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三年元月十二,在經過了緊張的數月籌備之後,後勤保障完備,大漢朝廷第二次剿賊大軍終於正式組軍完畢而後出征,由“狼牙將軍”、西園八校尉之首上軍校尉凌巴凌子衛統領,封討虜將軍號,下轄西園八校尉的下軍校尉袁術、典軍校尉袁紹、助軍左校尉典韋、助軍右校尉劉備、左校尉徐晃、右校尉淳于瓊所各部,共計由大漢北軍、禁衛以及羽林混編逾八萬人大軍,揮師北向,自洛陽出發,向北冀州、幽州之地進軍。
行軍至洛陽東郊百里外大川邊,大軍前部發生騷亂,凌巴命令全部停止行軍,留待處理。
初春的暖暖陽光下,兵戈所向,卻泛出點點寒意,那寒光肆虐、大軍則如一條巨型長龍蜿蜒延伸開去。
從洛陽出來之後的這一段道路,並不難行,而之後出河內,去往冀州的道路就不是那麼太平了,主要的還不是道路的不平坦,雖然黃河天險不好過,現在卻不是汛期,而且有些河段仍然結冰未解凍,反而人直接踏上河面就可以更好通過,這段路小心些都不會出太大問題,但最主要就是基本都可能會碰到賊軍,尤其是在出了虎牢關之後,雖然可能只是小股的騷擾,而且很大可能看見己方如此浩蕩大軍也不會隨意來招惹,但肯定註定了是平靜不了的。
而在這之前,凌巴卻還有許多的內患需要處理好,說起來簡單,但其中度卻要把握好,否則被有心人利用,若是時機不對,也會引火燒身。
這裡是行軍附近一方小山坡坡面上,此時凌巴站在這裡,自然不會產生什麼高處不勝寒的感慨,儘管細細微風拂過,帶來絲絲涼意,春意出現盎然,冬季的餘韻也在那暖暖日頭下變得不那麼明顯了,但他現在心裡只涌動着陣陣怒火,眼神和臉色卻仍然顯得平靜無比。
原本被凌巴叫着先回去的劉備此時也領着關羽、張飛兄弟三人在下方候着,因爲是以西園八校尉之名,其實這一支剿賊軍,或許也可以叫做“西園軍”,凌巴雖然是總領這八萬大軍,卻不可能做到其中面面俱到,而其中八萬人當然也是各自有着各個校尉的統屬。
此時說是點將臺,其實也不過就是將這幾個校尉以及麾下一些重要將領召集過來,而整支大軍此時也是停了下來,給出的命令便是讓大家原地休整,搭建一些簡易的營寨就可以了。
不過凌巴此次是要施展雷霆手段,時間也不會佔去多少,現在時間是還早着,大概在黃昏之前,足夠時間可以趕到虎牢關外,到時候就可以直接就地安營紮寨、然後造反了。
在這裡,此時不止劉備兄弟在,就是袁氏兄弟、徐晃、淳于瓊也在,當然典韋也在,就在凌巴身邊呢,而凌巴身邊除了典韋,還有親兵副衛諸葛元帶着的一隊親兵,至於兩名監軍也在,那就是“十常侍”唯一能夠安排過來的人了,想來劉宏也是知道張讓這些人是不該與之大任的,不過監軍這個位置也不差,而且有他們在,凌巴有的時候行事也要稍稍估計一下,這大概也是劉宏心中另外的算計了。
此時現場一片肅靜,這樣的氣氛顯得有些莫名的壓抑,但即便是袁紹等人,也沒法說出什麼怨言來,主要是這塊地方距離洛陽還不算遠的,就算現在凌巴還沒有在軍中樹立下什麼威信,但好歹此時他纔是劉宏欽點的行軍主將,就算不給他面子,也要給天子劉宏面子。
下方衆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了山坡上那個昂然挺立顯得特別顯眼突出位置的男人身上,他的面容剛毅中帶着清秀,或許說不上俊秀,卻很耐看,棱角分明的側臉在陽光的掩映下,散發着一種異樣吸引人的光澤,眼神中雖然平淡,卻氤氳着異彩奇光。
“具體是什麼情況,現在詳細說來。”在下方人看上方的時候,上方的凌巴自然也在環視下方的衆將,一邊還對着身後小聲說道。
在凌巴身右後,聽到了凌巴吩咐的軍侯鐵柱上前一步湊在凌巴耳旁小聲道:“將軍,剛纔上來通報過了,因爲各路校尉“及時”趕到,所以這一次鬧事很快平息下去了,不過方纔鬧事的人都記下來了,就是那……那……那、還有那……這幾位了。”早在跟着凌巴一起趕到這裡的時候,他就向這邊留着的人瞭解好了情況,此時便只是簡單解釋一番,而且還將“這幾位”隱晦地一個個特意指出來。
