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殤並沒有與羅依依多說什麼,只是拿着手中的兵符,轉身躍出窗外,消失在羅依依的視線中。
等到書房外面的守衛追捕刺客無果而返回到書房門口的時候,書房中早已經恢復原狀,片刻異樣也沒有,衆人不由得稍稍安心,而後又守在門口,繼續自己的職責。
羅依依忐忑不安地待在自己的房裡,等待着那一陣可以預料的風波來臨。
而夜殤,早已經憑藉着出神入化的輕功,離開了這守衛堪稱森嚴的異姓侯府,朝着百里之外的天星國軍營而去。
彼時,清塵正在營帳中,手中拿着硃筆,將面前地圖上覺得重要的地方都標註出來,用以日後商議戰術。
“公子,夜殤回來了。”明日走進來,對清塵說着。
夜殤隨後進來,將手中的兵符遞到清塵的面前,而後開口道:“公子,這是此去南郡的收穫。”
清塵擡起頭,看着夜殤手中的東西,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微微蹙眉,而後開口道:“這東西……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是羅姑娘從異姓侯的書房裡偷出來的,放在羅姑娘的身邊不安全,所以屬下就拿回來了。”夜殤解釋着。
清塵從夜殤的手中接過那塊兵符,捧在手中仔細端詳了一陣子,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繼而開口道:
“羅依依一定不知道這塊令牌代表了什麼,否則,她不會這麼輕易地交給你。”
“它不就是南郡的兵符嗎?難不成還有別的用處?”夜殤有些不解的問着,就連一旁的明日,也露出十分疑惑的神色,想聽聽清塵的說法。
“看到這銅符上面了龍頭了嗎?這面令牌叫做降龍令,是凝月國的帝王賜給具有重大功勞臣子的保命符,和免死金牌一樣,一般來說,免死金牌是賜給文臣的,而這種令牌,是賜給武將的。這令牌還有一個作用,便是在危急之時調動附近軍隊,勤王救駕。”清塵淡淡的解釋着,“如果我沒猜錯,這令牌一定是凝月先帝賜給異姓侯的。”
“沒想到這令牌竟然有這麼大的作用,可是公子,摘星樓的情報中,從未有過關於降龍令的消息,公子又怎會得知?”明日聞言,纔開口說道。
“與這降龍令相齊名的,還有一面伏虎令,那是先帝賜給葉家的,自從葉家被蕭凌突如其來的計謀所剿滅,那面令牌也不知所蹤。”清塵看着手中的令牌,如此說着,眸中的沉痛一閃而過。
營帳外躲着的蕭逸憑着深厚的內力,將營帳中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當清塵的口中出現“葉家”兩個字,蕭逸不由得心中一震,眉頭深鎖。
自從皇城宮變,鳳藻宮大火,沐清塵離宮之後,除了爲葉家的冤屈平反,他的生命中便再也沒有聽到過有關葉家的任何事情,可是沒想到,今日在沐清塵的口中,又再度聽見。
早在凝月國逸王府的時候,沐清塵的種種表現便讓他懷疑,懷疑她和葉傾城到底有什麼關係,可後來沐清塵幫助天星攻打凝月,甚至在軍中地位甚高的事實讓他逐漸打消了這種疑慮。
葉傾城是天星國的死敵,而沐清塵是天星國的公主,她們之間不可能有什麼來往,否則的話,之前的天星國也不可能敗在葉傾城的手上,更逼的沐清塵不得不背井離鄉前來凝月國和親。
可如今看來,事實遠不是如此。如果沐清塵和葉傾城沒有關係,那麼她爲什麼要費盡心思救葉夕,爲什麼要替葉家翻案?爲什麼和葉傾城行軍作戰的手法如出一轍?甚至……對葉家被先帝賜了伏虎令這樣機密的事情都知曉?
心思轉念間,蕭逸繼續凝神聽着,營帳中的對話仍然在繼續。
“公子,屬下在得到這面令牌之前,還發現了一件十分可疑的事情。”夜殤想了想,最終還是對清塵開口說着。
“什麼事?”清塵挑眉問道。
“羅姑娘去異姓侯的書房偷兵符之時,有一個人幫她引開了守在書房門口的守衛,那人武功上乘,看身形……似乎是皇上身邊的趙旭。”夜殤說着,“估計羅姑娘一直以爲幫她引開守衛的人是屬下。”
“你可看清楚了?真的是趙旭?”清塵一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立即開口問道。
“別人或許看不清楚,但是他的輕功比起屬下還是稍遜一籌,所以屬下幾乎可以肯定。”夜殤點點頭,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
“我知道了,只要不影響我的計劃,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清塵說道,“你繼續回到南郡暗中保護羅依依,如果有必要,帶她離開南郡。”
“屬下明白。”夜殤拱手,而後離開了營帳,悄聲無息地朝着南郡而去。
明日見清塵沒有再開口說話的意思,便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走了出去,守在營帳的門口,給清塵留一個安寧的空間。
清塵腦海中回想着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時隔半年,在她以爲自己快要完全忘卻的時候,蕭逸這個名字,卻以這樣的方式,再一次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先是綿綿無盡的夢境,再是如意百結環翠同心鎖,後是那一盅充滿了回憶的粥,如今……竟連他身邊的得力干將趙旭都在暗中幫助她,又讓她怎麼能不懷疑?
