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國皇宮的風向頓時就變了。
從前是青妃一枝獨秀,三千寵愛在一身,除了品級沒有皇后和四妃之首的冉貴妃高,其他的待遇可不比這兩人差,沐清珏對她可謂是有求必應,什麼都不拒絕。
可就在這一夜間,皇宮的天牢出了刺客,榮寵盛極的青妃娘娘被禁足在昭陽宮,而從前並不算受寵的瑩妃卻因爲懷孕,一躍成爲四妃之一,和冉貴妃平起平坐,凌駕於青妃之上。
皇宮裡忍心薄涼,迎高踩低的事情時有發生,風水輪流轉,而今這樣的事情,也發生在綠喬的身上。
昭陽宮不再門庭若市,奴才們做事也不再盡心盡力,反而很多人都看着瑩妃受寵,去巴結瑩妃,希望瑩妃能替他們向皇上求個情,將他們從昭陽宮放出去,如果能在瑩妃身邊謀個差事,那是再好不過了。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一夜之間,瑩妃勝,青妃落,雖然天牢的那些刺客已經當場自殺身亡,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青妃和那些刺客有關,但是這皇宮裡的都是聰明人,人們隱隱約約也猜到了幾分。
“娘娘,這些勢利小人,往日娘娘受寵的時候,可待他們不薄,現在娘娘不過是被禁足而已,他們竟敢拿這些飯菜來糊弄娘娘。”蓮子提着一個食盒進來,放在桌上,有些憤憤不平地說着。
綠喬平靜地將食盒打開,看了裡面的飯菜一眼,就是一些青菜和幾個饅頭,與往日的山珍海味大相徑庭,這才幾天,御膳房送來的伙食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沒事,饅頭咱們一人一個,就着青菜吃吧,不然,以後連饅頭都沒得吃了。”綠喬的語氣十分平淡,拿着饅頭就開始吃了起來。
她本來也不是什麼金貴的千金小姐,只是個孤兒罷了,貧苦出身,從前也受過很多苦,如果不是沐清塵相救,她現在只怕早就活不下來了,如今有饅頭吃,也算是不錯,至少御膳房沒拿那些餿掉的飯菜過來。
“娘娘,這樣的食物怎麼是娘娘能吃的呢?奴婢找他們理論去,再不行,奴婢去見皇上,皇上若是知道了,一定會重重地罰他們的!”蓮子說着,便要往外走。
“站住。”綠喬叫住蓮子,“不必去了,這宮裡什麼事情皇上會不知道?若是皇上有心,他必定能知道我們在這裡過什麼樣的生活,否則,你現在去了也沒用。好了,我知道你們兩個對我忠心,吃吧,好在有些饅頭可以果腹,這頓吃了,下一頓可就要等晚上了。”
見綠喬的態度堅決,眉眼間也沒有任何憤憤不平的神色,彷彿十分淡然,兩個丫鬟也沒有辦法,只能聽她的話,拿着往日她們都不屑一顧的饅頭,開始吃了起來。
而就在綠喬被軟禁,憂心清塵他們的計劃時,沐清珏卻去了瑩妃的悅仙宮,不,此時應該稱她爲賢妃了,旁人不明就裡,以爲皇上是念在賢妃娘娘懷有身孕去陪伴賢妃,卻不知……是賢妃用樓惜玉的事情作藉口,請皇上前去。
“你說,你有辦法幫朕牽制住樓家,讓樓家乖乖交出樓家軍的兵符,此事可是真的?”沐清珏來到悅仙宮,見到賢妃,便開口問着。
他的語氣略有些冰冷,並沒有面對綠喬時的那種溫柔,既不問賢妃身體如何,也不問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卻只關心樓家一事。
賢妃聞言,心中一窒,知道如果不是有樓惜玉的事情爲藉口,沐清珏只怕到現在也不會踏入悅仙宮一步,就算她發現了綠喬的秘密,幫助沐清珏揭穿了綠喬的真面目,也得不到沐清珏絲毫的戀愛。
心中不由得憤恨,對綠喬的恨意也逐漸加深,可臉上卻平靜無波,笑着對沐清珏說道:“皇上難得來一次,臣妾特意準備了皇上愛吃的菜,皇上不如留下來用一些?至於樓將軍的事情,臣妾保證,臣妾的辦法一定會讓皇上喜歡,也一定會行之有效。”
沐清珏定定地看着喬月瑩,腦海中卻回想着綠喬那晚在天牢裡說的話,說她保證樓惜玉一定會讓他稱心如意。也是如此篤定的神情,十分肯定的語氣,結果,綠喬真的做到了,樓惜玉寫下了認罪書,可眼前的喬月瑩……
想到這裡,沐清珏笑着上前一步,摟着喬月瑩便朝着飯廳走去,桌上已經擺滿了飯菜,樣樣精緻無比,都是他曾經愛吃的飯菜。
可是沐清珏隨意吃了兩口,卻再也沒動筷子,那些喬月瑩以爲他會吃很多的菜色,他卻是一口都沒動。因爲太長時間和綠喬一起用膳,吃的都是簡單的菜色,就像尋常百姓家的飯菜一樣,雖然不是很名貴,但勝在可口。
“皇上怎麼不吃了?”喬月瑩見到沐清珏的臉色似乎不太好,於是開口問着。
“賢妃有什麼主意,只需說出來便是,朕政務繁忙,還要批閱奏摺,不便耽誤太久。”沐清珏說着,看着喬月瑩。
喬月瑩的話一下子就被堵在喉嚨裡,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爲她感覺得到,沐清珏連陪她吃一頓飯也不願意,來到悅仙宮,只是爲了樓家的事情,只是如此,與她喬月瑩沒有半點關係。
“是臣妾疏忽了,皇上莫怪。”喬月瑩即便心中再有不甘,可對着沐清珏也不敢表現出來,於是說道,“樓家二公子的夫人,是臣妾的庶妹,雖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月蘿在喬家的地位也不高,但好歹與臣妾是親姐妹。如今臣妾懷孕,月蘿也是剛剛生產,她對此事比較有經驗,可以對臣妾提點一二,臣妾也可以時常與月蘿討論該如何教養孩子,皇上以爲如何?”
