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萱剛剛離開不久,廖庸就開始坐立不安起來,在屋子裡轉來轉去的一刻也不消停。
陪他一起呆在屋子裡的雨青和雨墨,你看我,我看你的互相使着眼色,可是現在少爺的這個心情,隨便說話,肯定是非常不明智的……
忽然,廖庸想到了什麼,對雨墨和雨青說道:“去,把車上我那個黃樟木的箱子取來。”
兩個小廝點頭,飛快的向外跑去,不多時,只見雨墨抱着箱子,雨青隨在後面返回了屋子。雨墨小心的把箱子放在桌子上。
“少爺,這東西,您什麼時候放車上的?”雨墨問道,滿臉痛苦的表情。
“雨墨哥,這箱子你認識?”雨青吃驚的問道,不知爲什麼雨墨打從看到這箱子起就是這個樣子。
“太認識了!爲了這箱子裡的東西,我沒少挨老爺的罵,上次見到這箱子的時候,我都被掛在了房樑上,差點捱了打,你說我能不認識麼?”
這箱子給雨墨的回憶實在是……除了痛苦之外,找不到其他了。
“你們倆個唧歪夠了沒有?”這時候,只聽廖庸問道,“若是夠了,就過來幫忙吧。”
雨青點了點頭,剛想走過去,卻一把被雨墨給拉了回來。
“少爺,您可有年頭沒玩這個了……我知道您等左少爺跟賀少爺他們心裡發忙,咱們換點別的玩兒,行麼?就別玩這個打發時間了……”
“雨青,把子卿讓你帶給我的話兒,說給雨墨聽聽。”廖庸斜着眼睛,夾了雨墨一眼,拿起桌上的茶蠱子,灌了一大口茶下去。
“哦。左將軍說,讓您在這邊事情弄妥之後,用小時候的辦法通知他……”
說到這兒,雨青只聽雨墨苦着一張臉,說了句:“左少爺,不是最瞧不上您做的這東西麼?今兒怎麼偏想起它來了……”
“瞧不上?你再找出第二個人做出個跟我一模一樣的來試試!”廖庸說道。
“是……您這獨一無二的手藝,還真是沒有人能弄得出來。天下獨一份兒!”雨墨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別廢話了!快幫忙幹活兒吧。”說着,廖庸讓雨青把桌子上其他的東西放到一邊兒,雨青聽了這半天,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說的是個什麼東西,放好東西之後,好奇的擠到兩人中間,彷彿等着開寶一般的等着雨墨打開箱子。
“你湊過來幹什麼?”雨墨一皺眉,“去,門口守着……”
“雨墨你怎麼變這麼小器了,讓我看看嘛,這半天我還不知道是什麼呢。”雨青說道。
“甭好奇了,你先去天井那兒打桶水進來,然後我就告訴你是什麼!”廖庸說道。
雨青笑呵呵的小跑了出去,很快拎了桶水進來。
他這次一進來,被屋子裡的兩個人給嚇了一跳!
只見他們倆個都用白布系在臉上,擋住了口鼻,手上也戴着白布做的布套,戴在了手上。
“你們這是幹嘛?”
“把門開着吧,要是……一會兒有個什麼意外,你就拿水向這邊沷……”廖庸說道。
“不是吧,少爺……要這樣,我出去買……”
“你能買到我做的這樣的?”
“不行,我就去訂一個。這慶縣總會有這樣的匠人,繁雜的做不出來,您那程度的,還難不住人家。”
“你覺得你現在能出得去麼?”廖庸淡淡的說了一句。
這句話一出口,雨墨沉默了下來。
“少爺,您的意思是……”雨青有些詫異,他怎麼也不相信,那個救了他的賀公子會把自己扔在這狼窩裡當人質,“那賀公子怎麼還把我們留在這裡?”
雨墨一邊把東西從箱子裡取出來,一邊嘆了口氣說道:“兩害相權取其輕。賀公子自然知道賢王爺把我們留在這裡的用意,可是若帶着我們一起前去取東西,只怕更加危險,他就算是個大羅金仙,要照顧我們幾個,也是分身乏術……只要把東西安安生生的帶回來,我們自然也就是安全的……明白了麼?”
雨青聽了雨墨的這一番話,也點了點頭。
這時候,箱子裡的東西也被取得差不多了。
“您這是特意帶的麼?”雨墨問道。
“不是。原來玩剩下的,那天臨出門的時候,不知怎麼就想起它來了。打開看了看,裡面的東西竟然還都沒有受潮,可以用的。所以,就讓他們給綁車上了。”廖庸笑嘻嘻的說道。
“這都是……什麼啊……”雨青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結結巴巴的問道。
只見廖庸拿起一大一小兩個紙筒,專心的拿着小刀摳起來,也不去理雨青。
雨墨笑着說道:“不知道了……我告訴你吧,現在少爺不能分心了。不然,我們就全得飛出去了。”
“飛出去?”