蕭逸絕對不會想不到,羅依依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既然他知道,那爲什麼還要讓趙旭暗中幫羅依依?難道,他就不怕他機關算盡得來的江山,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顛覆嗎?
“蕭逸……你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清塵喃喃自語,卻讓外面的蕭逸聽了個一清二楚。
想你之所想,念你之所念。
蕭逸在心中默默地給出這樣一個答案,而後轉身離開,將自己僞裝成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兵,毫不起眼。
而帳中的清塵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躲在暗中的人,只是強迫自己從對蕭逸那種紛亂的心緒中回過神來,摒棄腦海中的私心雜念,目光逐漸變得清澈,而後看着自己手中的降龍令,又看了看方纔案几上被她勾畫過的地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明日,去把樓將軍、於將軍、徐將軍和趙將軍叫來,就說我有關於南郡的戰事要與他們商議。”沉澱了思緒的清塵揚聲朝着外面吩咐着,明日應了一聲,便領命而去。
沒過多久,樓惜玉等人便來到清塵的帳中,卻見清塵安然靜默地坐在椅子上,全神貫注地看着面前的地圖,臉上的神情一片輕鬆坦然,似乎已經想到對付南郡的辦法。
“軍師,你找我們過來,是有攻破南郡的方法了?”樓惜玉率先開口問着。
“不錯,我已經想到辦法讓異姓侯出兵,我們現在要商議的,就是怎樣在異姓侯出兵之後,贏了這一仗。”清塵點點頭,說着。
“打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如今正值六月,不管是天星還是凝月,在即將到來的炎炎夏日中,都是一樣,在天時上,我們並不佔優勢;而南郡百姓想來擁戴異姓侯,我軍的士氣也在軍師的一番鼓勵下不再低迷,人和也算扯平,至於這地利……”於涵在清塵說完之後,開口說着。
“大家有什麼想法就說吧,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清塵見於涵話到一半卻沒再繼續,於是開口說着。
“異姓侯擅長佈陣,用陣法困住敵軍,即便軍師有辦法讓異姓侯出兵,我們也只能臨場發揮,所有的計謀都不管用。”樓惜玉開口說道。
“據我所知,樓將軍的父親樓震源大將軍也是個佈陣的高手,虎父無犬子,樓將軍自然深得乃父真傳,所以臨場發揮之事,還需要交給樓將軍指揮。”清塵說道,“我今天找幾位將軍過來,是想諸位將自己領兵過程中的優缺點盡數道出,而後大家齊心協力,想出一個萬無一失的辦法。畢竟接下來的對手,是異姓侯。”
“軍師所言有理,戰場瞬息萬變,誰主攻,誰助攻,誰補位缺一不可,若是不能默契配合,即便兵馬再多,也無濟於事。”趙雲開口說着。
“此番與異姓侯的兵馬對陣,戰鬥力最強的樓家軍定然是主力,用來正面牽制異姓侯的兵馬。”樓惜玉開口說着。
“大規模的正面交鋒,我並不擅長,我還是領兵十萬,從左翼打突襲。”於涵看了看地圖,而後開口。
“那末將領兵從右翼包抄。”徐明指着地圖的其中一處,說着。
“我擅長守戰,看來我只能補位了。不過,我與樓將軍從未合作過,就不知到了戰場上,能不能配合得好了。”趙雲說着,看了樓惜玉一眼。
“記得昔日在郎城,趙將軍曾對在下說過,說是極爲推崇樓將軍的行軍用兵之道,想來趙將軍對樓將軍的風格應該很是瞭解纔對。”清塵說道:“更何況,兩位都是當世之下難得的用兵人才,一攻一守,相輔相成,我都相信你們,難道你們還不信自己?”
“軍師說笑了,我們這次的對手,是異姓侯。”樓惜玉開口說着,微微搖頭,腦海中卻不期然地閃過羅依依倔強而執着的臉。
清塵將樓惜玉的神色盡收眼底,心中涌起一抹笑意,只低低的朝幾人吩咐了幾句,便叫他們都離開,只單獨留下了樓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