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帝劉宏駕崩之後,這個龐大的但同時也是風雨飄搖乃至於根基都有些不穩的帝國王朝,究竟要誰來繼承,變成了一個忽略不去而且是當務之急、首重之重的問題。
新帝是誰?每個人心裡面恐怕都有一定的計較和衡量,而這種最高權力爭鬥的事情,古往今來歷來就是讓人趨之若鶩的也是通往斷頭臺的“捷徑”。
因爲劉宏死的實在是太過突然了,讓所有人都還無準備,而且偏偏他生前還沒有定立太子,這個繼承人的位子懸而未決,儘管他的繼承人沒有意外的話也就是在兩個皇子劉辯和劉協之間產生,甚至更沒有意外的話也就是落到了嫡長子劉辯頭上,但也使得如今洛陽撲朔迷離的局勢多了幾分變數。
其實在大漢新君之位的問題上,真實情況還要遠比凌巴想象的還要糾結。
首先基本上如同歷史上那般,就目前的情況來講,現在兩個皇子之間,按照實力對比來說,則明顯是大皇子劉辯掌握着更大的優勢,大將軍何進是他的親舅舅這個絕對忠誠的臂助就不用說了,朝野內外的許多大臣也都表示了對他的支持,即便是在教授的時候對靈(性)十足的劉協更加喜愛的蔡邕,也在這種事情上最終選擇了站在何進一邊,用他的解釋就是,“二皇子雖然早慧,但畢竟年紀太小,誰也不能夠保證將來會有什麼變化;而大皇子或許不如二皇子聰慧,但他很沉穩,在當前這種局面之下,爲大局與社稷穩定考慮,這種(性)格顯然更適合,況且更重要的還是大皇子嫡長子身份,這是不容挑戰的祖制,在大皇子和皇后等人並沒有明顯會影響到繼承人身份的行爲的前提下,只有這個選擇。”
凌巴很清楚,蔡邕也等於說出了大部分大臣的心聲,朝廷裡面,文官中三公九卿基本都保持了一致的態度,劉辯的聲望之高令人乍舌,儘管凌巴知道這更多來源於祖制以及他嫡長子的名頭,換做劉協是嫡長子的話,也未嘗不會是這樣。
在封建王朝裡面,所謂祖制這東西,對於後代的影響實在是太過重大了,別說是這些大臣了,就算是在位的九五之尊皇帝,很多時候也要有許多的顧忌。
“祖宗禮法大於天”,這是自古傳承下來的,所以很多時候說“百善孝爲先”,而遵循祖制,就是皇家對於孝道一個最明顯的傳承,當然也未必不會出現那種違背祖制的情況,但那都是特殊情況,而且除非是例外到不能再例外,還包括一些運氣因素,否則當事人往往結果不會好到哪裡去。
文官一個祖制基本解決了所有問題,在這一點上大部分人都達成了共識,至於武將中,他們聰明的大多選擇保持沉默,包括現在的凌巴也一樣,至於那些跟隨着凌巴的更是如此了;不聰明的或者是鐵了心要跟着大將軍何進的,自然極爲活躍,他們巴不得搞出些動靜來,這些可都是閒不住的主兒,而且這股勢力雖然不算太大,也不容小視,尤其是在凌巴手中目前並沒有佔據太多兵力優勢的情況下——雖然已經得到了彭悳的消息,不意味着現在就可以開始聯繫,高覽更多是他表明自己忠心的手段而已,畢竟隔了這麼久了,很容易產生隔閡和矛盾,凌巴對此也很瞭解並且體諒。
至於手下直系所屬的“狼牙軍”,戰力上是很強,而且也一直就呆在洛陽城裡,在郊區附近安營紮寨,但在人數上卻根本不會佔據優勢,而同樣經過了戰爭錘鍊的(禁)衛軍和羽林軍還有其他幾個西園八校尉手下兵馬都不是好相與的,這些都可能成爲敵人,一旦交手起來可能反而處於下風,到時候問題可就不好解決了。
更何況在凌巴心裡始終覺得,如果能夠不用暴力解決的,還是儘量溫和些的好。
只是不等凌巴多做準備和反應,在隨後,一場名義上在何皇后主持下、實際上由何進等人操控的朝會也就理所當然便這麼展開了,而在這朝會之上唯一的孩子,正坐在那龍椅上,旁邊則是現場惟一一個女人,似乎也讓這場朝會反而變得有趣了起來。
在看到只有劉辯一個人出現在何皇后身邊的時候,而且竟然還是直接坐在龍椅上的時候,凌巴心裡面已經大概有了計較,儘管心裡微微有些慍怒,但他很清醒,他知道這很顯然都是何進的安排了,那麼要向指望他會公平地將劉協也帶出來顯然不那麼現實,況且這場朝會是什麼議題什麼目的光光看看周圍就已經一目瞭然了,三公的太尉楊彪、司徒王允和司空袁逢都在場,當然依次排在文官那一列,而武將這一列因爲何進此時就在上面,便由緊隨其後的車騎將軍凌巴站在首位;而後袁紹、袁術、劉備、曹操、荀彧等一個人等皆有列位。
