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變化都在一剎那,就連重新走回皇位的蕭凌也未曾察覺,清塵略微感激地看了蕭逸一眼,柔順地站在養心殿的中央,等待太后和蕭凌的後話。
“皇弟果然心疼公主,還未成親,便急着爲公主開脫。也罷,皇弟說得對,朕連日批閱奏摺,的確有些勞累,倒是讓公主受驚了。”蕭凌旋身坐在龍椅上,看着下首並肩而立的兩人,不由笑道。
“既然皇上無事,那便罷了,只是公主身上的這種香氣,哀家不希望在宮裡聞到。”太后說着,“看來,皇上的賜婚果真沒錯,逸王在天星國十年,怕是早就喜歡上了這位才貌無雙的公主。”
“謝皇兄,謝太后。”蕭逸對兩人的說法一笑置之,不置可否地承了下來,拱手告謝。
“玉鉤多謝皇上恩典,多謝太后娘娘恩典。”清塵隨即跟着行禮,將一個劫後餘生驚嚇過度的女子,扮演的入木三分。
回到自己的席位上,清塵朝着蕭逸微微點頭,略帶感激。
在別人看來,蕭逸是在位自己求情,希望皇上和太后不要怪罪,可是她卻知道,蕭逸此舉,並不只是單純的求情而已。
此番若不是蕭逸,恐怕她幾乎都要抑制不住自己身上的殺意。她曾經隨着蕭凌南征北戰,在戰場上廝殺歷練出來的煞氣不是顧嫚如這種學了些拳腳功夫的千金小姐可以抵擋,若蕭逸不曾及時出手解圍,只怕顧嫚如下一刻,就要血濺當場。
若是顧嫚如死了,那麼她這場和親,也就變得毫無用處,她想要做的事情,也都會在這一刻,畫上終點。
這場接風宴還在繼續,總算是有驚無險,樓惜玉看着沐清塵與蕭逸眉目之間的互動,眼中閃過一抹黯然,卻最終沉寂。
在接風宴的第二天,樓惜玉便啓程回了天星國,清塵住在清寧宮裡,與蕭凌的後宮妃嬪虛與委蛇,你來我往。
沒有任何動作,安靜的如同不存在一般,因爲清塵深深知道,不做,就不會錯,也就不會被人抓住把柄,在她以天星國公主的身份初到凝月,還未站穩腳跟的時候,什麼都不做,纔是最好的選擇。
終於,等到了三日後,凝月國逸王府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因爲,這一日是獨自在異國他鄉淪爲質子的逸王娶正妃的日子。
一針繡羅帕,雙雙鴛鴦畫。何時三媒六聘騎高馬,同結連理髮?
二針繡羅帕,處處龍鳳瓦。何時大紅燈籠門前掛,同枕紅木榻?
三針繡羅帕,絲絲訴情話。何時策馬奔騰忘繁華,同遊走天涯?
清塵坐在轎子裡,腦海中回憶起當初一筆一劃寫下的詞句,笑容淒涼。
憶往昔,她和蕭凌江湖攜手,在碌碌塵寰中奔波流離,縱世事艱難,人生坎坷,她也未曾有過半句怨言,爲他紅袖添香,靜默相隨。
當日,最大的心願,不過是嫁他爲妻,能夠與他名正言順地站在一起,能夠與他站在九重宮闕上聯袂執手,亙古不離。
如今,生死經歷了一遍,再度回頭,卻只覺得自己往日的癡傻可笑之極。她從未聽他說過愛她,她也不曾說過愛他,可她總是天真的以爲,兩人心意相通,彼此想什麼,都應該知道,那是一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默契。
人死如燈滅,她再度歸來,已經不想再牽扯過去的情感,唯一所想的,就是爲自己,還有枉死的葉氏一族報仇。
所以,蕭逸不過是她立足凝月國的一枚棋子,這場婚姻,她註定辜負。
妖嬈奪目的明紅色掛滿了整個逸王府,吹拉彈唱的聲音綿延不斷,文武百官道喜的聲音不絕於耳,蕭逸臉上掛着莫名地淡笑,接受衆人的祝福。
看着一身紅衣,被錦顏攙扶而來的女子,蕭逸心中頓時一窒,紅紗下的容顏影影綽綽,較之前幾日的晚上,更加美不勝收。
這個變化多端如同謎一樣的女子,天星國的玉鉤公主,從今後,便是他的王妃。
饒是曾經他暗自起誓,即便一生不娶,也要將這唯一正妃的位置,留給他心中的那一抹淺影,自信而風華絕代,高貴而大氣斐然。
即便那個女子,已經在幾個月之前,於凝月國的龍宸宮,香消玉殞。
蕭逸垂下頭,隨着禮官的唱喝,機械地完成這場由凝月帝王賜婚的婚禮。
“送入洞房——”禮官的聲音在逸王府的禮堂中響起,帶着一絲高揚,響徹在凝月國京都的夜空。
想來,這個夜晚,該是有多少人難以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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