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賀萱的樣子,左良心裡盪漾着一種快樂,他這神情與廖庸小時候的樣子真的很像,那時候,只要廖庸在想什麼奇怪的點子,臉上的表情,就肯定是這個樣子的。
而且,能與賀萱一起出去辦差,真的……是件讓自己意外並且驚喜的事情。
皇上的旨意,是讓他們明天就走,所以,許他們現在離開,回家做些準備。
“你剛纔琢磨什麼呢?”在回去的路上,左良騎在馬上,微笑着問賀萱。
“這一路上,若是隻有你我,會不會太寂寞了,我想再多帶上個人。”賀萱還是一臉壞笑的說道。
“你想把入凡帶上?”
賀萱看了看左良,點了點頭,說:“這一路上,我也缺個冤大頭。”
左良聽了這話,再看賀萱的表情。這一次,沒有感覺到酸意,倒有些好奇。
“一直有件事情想問你,但是事情一件接一件的發生,也沒個功夫。”
“什麼事兒?”
“咳,咳,就是……”左良話還沒出口,倒自己紅了臉,雖然覺得自己有些小肚雞腸,但是這件事確實是困擾了自己好久,“你在考前,入凡對你做了什麼麼?我看那陣子,他一看你就是一臉的奸笑,而你總是似喜似嗔的看他。”
“哦……”聽到左良如此單刀直入的問話,賀萱一下子又想起了廖庸那張讓自己恨不得踏上兩腳的臉,臉色變得粉紅,狠狠的說了句,“沒什麼!子卿兄你比我更瞭解入凡兄,他作弄人的事兒,會少幹麼!”
這句說的倒是真話,左良小時候也是經常被廖庸作弄的,比如洗澡的時候偷偷抱走衣服,讓左良沒辦法只好光着身子就衝出浴房啦,比如說,在牛糞裡插個炮仗,然後在上面蓋點東西,讓左良去點然後濺他一身髒物啦……這一類的事情,一個月總會有那麼三五次。
直到左良的功夫好起來,隨便一出手,就能把廖庸手到擒來之後,這種事情就不再發生了。用廖庸的話說就是:好漢不吃眼前虧。
也不知道,這廖庸算得上哪一路的好漢。
所以,賀萱這話讓左良信的不能再信了,不過,左良聽過哈哈一笑。
“怎麼?作弄我有意思麼?”
“不是啊。你功夫不弱,怎麼不收拾收拾他。”
“收拾?當然要收拾。不過,總得找個好辦法收拾。不是麼?”賀萱挑了挑眉毛,總着左良一笑,“只是不知道,帶上入凡兄,子卿兄有沒有什麼異議?”
“沒所謂。就算你不帶着他,他也會想辦法跟着的。”
“好。那回去的時候,我說,你聽。若是他問你了,就隨便的附和幾句,如何?”
“好啊。”
兩人相視一笑,位這笑,各有各的理由。
左良笑,是因爲想到了一句老話,“惡人自有惡人磨”!
而賀萱笑的,是自己總算是破開了左良的這塊冰,讓他與自己也能平心靜氣的說話了。
但在此之前,左良爲什麼不能與自己平靜說話的原因,自然是賀萱沒能想到的。
一來到“閒庭居”,打從下馬起,賀萱就是一副歡天喜地之色,左良也恢復了原來的“冰塊兒”模樣。
“怎麼了?那麼急着把你叫去,回來的時候這麼歡天喜地的。”廖庸一見賀萱就問道,然後又看了看左良,“她這是怎麼了?”
左良搖了搖頭。
等廖庸再轉回頭來看賀萱的時候,賀萱卻已是一副如喪考比的樣子了。這個巨大的情緒落差把廖庸嚇了一跳。
“你沒事兒吧!不是遇到什麼事,嚇瘋了吧!”
左良忍着笑,只是埋着頭吃茶,也不開腔。
“入凡兄,蒙你的好意,讓我在這裡小住,只是,一入仕途身不由己。今天,我言語不當,惹惱了皇上,皇上令我明日就離京……”
“你被貶了?貶去哪裡?貶到幾品?除了貶職還有沒有受別的罰?捱打了麼?受傷了沒有?”廖庸拉着賀萱左看右看,心情的問了一大串兒的問題。
坐在一邊的廖左良實在是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廖庸聽左良一笑,便知道自己着了賀萱的道兒……然後挑起眉梢,一臉無賴的說了句:“你耍我,是吧!”
賀萱這個泄氣,說道:“子卿兄你真是的,平日裡想看你笑一下,比登天還難,怎麼這時候就笑出來了!我準備了那麼多,這纔開了個頭!”
