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浮弟子一聽這聲音初時一愣,緊接着一個個驚喜,異口同聲的恭喜師父成就元神大道。這個消息不光是對於羅浮弟子來說是一件值的驚喜慶賀的事,即使對整個天地間來說也是一件盛事,這千年來,不但沒人成元神大道飛昇仙界,反而個個修行境界越來越低,弟子不如師,一代一代,直到近年來天地開始異常,才讓人們感受到了一絲成仙得道契機,果然,羅浮掌門兆先真人先一步窺得大道,成就元神仙道。
這個消息像風一樣的在天地間傳播開來,幾乎是一天之內便傳遍了天南地北,當然,這個羅浮掌教得道的消息只有那些法力高強的人才知道,他們能從天地間捕捉到羅浮掌教散出去的消息。
繡春彎的陳景竟也是在有一天突然聽到,他那連通天地的心就像湖面,雖然只要是有微風就能吹出漣漪,但是卻也能映照着天空中飛的大雁與白雲。
陳景的心中出現一個影像:一片大雪紛飛的天空,一座建在雪山上的冰殿,一個人大如山嶽的坐在那大殿的中央屋頂上,他的身形似實還虛,一身雪白的法袍垂在風中飄,整個身軀大如山,又像是雪花凝結而成。
陳景看着這人的法袍在風雪之中飄場,彷彿隨時都要隨風而上九天。這人影象一出現陳景的心中,他心頭就有一股寒意逼上,然而要去仔細體味,卻又覺得那隻一個幻象。
他低垂着眉角,眼睛半開半合,看着虛空,陳景又覺得他透過無盡虛空看到了自己。緊接着又有聲音響起。
“貧道羅浮兆先,窺得一絲天機,幸得一縷道緣,七日後子時飛昇仙界,然心有所悟願與諸位道友分享。”
他這聲音平靜之中帶着一絲威嚴,威嚴之中透着一股寒意,讓人聯想到大雪山上的冰層。雖然他的眼睛半開半合,面容也並無特別之處,可是他的一對眉毛卻讓人覺得那是一對飛劍,隨時都可能飛逝而出,斬敵殺魔。
在他的聲音消退後,羅浮兆先真人影象緩緩消散,慢慢的變的不清晰起來,陳景還想再看,努力感應着那冥冥之中的一絲氣息,想要將羅浮兆先真人的畫面留住,卻怎麼無法做到。
羅浮掌門最終消失,但是陳景卻感覺在心中有了一絲羅浮掌門印記,他所在的那座冰山冰殿似留在了陳景心中,留在了那朵河浪之中,化爲一粒混濁的泥沙。
這是陳景自渡過神明劫以來,第一次從心中那朵濁浪之中聽動看到與自己無關的東西。這並不只是他聽到,許多對於這天地的契合到了一定程度的人,都聽到了羅浮掌門的話,這些人無一不是天地間佔據一方強者。
陳景突然有一個感觸,他覺得這天地就像是一本書,書中有着無數奧秘,任由天地間的每一個生靈去讀。這書的後面又有着由歲月締結而成的空白,任由天地間每一個生靈去書頁。
羅浮掌教兆先真人得道,七日後飛昇仙界的消息在天地間暗暗的傳開了。雖然低層的修者都還不知道,但是天地間境界高的人都知道。
這個消息於這九州天地來說,就像昏沉欲變的天地突然之間響起了一道震天雷響,也許之後將會是狂風驟雨。
天地間驟然有一種暗流洶涌的感覺。
羅浮掌教元神顯化於冰殿之上,身如山嶽,在他面前的下方是羅浮弟子,在三個月前他飛劍傳信讓離塵速回羅浮,是因爲他元神將成,返照虛空感受到了危險。而他本身又處於入關鍵時候,若是被人打擾了將會前功盡棄,果然,即使是他告訴了弟子小心防備,依然被白雪荒原那邊的人給偷襲了,若不是離法回來,只怕他就危險了。若是他出關,那些人自然連逃也沒有機會逃,但是他不能,因爲他的境界還沒有穩固下來,貿然出關會極度的危險。
在他元神成了的時候,卻敏銳的感覺到自己七天後就要飛昇,元神得道,飛昇仙界對於任何一個修行者來說都是一個幸事,然而對於一個門派來說卻未必。
羅浮劍派與兆先真人同輩的都已經逝去,而下一代中雖然有離塵這種天資卓絕的人,又離情、離憂等人也是資質極好的人,只是他們都還沒有成長起來,唯有一個離塵。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羅浮劍浮有着幾個厲害的仇家。
有些是羅浮劍派的世仇,有些是他年輕時結的仇家,在飛昇之前必須除了他們,要不然他們找上門來的話,羅浮劍派就危險了。
所以他得爲羅浮劍派剷除危險,雖然離塵天資卓越,但此時仍然無法面對那麼多羅浮劍派的仇家,他必須在飛昇仙界之前將所有可能威脅到羅浮劍派傳承的人除去,要不然的話,他飛昇之日就是羅浮滅亡之時。
“我羅浮有兩家世仇,一名廣寒宮,一名陰陽觀。”羅浮掌門兆先真人朝衆弟子說道:“廣寒素來神秘,然則這一代傳承出現了斷層,廣寒宮主己死,廣寒弟子將被瓜分,能否繼續傳承還是個未知。離塵!”