事前並沒有收到消息並沒有做準備的凌巴,對此卻也不覺得突然,他本應該料想得到的,只是或許本能地對何進的忽視,沒有想到他真的能夠下定決心而且這麼快,即便他身邊那麼多人幫助。
而且凌巴還不得不想到,因爲之前在皇后宮前誅張讓和十常侍時候表現出來的張狂——儘管他所做所爲都是好的,還是免不了要被一些人所詬病,當然王允等人看得清清楚楚,對他這個小友倒是大加讚揚了一番,甚至彼此關係更加好了不少,而因爲火災中救了劉宏……的屍體,更有之後皇后宮外誅張讓趙忠、覆滅十常侍,更是讓他聲望達到頂峰,但他和何皇后以及何進的勢力一時成了水火卻也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很難說他們會不會趁此機會將一切都定下來,說不定會一次(性)全部解決,包括劉辯的位置,包括自己的問題。
當然了,如果他們聰明的話就不會那麼做,否則不僅會將他們至於公敵的那一邊——想想如今凌巴的聲望,不管是在軍中還是文官集體中,都有着不小的影響力,殺了他很簡單,至少在何進這個匹夫看起來很簡單,但是要怎麼避過這些輿論爭議甚至可能引發的動亂,卻是必須考慮的問題;另一方面,凌巴也不可能就這麼任由他們擺佈,即便是處於那場大火的困境下都沒有放棄,而且在宮裡面他自有自己的力量,並不害怕何氏集團,何進是莽撞但卻不笨,他的小團體裡肯定也有智囊,所以不會想不到這一點,更不得不顧及。
當然這些都只是猜測,只是可能發生的情況,而眼前的纔是現實……
“經過某與皇后還有一衆大臣們的商議,皇帝新喪,但新帝之事亦是刻不容緩,所以決定由大皇子承繼大統,今日召集大家來,便是要宣佈這個消息……”
“不行!”剛剛站出來,就看到全場目光一下子被自己吸引了,凌巴苦笑了一下,還是隻能夠硬着頭皮說下去:“先帝剛剛駕崩,尚未入殮請入太廟,此時便選新帝,會不會太草率太不合禮法了?”凌巴雖然也知道自己站出來反對的理由很蹩腳,甚至某種程度上有些無理取鬧,但他也沒有辦法,如果不是爲了那個考慮,就算是讓劉辯來當皇帝也無不可,但那樣子的話對於自己可是太過不利了,而且這樣就有了更多不可預知的因素,凌巴想要的是就算不能夠掌控未來,至少自己要能夠改變,而不是眼睜睜看着一起朝着原本就是歷史必經的方向發展過去,而自己無能爲力。
何進果然立刻抓住了他言語間的漏洞,立刻冷笑道:“怎麼不行?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新帝登基勢在必行,否則一旦形成大亂如何擔待?而先帝死的太過突然,生前又並未立太子,既然如此就該遵循舊制,而依照祖制,自然首先要以嫡長子繼承之。大皇子本爲先帝長子,且乃是正宮皇后所生,本身聰敏機智,沉穩明理,承繼大統乃是名正言順、實至名歸,又有何不可?還說什麼不合禮法,不然按你所說,該怎麼樣纔算是合乎禮法?”
凌巴一時啞口無言,何進的嘴皮子功夫不行,但他的理由足夠充分,讓他真的無話可說。
要說他此次出來反對,本來就不完全是爲了要幫劉協爭到這個位子,事實上,雖然他對於劉協的印象明顯要更好,心裡也有點先入爲主的觀念,認爲劉協更應該要登上這個帝位,但也不得不承認,不管是從各方面來講,劉辯的硬件還是軟件,其實都是足夠符合登基的條件的,尤其在現在劉宏已死卻事先並沒有立什麼繼承人的前提下。
蔡邕說得沒錯,劉協雖然聰慧,也有所謂三歲看老的說法,但畢竟這麼小的年紀表現得再厲害,也終歸是個小孩子,誰能夠真的將此當真?小神童不是沒有,但大家顯然更看重的是以後的成長,而且稍顯活潑調皮的劉協似乎也不怎麼入得了一些比較古板的老臣的臉, 而在劉宏死後,這些平常的沉默的羔羊或者說是應聲蟲一下子就都跳出來指着指那,凌巴注意觀察着何進的神色,也猜到了這些傢伙應該都是出自他的授意,心中對於他倒是有了不小的改觀,可惜依然不是什麼好看法。
“其實,操也以爲有所不妥……”就在這個時候,又一個聲音傳來,吸引着大家的視線,不由自主就都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