說完,一賭氣坐到椅子上。
“是我不好。可是我看到入凡那個樣子,實在是……”說着,左良又笑起來,“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入凡也有被人作弄的一天。”
“這就叫事不關心,關心則亂……”
這話一出口,廖庸敢忙收住了,自己……已經關心則亂了?
左良也看了看坐在自己旁邊的廖庸,關心?這入凡是比自己坦誠,這樣的話,自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難怪,賀萱與他更相投些……
“貶是沒有被貶,但是出去也是真的要出去了。”賀萱說道。
“出去?去哪兒?”
“是啊。我們去哪兒啊?”賀萱看着左良問道。
“據我所知,那些東西,十之七八都從南邊兒來,我聽說蘇南的慶縣是個大產地,這七八成的東西里,又有一半兒是來自那兒,也包括今天出了事兒的阿膠。”
“那我們就去慶縣!”
“等等!”廖庸打斷了賀萱的話,“‘我們’?這‘我們’指是誰?你們倆個都去麼?”
“應該這樣說,是我與無憂兩個人去。”左良說道。
“不成。你們去,我也去。”廖庸站起身來,義正嚴辭的說道。
“這就奇了?你憑什麼去?”左良挑着嘴角問道。
“就憑……就憑你們倆想要查這件事兒,就不能少了我的幫忙。”
“這話說的就更奇怪了。沒你,我們還查不明白了?”左良又說,然後向賀萱遞了個眼神,賀萱會意,抿着嘴暗自笑着。
“你們先告訴我,你們想怎麼查?”
“若想查明白,自然還是扮成買賣人才好,不然,你入不了市,自然也查不出東西來。”
“着啊。就是這話。”廖庸笑着說道,“你看看你們倆個,一個,一看就是個習武之人;一個,怎麼看也是個文弱的書生。哪有一點兒買賣人的氣質。”
“這麼說,也是啊……”賀萱附和了一句,“像入凡兄這樣,纔有商人氣呢。你說,是不是,子卿兄。”
“他不說,我還沒想到。只是,這一趟山高水遠,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危險。入凡要去,我還真有些不忍心讓他受這個苦呢。”
“也是。要不是領了這皇命,我也不想去。要不這樣吧,入凡兄,你還是留在家裡吧。我們儘量快去快回。”賀萱說道。
廖庸一把拉起賀萱,站到離左良遠些的地方,壓低了聲音說:“你以爲我愛給自己找這個麻煩?你也不想想,如果沒有我,這一路上,若是被子卿知道了你是……怎麼辦?有我在,也能幫你周旋一下不是。你怎麼不識好人心呢?”
賀萱斜着眼睛,看着廖庸,笑着說道:“原來,入凡兄完全是被我着想,不是自己想出去玩啊?”
“當然不是!”
賀萱扭過臉來,笑着對左良說:“子卿兄你還真是瞭解入凡兄。一說一個準兒。”
“是吧!他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說出所有理由,跟着我們一起去。”
聽了他們這一問一答,廖庸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你們倆……又擺了我一道!”
“哪有?”賀萱的一歪頭,衝着廖庸調皮的一笑。
廖庸被賀萱氣的牙根癢癢的,真是恨不得上去咬她一口,用手點指左良着說道:“好好好,你現在也學壞了。以後,可不能讓你多和無憂在一處了。”
“你還真別往無憂的身上扯,我跟你在一處這麼多年,就算原本不會,這看得多,聽得多,還有親身經歷的多了,也學了些皮毛了。”左良笑着說道。
“哼,聽你們這意思,我還就不去了。我偏偏就讓你們算不準。”廖庸賭着氣,說道。
“果真不去?我們可明兒一早就要走了。”左良說。
“不去?那就算了。我先回屋裡去收拾東西了。”賀萱也不理廖庸,自己先回了屋子。
賀萱剛走出去,左良也站了起來,說道:“我也得回家和我爹說一聲。收拾一下。麻煩轉告無憂,明兒辰時,我在城南門等他。多謝。”
說完,左良也一臉無所謂的離開了“閒庭居”。
廖庸看着這兩個完全無視自己的人,重重的放下了茶盞,喊了聲:“來人吶。”
雨墨聽到聲音跑了進來,問道:“少爺,什麼事兒?”
“去給我收拾東西,準備馬車。明兒一早,你和雨青跟着我……還有賀大人,左將軍出趟門兒。”廖庸咬着牙狠狠的說道。
“好勒。”一聽說出門,雨墨自然高興,歡天喜地的去收拾東西。
“你們倆個傢伙,合着夥算計我。我是那麼好算計的麼!咱們走着瞧,看看這路上,沒有我你們行不行!”
第二天清早,賀萱來到門外的時候,廖庸已經坐在車上等着她了,賀萱上了馬車,衝着他一笑,說道:“我就說嘛。我們這一行,怎麼可以少了入凡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