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烈日炎炎,西園軍大軍營寨帥帳旁不遠地一個大營帳裡外,此時卻是顯得熱鬧非凡。
這個大營帳,不少人都認得出來,正是軍中那兩個白面無鬚的監軍所在的帳篷。
此時周圍一大堆將士圍攏起來,有看熱鬧的,有看門道的,只不過對其中詳細,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在軍中,和這些普通將士最親近的,其實首先是那些最低級的將官,而後便是軍中的那些個領導層,至於什麼監軍之類,其實很多時候在軍中並不受歡迎,就不說有的監軍剛正不阿,對於軍中犯事者嚴厲執行軍中刑罰,不管能不能夠做到真正的不偏不倚了,這種事情本來就最是容易得罪人,總會有人感到不服的;很多時候就是因爲監軍與將軍之間不對付,若是那個將軍受到將士們的追捧愛戴,這些將士自然而然就會對監軍抱有一種敵視情緒。
如今這些人看到的,就是在剛纔,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西園軍的那個叫做凌巴的主帥領着身後一大羣人氣勢洶洶就朝着這裡而來了,而且到了這裡,二話不說,掀開帳篷便進到裡面去,有醒目一點兒的,雖只是匆匆一瞥,卻隱約看見裡面似乎有一個人影,只是此人當時只是坐在原地,似乎還受到了什麼束縛動彈不得,而後凌巴迎上前去,之後帳篷被放下來,大家就都不知道里面發生什麼事情了。
對於這個凌巴將軍,很多將士還沒有多少概念,只是覺得這人對他們不錯,可是有的時候又很嚴厲,讓人又愛又恨;而對於監軍的情緒反而很簡單了,不喜歡,甚至有些厭惡,這其實也是大部分大漢軍中人士對於這些宦官的統一看法,抱有着成見。
更何況就是這些日子以來,這兩個監軍當中,那個畢嵐還好些,郭勝卻真真是因爲一些行爲實在是一下子得罪了軍中的不少人,這些人倒是不能夠拿他怎麼樣,但幸災樂禍卻是綽綽有餘的,現在看着凌將軍氣勢洶洶,似乎八九不離十了,心中反而越加暢快。
他們當然不會想到,此時裡面的凌巴,臉色一片鐵青,顯然是發了大怒,但眉眼中不知爲何,卻閃過了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異樣光芒。
正所謂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這郭勝畢竟是一個監軍,這是三軍都知曉的事情,他們自然也知道監軍爲何物,有時候那可是一個連三軍主帥都要敬畏三分的人物啊,雖然他們不清楚知道凌巴和郭勝之間的一些貓膩,卻瞭解這兩人是不合的,其實處在這樣位置上,似乎也是天生的冤家,可再怎麼冤家對頭,那也是軍隊裡自己的事情,可現在郭勝走了那可就不一樣了,尤其是他這一走,很明顯離了朝廷軍,在這冀州似乎就只能夠是去投奔黃巾軍了,偏偏這軍中又無一人能攔得住他,就算能攔,也不敢攔,而且就算是敢攔,沒有什麼事情也不可能莫名其妙拼着得罪他將他攔下來,至少當時他還沒有東窗事發啊。
凌巴氣地卻不是這個,而是自己終究晚來了一步,不管郭勝此人多麼多麼討厭,但畢竟他還是皇帝劉宏欽點的監軍之一,到現在爲止兩人的交集其實並不多,而他也從來沒有幹出什麼過分損害自己利益的事情,相反一直以來似乎還是自己對他有些不好,所以從心理來說,凌巴也是不願意和他鬧的這麼僵的,雖說他剛纔在帥帳裡說的那麼大義凜然的,無非就是想要團結那些軍中將帥,將所有人擰成一股繩,以前是一直苦惱大家各懷心思,無法站在同一戰線,很多時候讓自己覺得不好指揮更不敢隨意信任,但現在如果能夠藉由這件事情借題發揮達到這個效果,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於郭勝,以後還可以慢慢來,反正沒有了他,還有一個畢嵐會頂着呢,可他並不想要現在就和這個十常侍在軍中的代表撕破臉皮,這幾乎等於和十常侍直接正面碰撞。
可事情的發展卻由不得他,甚至到了現在,凌巴都開始有些懷疑麴義最初的動機了,畢竟這裡所有人當中,如果要說最希望大軍與黃巾賊儘快決戰地,恐怕也就只有麴義了,並非大家看不透,而是都沒有他那麼深刻對黃巾要打擊到底的心思,而如今這樣要和黃巾打下去,顯然沒些日子是決定不了的,因而擁有迫切心情的麴義就必然可能找到一些因由來推動,郭勝這邊顯然就是一個良好的突破口,說是麴義設的局,凌巴也可能相信,只是即便如此,他卻也不能夠說什麼,實際上麴義的本心還是好的,只不過耍了些手段而已,卻不會令人討厭。
但這郭勝卻是真正令人覺得討厭的了,不管在這件事情上麴義有沒有耍弄什麼手段,但如今郭勝突然叛逃卻是肯定的了,在事實面前,也容不得人狡辯。
郭勝叛逃也就罷了,畢嵐自然不會跟着他去發瘋,而於他帶一個人顯然更不利,所以直接將已經知道了情況的畢嵐綁了起來,就束縛在營帳裡的炕蓆上。
凌巴剛剛掀帳而入,看到的就是那樣一幅場景:整個帳篷裡面幾乎空無一人,郭勝自然已經不見,而畢嵐當時也已經不知道郭勝用了什麼手段致以昏過去了,整個人被綁着蜷縮在了炕蓆上,甚至不仔細看還發現不了,儘管畢嵐身材高大,但身體柔韌性似乎很好,被這樣作弄居然也受得了。
凌巴找人將他喚醒,知道大概是中了**什麼的,這也是比較合理的解釋,而畢嵐悠悠醒來之後,第一句話便是叫凌巴快攔住郭勝,不要讓他犯了錯誤,這也證實了凌巴的猜測。
凌巴問起郭勝去向,畢嵐卻只是支吾不語,他只好道:“都已經到如今這步田地了,就算是幫他隱瞞又能如何?常侍還是早說爲好,也好讓本將有個準備,否則到時候措手不及,受累的不只是本將和常侍,還有更多的人。”話已經說的很明顯了,凌巴相信畢嵐也沒有理由爲郭勝擔待什麼。
畢嵐心中瞭然,只是搖頭道:“將軍問的,我也不知道啊,若是知道了,又怎麼會敢有所欺瞞將軍?”
