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了馬車,賀萱就見到監寺的那位引無和尚站在了門外,帶着一衆小和尚一起迎接着。引無見這一行人中,還有兩位是前不久才見過的面孔,更是走了過來,與賀萱和廖庸打了問訊。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近來可好?小僧有禮了。”
“有勞引無師傅記掛着,一切都好。”廖庸也雙手合實,笑着回道。
“怎麼不見師塵法師呢?”賀萱微笑着問道。
“師傅已經入關月餘,再過幾日便會出關了。”
“原來如此。”
因爲還有廖夫人和廖庚在,兩人也只是與引無少述了幾句。因爲這佛寺平時裡並沒有什麼顯赫之人前來,上一次允臻等人的造訪也是突然,所以並沒有怎麼打掃,這一次因爲有提前的支應,這寺裡上下倒是細細的打掃過了一次。
廖庸扶着自己的母親又上了車,畢竟女眷入佛寺也不是件很方便的事情,所以,特意安排着坐着夫人和貼身丫環的馬車繞到了後門,直接進了院子,其他的一應物件也是一起從後門送了進去。
因爲賀萱提前有話,所以,這一次賀萱還是住在了上次住的院子裡,而把廖夫人和兩位公子的房間安排了另外一個院子。隨行的其他下人們,則安排到了第三個院子。
看着賀萱獨住,廖庸有些不樂意,雖然別人不知道,但是自己卻是知道她是女子的。若把她把母親放在一處,一來有些擁擠,二來也不太方便。所以廖庸乾脆回了母親,也把自己的東西放在了賀萱的那個院子裡。
沒想到,廖庚這一回也跟着起鬨,鬧着也要住到那個院子去。
廖夫人想了想也是好的,畢竟這裡不同家裡,讓自己的孩子帶着各自的小廝與女眷分開也是方便的,便也應了。
他們這一鬧,又讓這寺裡的僧人費了些力氣,到了晚飯的時候,一切也總算是收拾停當了。
這廖氏兄弟倒是樂了,可是賀萱卻愁了……這下子,要怎麼和修飛私下裡說話呢?難不成再讓修飛給他們下次麻藥麼?
這一行人的晚飯,是由廖家的廚子自己做的。雖然作料均是由家裡帶的,可是食材卻全是這寺裡的。而且夫人也有吩咐,既然說過來是齋戒的,那就不必作的太細緻。所以,當看到桌上擺的一些盆盆碗碗裡放的東西的時候,廖庸和廖庚的表情那是相當的茫然了!
“娘,這都是什麼東西啊?”
“不認識得麼?”賀萱看了看他們倆個問道。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這個叫饅頭!”
賀萱拿起了個饅頭,在兩人面前晃了晃。引的連廖夫人和屋子裡的下人都笑了起來。
“誰不認識饅頭。那……這個是什麼?”廖庚捏着尾巴,拿起了一個綠綠長長的上面還帶着黃花,身上帶着刺東西問道。
“這東西叫黃瓜……”賀萱用看怪物一樣的眼光看着廖庚。
“黃瓜?”廖庚驚奇的問道,“黃瓜怎麼會是綠的?我記得黃瓜不都是潤白若玉麼?”
賀萱搖了搖頭,拿起另外一根黃瓜來,兩手一分,把黃瓜一分而二,然後說道:“那是去了皮兒的,瞧瞧裡面,你的潤白若玉就出來了。”
“中間的是什麼?”廖庸也湊了過來,問道。
“那是它的籽兒……”
聽着他們的問答,廖夫人笑過之餘,也是有些無奈,衝着賀萱說道:“倒底是出身貧寒些的孩子好,這兩個孩子真真讓我養的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了。”
“母親……”
“娘……”
聽着自己的母親竟然當着外人這樣“讚揚”自己,這兄弟倆都有些掛不住面子。
“兩位公子前世得福,這一世生在富貴人家。這樣的不識,只怕是許多人盼也盼不到的吧。”賀萱笑着說道。
“我可不覺得這話是在替我們解圍啊……”廖庸看了看廖庚說道。
“我也這麼覺得。”
這時候,另外一樣東西吸引了廖庚的視線。他伸過手去,拿了起來,細細的瞧着。
“這個我認識,是雞蛋。”廖庸有些得意的說道。
“我也知道。可是,怎麼這麼硬呢?平時裡拿着的都是軟的,白的,很細膩的……可是這個……”
“那個硬的,紅的,粗糙的,是它的殼……”
賀萱真心的是被這兩位大富之家的少爺給徹底的擊敗了……結果,這一餐,成了賀萱對兩位好奇的農作物科普大課堂……
這餐飯,兩位少爺吃的開心,聽的也開心。而且,這些東西,都是新鮮收穫而來,所以,味道上更是比那些幾經週轉才落到桌上的東西更香甜些……
等一切都吃完收完了之後,賀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想先好好的休息一下。
可是她前腳還有一步之遙就走到牀邊的時候,廖庸和廖庚便走了進來。
“天還沒黑呢,怎麼就往牀上跑?”廖庚笑着,拉過椅子就坐了下來。
看着廖庚的樣子,賀萱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我一直以爲,你們廖家只有這麼一個無賴之人……”說着,賀萱指了指廖庸,“你現在也跟我是一點規矩也沒有了!”