對他口中帶些諷刺意味的“校尉及時趕到”,凌巴恍若未聞,而對他指的那些人,他卻沒有絲毫顧及和避諱,往往軍侯鐵柱每指向一個人,他便盯住那個人,直到大家都察覺出了其中異常,就這樣將那幾個人都認了個遍,也不想多說什麼廢話了,淡淡對鐵柱說道:“那就開始動手吧。”
鐵柱恭聲應了,當然知道該怎麼做,排除掉初次單獨見到主將凌巴的情緒,他也是一個比較出色的軍中低級將領,否則也不容易從“狼牙軍”中脫穎而出,更不可能這次被排出來向凌巴通報消息了。
而有鐵柱下去安排抓人,凌巴卻是滿面肅然對着下方,沉吟了良久纔開口大聲道:“衆位,陛下欽命我、凌巴凌子衛爲西園大軍統帥,自接任以來(其實也不過才半天不到一天),吾殫精竭誠,只爲不負天子所託,然有些人卻見不得大軍順利行軍剿賊,聚衆鬧事、不履軍職更心懷叵測。我不知道你們要幹什麼,但我知道你們再這麼下去,只會害得大家都丟了性命……”
他此言一出,頓時引起下方真正議論聲,雖然壓得低,但他也可以看得到,雖然滿意自己這話的效果,但這場景還是讓他不由皺了皺眉,至少他心中理想的嚴肅之軍,是不該有這樣的表現的,當然這還得要慢慢來,磨合什麼的最是難捱了。
至於袁紹等人看的分明,卻都是在心中暗自腹誹,都聽出了這廝的話外音來了,卻也不好多說什麼。
不過凌巴的這番話也不全是危言聳聽,因爲他們的行軍速度已經夠快了,估計還用不了幾天的時間,就能夠趕到冀州前線去,這是誰也阻止不了的,即便此次這事件沒有處理好,仍然必然要發生,只不過結果或許會是兩樣,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到時候凌巴所說的並不是沒有可能發生,一直沒有軍紀也就罷了、連統一都做不到只知道自己勾心鬥角可以說甚至比烏合之衆的黃巾賊軍還不如的朝廷大軍,是註定了要失敗的,而朝廷軍隊失敗的結局,只有死,被黃巾賊殺死,或者是做了逃兵被朝廷處死。
就在這時候,下方突然出現了一陣騷動,卻是不知道從哪裡涌出的幾個黑衣人,只是幾個簡單的動作,便擒下了混在軍隊中的幾個人,這些人有的賊眉鼠眼,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膽量更是不行,有些倒也是頗有氣度,但看得出強作出的一副表情,還是色厲內荏的。
凌巴卻不會管他們,更不會在乎人羣中更在加劇的騷動,直到那幾個人都被黑衣打扮的火影衛押上來了,他才命令將這些人一字排開,全部面朝下方衆人跪着,怒哼一聲迫使下方肅靜下來,然後指着他們,對下方道:“我知道你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被矇蔽的,或許還有一些人隱藏起來,我不知道。我也無所謂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只是希望不要因爲些許意氣之爭,罔顧了這麼多人的性命。”這句話意有所指,凌巴也是點到即止,並不說破太多,軍中雖然讀書的人不多,但並不都是白癡,那些兵油子們在洛陽的大染缸裡能夠存活下來,並不一定就有多麼厲害的武藝,但處事卻絕對不會差,一點小心思總有的,只要有了,這顆種子種下去,就會萌芽,有生根發芽的一天,對凌巴總是有好處的。
凌巴也不期望什麼事情都現在一下子就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過這裡這些人,卻是必殺的,“但是這些人,他們卻是罔顧大家性命,爲的什麼目的我不想去深究,卻不能夠容忍他們再興風作浪。或者便是興風作浪,所以……他們,該死”