“弟子在。”離塵應道。
“廣寒這一代雖然出現斷傳承的危機,爲師卻在冥冥之中窺得一絲天機,廣寒宮也許將就此湮滅,也許可能會月華衝宵,掩盡天萬物。若是廣寒宮有要顯化衝宵之勢時,你務必要阻止。”
“是,師父。”離塵迴應道,在她腦海之中閃過一個手持青燈的女子,暗道:“會是她嗎?”
羅浮掌門兆先真人繼續說道:“我們羅浮還有另一仇敵名陰陽觀,此觀相較於廣寒宮來說更爲神秘,不在三界之內,不在五行之中,一時難尋,近千年不曾見有傳人出現,暫可不考慮,爾等只需記住這個陽平臥牛山的陰陽觀就可。”
衆弟子再次躬身禮應,在這個時候,沒有人能用法術探測到羅浮掌門在說些什麼,兆先真人繼續道:“我羅浮還有幾大仇敵,一爲天地十三妖之中的黑山老妖,這是你們師叔祖結的大仇。二爲東海金鰲島吳天君,他是我早年得罪過的一人,此人恨性極重,四十年前,我落過他一次麪皮,他必定記在心裡,我若在,他自然不敢對羅浮怎麼樣,我離去,他必然來犯我羅浮。”
羅浮弟子中二師兄問道:“金鰲島雖然處海外,卻也是道門一脈,難道會不念一點香火之情。”
羅浮掌門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當年下山遊歷之時,師父只送了我一句話:不要將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只有自己手中劍才能捍衛自己的尊嚴。你向來仁善,所以不能繼任羅浮掌門。”
“是,師父。”離情低頭應道。
“若我不在,他必定會來破我羅浮山門,以他那已經踏入返虛的實力,雖然元神未成,卻不是你們所能抵擋的。”
“師父,他雖然已經返虛了,弟子據山而守,開啓護山大陣,未必不能將他斬殺。”離塵傲然道。
“他若要來,必有萬全準備,金鰲島法寶衆多,海外修士更多,必定不會是一人孤身而來,那時羅浮肯定守不住,雖然不至於斷了傳承,卻定會元氣大傷。”
“那該怎麼辦呢,師父?”離凌焦急地問道,她站在二師兄離情身邊。
“爲師自己要爲我羅浮的傳承負責。”羅浮掌門兆先真人說到這裡,聲音陡寒,九天之上,羅浮上空,烏雲自虛無之中洶涌而出,只一會兒,羅浮那雪白的天地便已經陷入了黑暗之中,沒有一絲的光亮,烏雲之中滋生出電光,茲茲響,給人無盡壓迫,殺氣自九天落下。
“這不是雷霆,這是羅浮掌門兆先真人的殺念。”
之前羅浮掌門兆先真人對羅浮弟子說的那些話,自然沒有人能聽到,即使是施法偷聽也無法做到,然而,當他說到那句要爲羅浮的傳承負責時,聲音聽在那些法力高強的修行者耳中就如靜黑中的雷光一樣清晰,陳景同樣的聽到了。
“這不是一個人的殺念,而是天威。”
一念殺心起,天地爲之變色。
這是何等威勢,元神之道在羅浮掌教的這一念之間已經顯露了出一絲,在陳景這等境界人眼中更是清晰,越發的感覺到了恐怖。心中不禁生出對於元神仙道的嚮往與恐懼。
羅浮上空天地傾刻變色,羅浮弟子一個個擡頭仰望着。
只見羅浮掌教兆先真人騰空而起,如風、似光,是那樣的不可捉摸,又是那樣耀眼的出現在九天之上。
他的身體宏大如雲,看在許多人眼中卻似一把出鞘的劍,正要萬里飛逝斬人首級。映在陳景的心中,卻又覺得他如一片天,一座山,壓在心頭沉重非常。
北蘆州到東海金鰲島相隔萬里之遙,羅浮掌教騰空在九天,法力低的根本就看不清,他們只會看到一片刺眼的白光從北面起,穿透層層空間與虛空,落入東面的海域裡。這在許多人眼中不過是奇異的現象,看上去壯觀而華麗,但是在陳景這等人眼中,看到的卻是羅浮掌教手執斬仙劍自羅浮劍派騰身起,縱跨萬里虛空,一劍而入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