“喲……賀大人要耍官威了呢!”廖庚笑着對自己的哥哥說道。
“甭理她,她也不過是嘴上講講罷了……若說起沒規矩來,誰比得過你,放眼天下,還有幾個人敢和賢王爺沒大沒小沒規矩的!”廖庸挑了挑眉毛說道。
“我就知道你得拿他說事兒。說吧,又來幹嘛?”
“你那位掛名的師傅呢?來了這大半日了,也沒見他人呢!”廖庸問道。
“哦?無憂在這裡還有師傅?”廖庚問道。
“可不是。人家也是半個修行的人呢……”
聽着他們兄弟倆一唱一合的打趣自己,賀萱白了他們一眼,也走到桌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說道:“我問了問,說是去山上的地裡摘果子去了。”
“什麼果子?”一聽說果子,廖庚又來了興致。
“葫蘆。”賀萱說道。
“葫蘆?”廖庸問道。
“對……葫蘆……採回來好收了你們倆個的好奇心啊!這個時候,把葫蘆收下來,小的作些擺設,傢什,大的菜葫蘆切成條,曬成乾菜,冬天的時候才能吃啊!”
“哥,你發現沒有,這個無憂怎麼什麼都懂呢?”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竟然還有作農婦的本事?”
“農什麼?”廖庚吃了廖庸的話,有些迷惑。
“農夫……話都說不清楚,還編排人呢!”
賀萱邊說着,邊用眼睛狠狠的剜了廖庸一下。廖庸自知失言,也只是一笑。
果然,沒過多久,修飛和着幾個小和尚一起回來了,車上滿滿的裝了大大小小無數的葫蘆。第一次看到新鮮葫蘆的兄弟倆也湊熱鬧的跑了過去……
看到賀萱和那對廖氏兄弟,修飛也有些意外,他沒想到自己的這個院子,一下子擠進了這麼些人……賀萱來之前也給自己寫了長信,雖然並沒有寫的很明白,但是字裡行間,卻依然是對廖庸的事情有些耿耿於懷……
自己這些天來也在着,想和孟夫人商議一下,可是爲了迎接廖夫人等人的前來,這些日子出來進去的院子裡全是人,就連半夜都不得安生,所以這件事也就耽擱下了。賀萱打了問訊,修飛也還了禮。這一次兩個人的接觸到此爲止。
入了夜,鬧了一天的人們總算是安生了下來,因爲疲乏之故,連賀萱都早早的睡了過去。更別提那兄弟兩人了……
賀萱這一夜好睡,直到天光放亮才醒了過來。聽着院子裡安靜,還有雨青均勻的呼吸聲,賀萱躡手躡腳的披好衣服,悄悄離開了房間。
才一出門,就看到修飛正在掃地,賀萱剛想走過去,卻見修飛暗暗的對自己擺了擺手,賀萱明白,肯定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但她還是依然走了過去,與修飛問了禮。
“你真早啊。”賀萱剛準備回屋,就聽到廖庸的聲音,從廊下傳了過來。
“你怎麼起的這麼早?”看到廖庸這時候起身,賀萱還真是有點意外。
廖庸看了看還在掃地的“啞師傅”,然後把賀萱拉到了一旁的月亮門處,到了門口,賀萱說什麼也不再往裡走了……
“有什麼話在這兒說……”
廖庸被賀萱的態度弄的有點莫明其妙,他當然不知道上一次在這個月亮門裡發生過的事情……
廖庸往後看了看,見沒有別人,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昨天晚上又做奇怪的夢了!”
“啊?”賀萱看着廖庸的樣子,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我回去給你找解夢的書去……”
說着,轉身就要走,卻一下子被廖庸給拉了回來。
“幹嘛?”
“說正經的呢!”廖庸一臉嚴肅的說道,“你還記得上次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在這裡做過的奇怪的夢麼?一個年長的女子,像我母親的年紀的那個……”
說到這兒,賀萱想了起來,那個其實並不是夢的夢。她點了點頭。
“我又夢到她了……和上次一樣……她坐在我牀邊,只是看着我微笑……”說着,廖庸摸了摸自己手臂,“現在想起來,還是一身的雞皮疙瘩呢……”
“你討厭這感覺?”賀萱看着廖庸問道。
“不是討厭……而是覺得,這種關愛從未有過,所以……讓我有點感動……不家好多的不適應……最奇怪的是……我爲什麼會一來到這裡就會夢到那件事啊!”
是啊……換了別的地方,你也不會看到這個人吧……賀萱心裡這樣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