不知道何時,這些人身後各自站着那些黑衣火影衛都抽出了一把刀來,正架在他們的脖子上。
下方的議論聲已經完全消失了,居然出現了短暫的鴉雀無聲、落針可聞的氣氛,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他們都知道自己原來還是小瞧了上面這位將軍,他、不簡單。
劉備、袁紹幾人目光閃爍,徐晃、張飛等人看着凌巴指點江山模樣和氣勢卻目露崇拜之色,而如關羽這般,也是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更不用說其他的普通將校士兵了。
“你不能殺我們……”而在那羣被凌巴點出來的人當中,其中一個似是頭頭模樣的人突然嚎叫了起來,似乎還顯得頗有自信。
“那你倒是說說,本將爲什麼殺不得你們?”正常人都聽得出來,此時的凌巴口中詢問,語氣裡卻滿是殺意,並沒有因爲此人言語間的口氣而有絲毫的鬆軟,反而變得更加剛烈,顯然這些人已經激起了他最原始的暴性,可他們還猶自不自覺,那個“帶頭大哥”更是得意叫囂道:“因爲、因爲我……我們背後有人的,你惹不起的、惹不起的……”大概還以爲凌巴真是被自己鎮住了,看着旁邊噤若寒蟬的那些個同僚,心中那個得意勁兒呀,可就別提了。
問題是凌巴真的如他所想麼?顯然不是,聽着這樣的論調,凌巴是怒極反笑,指着這六人森然道:“你們這些人好大的狗膽,居然敢勾結黃巾逆賊,泄露咱們大軍消息,這種行爲形同於叛逆。若這種人都得不到重懲,本將今後還如何治軍?既然如此,今日說不得,便只有殺雞儆猴一回了……”說着,朝身邊大喝一聲道:“來人”
“在”這是那些火影衛統一的回答聲音,響徹大半片天地,震動在下方已經幾乎完全沒有了什麼聲息人羣中,激起一層淡淡的漣漪,盪漾開去、再盪漾開去,但卻都只是在心裡,在表面上,沒有誰敢多動嘴、多動手,眼睛眨一眨,似乎都害怕被發現然後抓去。
這個凌巴真是好狠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直接就宣判了這幾人死刑,雖說他的確是有着軍中絕對權威,但現在畢竟還沒有完全掌控這支軍隊,不過剛纔他說出的那個理由,不管是不是真的,的確是將大家都震住了,這種情況下誰敢上前求情?何況與那些人,還沒有誰是真有什麼交情的,不值得、不值得、
這種場景,便是袁紹這般人都是不曾見過的,對上面那個身影,則更是刮目相看了,或許正如他所說的,生命寶貴,實在沒有必要爲了些許的意氣之爭,而做出讓自己悔恨終身的事情,即便暫時處於下方又如何?這一切,也總有一天要賺回來的。
凌巴纔不管他們說什麼、想什麼,當然現在他們都只敢想想,動手是不被允許的,動嘴是連自己都要控制的,現場一片詭異的寂靜,真是難得,凌巴卻沒有太多的滿意,他知道這只是開始,往後或許會平靜一段時間,但仍然不可以放鬆警惕。
或許,從他下定了決心要趟下這片渾水開始,一切就已經不容得他選擇了。
明月公主聰慧熟理,不會不知道這一次出征其中有些什麼道道,但既然凌巴下了決心,而且也顯得堅持,她也不會壞他的心思,只是做出了凌府由她來保護的保證,顯然她也知道即便身處在洛陽,也不是想象中那麼安全的了,而憑藉着她公主金枝玉葉的身份,大部分情況下,都還是能夠鎮得住場面的,當然這一切,也要寄託在凌巴在前方一切順利的前提下,否則攻擊的手段實在太多,明月公主一介女流,再聰明也承受不了那麼多。
凌巴沒有後顧之憂的出來,卻並沒有辦法像是對待家裡那麼信任對待這支軍隊。
剛剛接手就不用說了,鬧出這種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總之是絕不容許再有的。
今日的殺雞儆猴,必須,一定
殘忍嗎?身在大漢的軍隊之中,更是身在漩渦之中,不冷酷點怎麼行?
