機。因爲,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
“你不過是長在深宮的女子,又怎麼可能幫到皇兄呢?清塵,答應皇兄,乖乖地待在這裡,等到事情結束,皇兄會給你安排好一切後路。”沐清珏說道。
“怎麼?皇兄這麼快就否認了我一身本事?皇兄可還記得,我剛到凝月國不久,皇嫂曾經送給你一個錦盒,裡面寫着關於天星國和凝月國邊境的防守事宜?”清塵淡淡一笑,問着。
“此事你如何得知?”沐清珏一臉詫異。
因爲鍾玉玲告訴他,這份東西是她苦讀兵書,並且將凝月與天星的每次對戰都研究透徹之後,才得出的結論,讓沐清珏高興不已。這件事情發生在沐清塵去凝月國之後,她回到天星國之後,又不曾見到鍾玉玲,又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因爲那個錦盒,是我放的。我原本放在玉寧宮寢殿的牀上,希望皇兄想起我的時候,會去玉寧宮看一眼,就能看到這個東西,可是沒想到,皇兄沒看見,倒是被皇嫂發現了。”清塵說道。
“就算你說的是事實,你要如何證明?”沐清珏的目光緊緊地鎖住清塵,問着。
他根本就不相信,不相信自己一向體弱多病,連宮門都沒有出過幾次的妹妹,會有那麼獨到的見解。在他的心中,沐清塵或許多才多藝,或許溫良賢淑,可是在行軍打仗方面,可謂是一竅不通。
因爲當年每每他和樓惜玉帶着清塵出宮遊玩,言語間談及行軍打仗的佈陣之法,清塵總會坐在旁邊鬱鬱寡歡,聽不懂,也插不上任何話。
“我知道你不信,所以我才用了這個方法引你來,向你證明。”清塵說着,眼中的笑意更甚,而後轉身,從旁邊的案几上拿出一個卷軸,遞到沐清珏的手上,再次開口,“皇兄請看。”
沐清珏眼神中帶着疑惑,將清塵手中的卷軸接過,緩緩展開,卻見着卷軸上畫着的,竟然是天星國的疆域圖,天星國的每一座山,每一條河,每一座城,都在畫中標明,甚至連天星國有多少軍隊,每支軍隊多少人,由哪些人帶領,駐紮在何處,也寫的清清楚楚。
這份東西,沐清珏手中也有,只是沒有這幅圖上面畫的詳細,他甚至在想,如果這份圖落在凝月國或者其他國的手中,對天星國來說,就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思及此,沐清珏看着沐清塵的眼神漸漸地變了,變得深思,變得不解,甚至有些看不透,不知道自己一向以爲很瞭解的妹妹,在這次醒來之後,爲什麼會忽然轉變這麼大。
不,不是這次醒來,是一年多前,在玉寧宮醒來,她說出她願意去凝月國和親的時候,她就已經變了。
“皇兄以爲,這份東西,能不能證明我的能力?能不能證明錦盒裡的東西是我寫的?”清塵見沐清珏沒有說話,便開口問着。
“這份地圖,你是哪裡來的?”沐清珏問道。
“當然是自己畫的,如果皇兄不信,大可隨意挑一處考考我,看我是不是知道。”清塵說着。
爲了從這裡出去,爲了不讓沐清珏把自己當成一個無用的傀儡關在這裡一輩子,沐清塵已經是窮盡心思了。
“好,我問你,焱城有多少人口,多少軍隊,太守姓甚名誰,守將何許人也。”沐清珏將卷軸收起,雙手背在身後,眯着眼睛,看着沐清塵,問道。
“焱城乃天星國的北方之城,位於凝月、天星和漠北三國的交界處,是天星國最北方的門戶,地理位置極其重要,也是歷來兵家必爭之地,若天星國失了焱城,就如同猛虎被拔了爪牙,漠北和凝月便能從北方長驅直入。”清塵緩緩地說着,腦海中似乎有一張地圖浮現,還有那些曾經交戰的畫面,再次開口,“焱城人口有八萬,大部分是當地普通民衆,也有天星國各地去焱城做生意的商人,焱城太守蘇寶華,乃父皇親自任命,在位九年不曾出過差錯,政績斐然;焱城目前有軍隊十二萬,由石無痕石將軍率領,駐紮焱城。”
“果然是下足了功夫,可是清塵,你告訴朕,你是何時知道這些的,朕記得,你在出嫁前,只是一個心繫樓將軍的小女孩而已,家國大事,從來不在你的考慮之列。”沐清珏聽完清塵的這一席話,心中震撼不已。
若是一個常年在外行走的男子說出這番話,他自然不會詫異,因爲這些信息,去過焱城的人都能夠打聽出來,或者對天星國國志感興趣之人也能從書中發現。但沐清塵,顯然不符合這兩個條件。
“皇兄彆着急,我還沒說完呢。”清塵淡淡一笑,開口說道,“焱城石將軍手中的十二萬軍隊不過是明面上的,在離焱城不遠處的姜言山樑徐林,還有不爲人知的三萬人馬,由皇兄的心腹天樞率領,也就是說,焱城其實有十五萬人馬。另外,蘇寶華此人深藏不露,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實際上一直和漠北暗中有來往,皇兄將天樞的三萬人馬放在那裡,也就是爲了以防有變。”
“你繼續說。”沐清珏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激賞,隨即旋身落座,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對清塵說着。
“蘇寶華是皇兄的一塊心病,皇兄爲鞏固北方門戶,有心除掉他,可是卻苦於沒有證據,再加上蘇寶華此人在任九年,行事滴水不漏,深得民心,皇兄怕貿然動手會引起民變,所以一直遲遲未有動作。”清塵解釋着,“如今天星凝月交戰在即,漠北很可能摻和一腳,所以皇兄近日正在爲此事擔憂,不知我說的可對?”
“清塵,我很慶幸,你只是我妹妹。”沐清珏聽完清塵的話,沒有任何評價,只是這般感嘆一句,搖了搖頭,便起身離去,留給清塵一個決絕的背影。
清塵看着沐清珏離開的身影,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她知道,因爲她剛纔展露的這一手,沐清珏已經相信她了,只是,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難以接受他一向體弱乖巧的妹妹忽然間懂了這麼多事,難以接受她將他的心思猜的分毫不差。
所以,沐清珏需要的是一點時間,等他接受了這個事實,那麼她就有機會了。
既然如此,那就在沐清珏再次到來之前,再送給他一份大禮吧。唯有這樣,才能讓沐清珏徹底相信自己的能力,也只有這樣,她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懷瑾,握瑜。”清塵揚聲開口,將外面的懷瑾和握瑜喊了進來。
“姑娘有什麼吩咐?”兩人問道。
“我的傷,還有多久才能徹底恢復?”清塵扭頭看着懷瑾,問着。
她問的是傷,不是毒,只要傷恢復了,以她的內力,想要抵擋每個月那幾天的毒發,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不管怎麼說,前世她的武功在江湖上還能排的上名號,沒理由蕭逸受得住,她受不住。
“約莫一個月。姑娘的箭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過是內傷恢復的慢一些。姑娘會武功的事情要瞞着皇上,所以我一直不敢換藥方,怕被皇上看出端倪。沒有藥材輔助,這傷好的自然也就慢了。”懷瑾說道。
“不礙事,一個月就一個月吧,釀青杏酒不也得十天半月麼?”清塵微微搖頭,狀似不在意地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