“你的意思是,要把喬月蘿和樓謙接進宮?”沐清珏很快明白了喬月蘿的意思。
“皇上英明。臣妾如今懷有身孕,以此爲藉口,讓喬月蘿帶着謙兒進宮,再合適不過,樓惜玉已經認罪,必死無疑,樓謙便是樓家的最後血脈,有樓謙在手中,還怕樓家不投鼠忌器嗎?或者,用樓謙的性命來換樓家軍的兵符,也未嘗不可。”喬月瑩說道。
沐清珏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喬月瑩此計的可行性,良久之後,沐清珏這才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緩緩道:
“沒想到賢妃也有如此才能,倒真是讓朕小瞧了。”
喬月瑩聽到沐清珏的話,心中一喜,可隨即卻覺得,沐清珏此話中似乎別有深意,一時間,笑容僵在臉上,有些不知所措。
沐清珏並沒有再耽誤多久,便起身離開了悅仙宮,在走到途徑昭陽宮的岔路口時,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綠喬那充滿笑容的臉,隨後調轉了方向,朝着昭陽宮而去。
小德子跟在沐清珏的身後,看着沐清珏對綠喬似乎動了真心,心中不由得嘆息。他是杜公公的徒弟,杜公公在沐清珏身邊伺候了很多年,對沐清珏的事情瞭如指掌,所以他也知道一些。
這世界上除了葉傾城,還是頭一次有一個女人,能讓沐清珏這麼上心。
沐清珏走到昭陽宮門口,卻忽然間停住了腳步,並沒有進去,站了一會兒之後,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的,轉身離開,而裡面的綠喬並不知道,沐清珏曾經來過。
很快,沐清珏的聖旨便發了出去,說是宮裡的賢妃懷孕,招樓家的二少夫人喬月蘿進宮陪伴,並帶上樓家小少爺樓謙。
沐清珏登基這麼多年,後宮妃嬪人數也不少,可這還是第一次傳出一個妃嬪有孕的消息,當甚至傳到樓家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尤其是喬月蘿。
她在孃家的時候,因爲是庶出,和自己嫡出的姐姐喬月瑩一直不對盤,喬月瑩針對她多年,直到她遇見了樓敬之,嫁到將軍府,才脫離這種日子。說實話,以她一個庶女的身份,嫁給將軍府的二少爺做正妻,的確是高攀了,可是將軍府所有的人並沒有嫌棄她,不管是樓敬之還是她的公婆,甚至是大房的樓老將軍還有樓惜玉,都對她很好。
如今,樓家危在旦夕,她所能做的,只是想保全自己的孩子,給樓家留最後一絲希望,可是沒想到,沐清珏竟然連這樣微小的願望,也要剝奪。
“去吧,皇命難違,這是聖旨,我們沒有抗旨的權利。”樓老將軍看着手中的聖旨,如此說着。
“大哥,你可知道,月蘿和謙兒這一去,回來的希望……就太渺茫了。”樓家老二開口說道,“惜玉如今已經被困在宮裡,若是月蘿和謙兒也進去,那咱們樓家……可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爹,這是聖旨,由不得我們,如果我和謙兒不進宮,那麼正好給了皇上一個抗旨不尊的罪名,皇上正愁沒有藉口對付樓家,我們便送上了把柄。”喬月蘿說道,“大伯說得對,我們沒有抗旨的權利,這皇宮,我必須去。”
“唉……”樓老將軍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留一聲嘆息,便差人去幫喬月蘿收拾行李。
樓謙剛剛出生不久,正是脆弱的時候,需要好好保護,即便不知道樓家未來的命運如何,但是現在,他要盡最大的努力,保護這個血脈,因爲他有可能,是樓家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