至於這些人,他們無辜嗎?可不見得,或許他們中有些人、如那些一開始便顯得惴惴不安心理素質極差的人,或許什麼都不清楚,只是懵裡懵懂中便被拉過來,甚至只是做了替罪羊,但仁慈不是現在講的。
“殺了。”簡單、乾脆利落,不帶絲毫感情雜音,凌巴就下了這麼一個命令。
“刷”地齊齊一聲,手起、刀落,這些黑衣火影衛的刀法,詭異、讓人看着揪心,而且絲毫不拖泥帶水。
咚
一顆顆鮮紅的頭顱,滾動在山坡地上,前一刻還鮮活的生命,此時已經完全不存在了,那個剛纔叫得最響聲音的人,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不甘,但只是這樣的表情一直定格;而那些衆人眼中的黑衣火影衛,卻迅速收拾好屍體退到了一邊去,一切都是乾淨利落,彷彿常幹這種事情。
一陣風吹過,幾絲血腥味瀰漫在了空氣中,讓人更覺得心裡發慌,有一種絕望的情緒在軍中蔓延。
“還有哪個?”凌巴似乎還不想結束放過他們,又是冷哼一聲,聲音中冷冽之氣肆意,讓下面衆人都不由得膽戰心驚,軍中隱隱傳出了喘粗氣的聲響,低沉而又壓抑。
這位將軍可真不是個仁慈的主兒啊,不過正所謂慈不掌兵,在軍中如果還要推行什麼仁道主義,那純粹是和自己過不去了。
打仗靠的是什麼?不是仁慈,而是兇狠,越兇狠越好,戰場也適用自然界的優勝劣汰法則,總沒有聽說過狼被羊羣吃的吧?也就只有羣狼吃羊,或者羣狼逐羊。
戰場之上,強者自強,弱者則註定被欺負被壓着打,其實生活中也是一樣。
凌巴明白自己在這種時候根本不能夠有一絲一毫的放鬆,軍中這個地方不同於以往的地方,你在這裡隱藏、或者虛以委蛇,根本就沒有必要,軍中的漢子大多數都是喜歡直着來的,耍那麼多陰謀詭計幹什麼?
當然,御下之道包羅萬千,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掌握所有的情況,對於這支軍隊,凌巴卻早就有所準備,看起來這一次他出來,除了那一萬五千的“狼牙軍”作爲直系部隊,已經發展不下於千人的火影衛也派遣出了大部分精英出來。
而此時這些人早就已經被凌巴用各種手段安插進了各支隊伍裡,有大的如一曲,也有小的只有一什,就說剛纔突然出現的這支黑衣火影衛,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來歷,但就是依靠着他們,凌巴迅速的掌握着這支軍隊的情報,同時也將會迅速掌握這支軍隊的大勢。
這些火影衛既爲精英,由於凌巴的思想觀念的問題,和這個時代大多數人的理解不同的是,他們並不一定就是安插進的那支部隊裡面最好最厲害的一個,或許這個時代裡很多人找間諜就要比較上層能夠接觸到更多信息的,凌巴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很多時候不一定要自己位居上層,可以是通過和其他的人打好關係,有意無意中套出訊息來,很多時候這樣子反而更是安全,因爲不管怎麼樣都很難查到消息是從哪裡流出去的,而流出消息的人就算不是自己這邊的人,因爲某些原因也會幫着隱瞞,到時候說不定也有可以利用的。
到了現在已經很明顯了,大家都清楚了這位將軍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說什麼點將,其實根本就是立威來的,不過他似乎也沒有忘記自己這一次召集大家來的主要目的,處理完了這些“瑣事”,至少自己的目的已經暫時達到了,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不用去擔心和考慮會有明顯悖逆自己的行爲了,不過這一次也顯得急躁了一些,若是有耐心一點的,這次之後說不定就躲在暗處了,而接下去的那些,自然就要交給火影衛去了,對他們的能力,至今凌巴還是有足夠信心的。
於是接下來,又轉換了一種溫婉的語氣:“既然同時出征,便應當同舟共濟。咱們有共同的敵人,自然也有共同的榮譽,或許你們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更在乎的是命,是有命去享受,但若是不團結,彼此不信任,更容易丟了性命。”
一片寂靜,從頭到尾,似乎就只剩下了凌巴一個人在“表演”。
凌巴點點頭,“其實今天召大家來,方纔只是小事,接下來纔是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