雨墨點了點頭,指着桌上的東西說道:“少爺手裡的紙筒你自然是認識的,不過那是用爆竹紙做的。這個硫磺,這個是木碳,這個是芒硝,還有這些……我也不太記得了……”
說着,雨墨尷尬的笑了笑。
雨青先只是點着頭,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少爺要做火藥麼?”
廖庸聽了這話,擡起頭來,笑着點了點頭,說道:“孺子可教也!說了三樣東西,就知道個大概差不離了……”然後又瞅了瞅雨墨,說道,“比你強多了。當時教了那麼久,也分不清個什麼是什麼,害我出了好幾次事兒。”
聽了這話,雨墨“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他當然還記得少爺被小型的火藥炸得滿臉發黑,頭髮燒焦的實況!最重的那次,廖庸足有三個月沒出大門一步,因爲一邊兒的眉光完全被衝過來的火焰弄光了。
“還敢笑……信不信,我一會讓你來裝藥?”廖庸看着雨墨說。
雨墨連忙把頭晃的跟撥浪鼓似的,拿下手上套的布套,以及臉上的布巾,走到雨青的身邊兒,說道:“我這兒站着好了。咱們也別說話了,讓少爺專心點兒吧……別回家的時候,又沒頭髮沒眉毛的。”
雨青想笑又不敢,只好努力忍着。廖庸用手點了點雨墨,說了句:“等我得閒了再收拾你。”
說完,再不去理會他們兩個,只是專心的稱重配藥,然後填進剛纔的紙筒之中……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廖庸才摸了一把頭上的汗,然後對着雨青點點手,說了句:“水桶拿過來。”
“往哪兒倒?”雨青聽了,站起身來,拎起水桶就要沷水。
“我的祖宗,你可行行好吧。我費個牛勁裝出來的,你給我弄溼了,我就白費勁了!”廖庸看着雨青的架式,忙用身體把剛剛做出來的東西護住,大聲說道。
“您不是說要水麼?”
“我要水洗手!沒見我滿手的火藥味麼?”廖庸無可耐何的搖了搖頭。
“哦……”雨青吐了吐舌頭。
雨墨輕輕的在他頭上拍了一下,衝着賀萱呶了呶嘴。雨青這才提着水走了過去。廖庸把做好的東西放在雨墨手上,這才淨起手來了。
就在這時候,有人在廖庸的房門外輕輕咳嗽了一聲。屋裡的幾人同時向那個方向望了過去,只見允臻帶着一貫的笑意走了進來。
雨墨和雨青跪了下來,廖庸大步走了過去,欲給允臻見禮,卻被允臻拉住了。
“我閒的發慌,所以,到你這兒來坐坐。”允臻笑着說道。
廖庸看着這位王爺,微笑着點了點頭,“慌”肯定是“慌”的,但是,更讓人肯定的這絕不是因爲“閒”出來的“慌”。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可是小人如何幫着王爺排解呢?琴棋書畫,在下可是無一精通的……”廖庸笑着說道。
“你這桌上的傢伙是幹嘛的?”允臻邊說,邊嗅了嗅,說,“你這是準備煉丹呢還是要做火藥啊?”
“都不是。”廖庸笑着說道,然後讓雨墨把自己做的東西遞給允臻一觀。
允臻打量了一下自己手裡拿過來的這個土黃色的紙筒,說道:“從外型上看起來,似乎是個炮仗……”
“阿彌陀佛,可算遇到識貨的了……”廖庸笑着說道。
“那是因爲外面的紙筒不是你卷的,所以才能看出來……”
雨墨小聲嘀咕了一句,可是屋子裡的人還是全都聽到了,除了廖庸之外,所有的人都“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允臻見廖庸尷尬,忙問了句:“這難道就是左將軍口中,小時候的辦法麼?”
“回王爺的話,正是。”
“若只是用個炮仗,何必自己來做,叫下人出去買就是了。”
廖庸聽了這話,尷尬的一笑。
“我們家少爺做的這個,準確的說應該是煙火。至於爲什麼親手做,等用上的時候您就知道了。只要看了一次,您肯定就忘不了,下次再聯繫什麼的,您肯定也願意用這個。”雨墨笑着說道。
“多嘴。”廖庸瞪了雨墨一眼,雨墨一撇嘴,退到了一邊兒。
“錦瑟、賀萱那邊兒,還沒有信兒麼?這時辰可是不早了。”廖庸問道。
“應該快了吧……”允臻嘆了口氣,也看了看外面的時辰……“可這不年不節的,隨便出來個炮仗聲,也有些奇怪吧。”
“那王爺的意思是……”
允臻衝着廖庸一笑,廖庸心領神會,兩人對視大笑了起來,卻把一旁的雨青和雨墨笑的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