凌巴身後跟着的一票人,劉備、袁紹、徐晃、賈詡等,此時似乎都明白了什麼,一個個面面相覷,實在是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而凌巴則是臉色肅穆對着畢嵐道:“那常侍可曾聽說過他有什麼言論,或者是有什麼和謀反、叛逆有關的行爲舉止的?”這話有些誅心,甚至可以說凌巴已經直接“開戰”了,說是問畢嵐的,但似乎凌巴已經掌握了什麼證據似地,對於郭勝,卻是顯出了一副窮追猛打的姿態。
其實凌巴對郭勝還真是不好,畢嵐還好說,隨軍以來郭勝的要求卻是很多,按照宮裡中常侍的標準來看,這些其實都不算什麼,並不過分,反而還屬正常,若是尋常大漢的將軍,大概也會努力達到他的要求,可凌巴卻是油鹽不進,而郭勝不知爲什麼撒潑也只是在軍隊裡,只是這一回卻似乎真的魯莽了一些,而凌巴這樣子,倒是顯得他不近人情了。
凌巴心中只能夠苦笑,其實是自己被一步步逼到現在的,只是他也想要看看,這局面會發展成什麼樣子,至少目前應該還沒有脫離自己掌控。
畢嵐還是搖頭,見凌巴一臉不信,只好苦着臉道:“將軍會不會誤會什麼了?郭勝此人雖然對將軍有所不敬,但說他要會背叛朝廷,畢某卻是萬萬不信的。陛下待咱們恩重如山,咱們做奴婢的,自然也當投桃報李,畢某時時刻刻兢兢業業、如履薄冰,爲討陛下歡心也枉自背了不少罵名了……將軍不要辯解,畢某自己清楚得很自己在常人眼中是個什麼樣的形象,可那又如何?只要陛下寵信,何必在乎那麼多人言,畢某能否活在這世上,活的好不好,可不是由他們決定的,而是陛下。郭勝與咱家一樣,又怎麼敢隨意叛逃朝廷、背叛陛下?”
畢嵐說的確實有理,凌巴卻已經打定主意,冷哼道:“還真以爲我不知道麼?他這可不是隨意,而是有意的,是因爲害怕東窗事發,本將會追究他的責任,若要真的追究起來,這事情其實也是可大可小,可是如今這大軍的情形常侍也該知道,容不得半點差錯,碰上了這種事情,必須要嚴懲,最嚴重的或許要丟了性命,當然還要當堂對質,本將也不會聽信別人片面之詞。可如今他這般,不只是教咱們難做,便是他自己,也等於直接踏上了火炕,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畢嵐也顯得唏噓不已,卻又道:“那郭勝他就算叛離出去,又能夠去哪裡呢?莫不是,還要去投奔黃巾賊嗎?”
“……”凌巴正還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被外邊一陣動靜驚擾住了,不多久,就聽到外邊有人喊:“敵襲、敵襲”
而後有一個凌巴的親兵便進來了,同時也帶來了一個消息:“啓稟將軍,先鋒營遭到了敵人逆襲,現在正有大批黃巾賊趕來,正欲衝破先鋒營,張將軍正在抵抗,但敵人來得突然,而且人數衆多、戰鬥力也彪悍,此時先鋒營是節節敗退,還請將軍定奪。”
“爲什麼這麼快?斥候呢,咱們的斥候怎麼沒有消息?”雖是這樣問,但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斥候便是一軍的眼睛,此時必是被敵人剪除了,而沒了這些眼睛,對於西園軍無疑是非常吃虧的。
這一切,到底和誰有關係?
是黃巾軍中真有能人跟來了,還是……那郭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