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雨青的話,雨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半晌沒說沒動,忽然又笑了起來。
“豆子,你是不是嚇糊塗了?”
“沒有……他那天抱了我一下……那……哎呀,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就是和你抱着我的感覺不一樣……”
雨墨輕輕撫了撫雨青的額頭,說:“想是當時你嚇壞了,所以纔有了錯覺……別想了,賀公子若真是個女子,那出殿入仕的事兒,不成了戲裡的故事了。”
聽雨墨這麼講,雨青也覺得有些道理,但還是感覺有些奇怪,他蹲下身來,撇着嘴,把頭靠在泥牆上。雨墨拿了兩個小板凳過來,遞給雨青一個,自己坐在雨青的旁邊,然後笑嘻嘻的問道:“還琢磨呢?要不,我再抱你會兒,你再感覺感覺?”
“去……又拿我開心,我真不是和你說笑呢……不信,你也仔細瞧瞧……”
“你到底想說什麼呢?若是想知道賀公子是男是女,直接瞧了不就得了……”
“其實,是男是女的倒也沒什麼……我就是擔心……哎呀,我也不知道了……”
雨墨帶着笑意看着雨青,他明白雨青在擔心什麼……
“雨墨,出來送送許大人。”
正在這時候,忽然聽到廖庸在大屋裡的聲音,雨墨答了聲:“來了!”然後站了起來,他揉揉雨青的頭髮,說道:“別瞎琢磨了,晚上,得空了咱們再說這事兒,先別在少爺他們面前露了。”
雨青點了點頭,也站起身來隨着雨墨一道走了出去。
送走了許會林,三個人又重新回到屋子裡,廖庸搖着扇子問道:“人家可給咱劃道了。你們打算怎麼走呢?”
左良看了看賀萱,微微一笑,說道:“雖然那許縣令說的話來,實在是我不敢覺得嘔氣,可是,有一句他說的是對的,大丈夫能屈能伸。請罪……他還不配讓我負荊,既然他要面子,我給他也就是了,這事兒,交給我吧。”
不只是廖庸,就連賀萱都用異樣的目光看着左良。
“怎麼?你們就覺得我真辦不成這事兒?”左良問道。
“我只是覺得你還想得不夠。他要的可不只是一個面子,”賀萱說道,“你若想去,我不攔你,只是,我們還是一同前去的好。”
左良連連擺手,說道:“這一次,不管他讓我做什麼,我照做就是了……一定按子卿說的那樣,讓他把高築起的警惕之心放下來,你……就別去了……”
聽了左良這話,賀萱的心裡一暖,廖庸看了看他們倆個人臉上帶着的依稀存在着的你儂我儂之意,長長的低低的吐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你若真的想隻身前去,咱們可得約法三章。”
“怎麼個約法三章?”
“第一,去前不鬱;第二,臨場不怒;第三,回後不想。”
左良點點頭,衝着廖庸一笑,說道:“行,你是軍師,你說了算。”
這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左良早早的起了身,誰也沒有驚動,一身便裝拉着馬匹,獨自一人來到了朱澤的家門口。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關係,今天的天氣格外的悶熱,雖然看不到太陽,卻也一點風也沒有。熱的憋悶。
下馬之前,左良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表情柔和起來,來到門外,左良客氣的遞上了自己的名帖。
朱府的家人看了看左良,冷冷一笑,丟下了一句:“等着吧。”
然後這一去,便再沒有了動靜。左良知道這是他們有意在刁難於自己,便也沒有多嘴去問,只是在門外侯着。
天氣越來越悶,雲層也越來越低,豆大的汗珠子從左良的額頭上流下來,就連後背也被打溼了一大片,左良想着好笑,就把是自己遞牌子進宮面聖,也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待遇吧。忍了,自己已經答應了廖庸,也應承了賀萱,大丈夫一言既出,斷沒有回頭的道理。
正在這時候,只見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拿着名帖的那個家人走了出來。
“不巧啊,左大人。我們家主人病了,外出就醫去了……”
左良一聽,知道這根本就是屁話,朱澤哪兒也沒去,肯定就在家裡呢,但是,現在……
“那不知朱會長什麼時候回來呢?”
這家人本來還想等着左良發作,好按照自家主人的吩咐進行下一步,可是,這左良偏偏溫和客氣,連點急燥的樣子都沒有。
“這……這個嘛……不好說啊……您瞧,您也沒事先約好,是吧……”
“沒關係。我在這裡等他。”
“要不然,您先回去吧。您瞧這天兒,眼瞅着可就要下雨了……”
“左某誠心前來致歉,別說下雨,就算今兒下雹子、下刀子,也一定得等到朱會長。”
聽了這話,家人一樂,說了句:“成,那您等着吧。”
說着,他一扭身兒,又回去了府裡。
“什麼?他不走?”朱澤聽了家人的回報說道。
“是啊。說是什麼,今天是來誠心致歉的。下刀子也不走。”
朱澤嘿嘿一樂,說道:“早知今日,當初幹什麼去了。”
管家朱新聽了這話,眼珠轉了轉,說道:“二爺,我看,差不多就行了……那畢竟也是個三品的大員……如此屈尊降貴的在門外侯了半個時辰,咱們……”
“怎麼?你害怕了?”朱澤搖了搖頭,喳着嘴說道,“你和大爺還有姨太爺都是一個毛病,膽子太小……他左良今兒是來求和的,明白麼?我不高興,藥市就別想開!”
“可是,您究竟想要個什麼結果呢……就總讓他在外面這麼站着也不是個事兒吧。”
朱澤正在琢磨着,忽然外面電光一閃,傾盆的大雨,就這麼突然的下了起來。朱澤的眼光一掃,忽然看到了個地上的蒲團,他臉上得意的笑着,指着蔳團,告訴家人,“去,把這個,給那位大員送去。”
大雨傾瀉而下,給左良澆了個措手不及,剛纔一身的熱氣,現在還是清爽了許多,左良苦笑了幾聲,但心裡卻還覺得有些開心——幸虧,今天來的不是賀萱。
正想着,一柄油紙傘擋在了左良的頭頂,左良一回身,見竟然是賀萱站在自己身後,爲自己撐着傘。
“你怎麼跑來了,快回去。”左良呵斥道。
“難不成,禍是兩個人闖的,現在卻要你一個人在這裡受苦麼?”賀萱說道。
左良此時不知道是氣憤多一點,還是開心多一些,他伸出雙手,真想把賀萱一下子攬在自己的懷裡,可是如此的大庭廣衆之下,只好把這雙手搭在了賀萱的肩上,說了聲:“好兄弟。”
賀萱指了指自己後面,說道:“好兄弟,那裡還有三個。”
左良的視線繞過賀萱,遠遠的看到了站在巷子口的馬車,雨青、雨墨,廖庸三張臉把個馬車窗擠個滿盈……
賀萱微微的長出了一口氣,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爲什麼呢?幾個月前,自己看到他的時候,不就是想着要利用他接近左俊忠麼?可是現在,爲什麼左俊忠與他之間的關係,對自己而言越來越不那麼清晰了……特別是這一趟出來,他氣,自己也氣;他火,自己也火……難不成……難不成……難不成自己真的已經像他說的那樣,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好兄弟……雖然自己從小就只是男人的打扮,可是男人之間的兄弟真是這樣的麼?這麼牽腸掛肚……也大概是這樣的吧……入凡對他,不也是這樣麼……每每自己或者左良出了事,入凡不也是氣得青筋亂跳,氣急敗壞麼……
“回去吧。我想再等上一會兒裡頭就應該出來人了。”左良微笑着對賀萱說道,打斷了賀萱的思緒。
賀萱忙回了神兒,笑着說道:“你也學會了入凡兄那套玄學了不成?怎麼知道里面的人快出來了?”
左良低聲說道:“你瞧瞧周圍。”
“我看到了。”
賀萱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不斷的有商賈之類的人物向朱家附近涌過來,人越集越多,朱家大門口的兩側此時已經站滿了人。
“重頭戲,這纔要上場了。無憂啊,聽我一句話,回車上呆着去,你的心意我領了……告訴入凡,你們的心意我都明白……我答應了你們的約法三章,可是你們卻沒聽我的要留在家裡。”
賀萱笑着問道:“我們何時答應你要留在家裡了?”
“你們不是說我應了約法三章,就讓我獨自前來麼?”
“我們不是讓你獨自在門口站了半個時辰了……”
在馬車裡,廖庸推開自己身邊的雨墨和雨青,說了聲:“擠死了。”然後閉着眼睛,把頭倚在馬車後面的軟靠上,養着……心裡不斷涌起來的痛楚。
雨青看了看雨墨,雨墨點了點頭。昨天晚上,這兄弟倆可是商量了一晚,已經得出了他們自認爲最可靠的結論。
“少爺……咱們……”
“什麼?有話說,有屁放,別吭吭唧唧的……”
“咱們回去得了……”
廖庸聽到雨墨這話,睜大了眼睛看着雨墨,問道:“回哪去?”
“少爺,您別瞞我們了。我和雨青都看出來了,您喜歡上賀公子了,可這左公子似乎也挺喜歡賀公子的……以前京里人都議論您和左公子是不是一對兒……我們那時候還不信,可是現在這……瞎子也看出來了。現在出來辦差,您又非跟着不可,好,您想跟着沒關係。可是現在,這稀里沒您的事兒,幹裡也沒您的事兒……不回去,我們瞅着您怪揪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