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實際上,不一定是陪伴在君王身邊,就是在後世現代,工作在那些上司身邊,也是一樣的道理。
究其原因,伴君如伴虎,是因爲君王掌握着自己的飯碗和腦袋,而伴上司同樣要小心,也是因爲上司掌握着自己的飯碗,尤其在就業競爭壓力尤其大的後世新世紀裡。
而在這個時代裡,即便是沒有後世那樣面對上司的感覺,但凌巴仍然覺得競爭壓力相當大,因爲一個差錯就不僅僅是飯碗的問題了,還是脖頸上碗大個疤的問題了,而且皇帝畢竟只有一個人,評判對錯的主觀色彩實在是太濃厚了,也更增加了危險的可能性。
就說剛纔,劉宏問出的這句話,看似簡單,好像真的在徵求凌巴的意見,然而誰知道他的心思?帝王的心思,你還真的最好別猜,猜對了可能是死,猜錯了更是死。
同樣是自古以來,但凡封建社會裡面,作爲皇帝所倚重的大臣,最忌諱的事情,不一定是能力不夠,或者是貪婪、對百姓不夠好,而是對皇帝不夠忠誠,而這其中最容易讓人犯錯誤的一件事情,無疑便是關於皇帝之後皇位繼承的問題。
一般來說,參與到皇位角逐中去的當朝臣子,只要當朝皇帝不是一個傻蛋,那麼對於奪嫡之事表現得越熱心的臣子,也就等於是越靠近危險,因爲皇帝可以讓臣子參與國策,乃至於教導皇子、皇太子,但絕不能夠容忍臣子想要左右自己的選擇和思想,而奪嫡更是最容易引起天子忌諱的,便是歷史上那些真正英明神武的皇帝,不說遠的,就說那西漢文景之治中的漢景帝,就因爲爲了讓劉徹能夠順利登上地位,而搞掉了於其江山社稷有大功的肱骨之臣周亞夫,而且還是滿門抄斬。
血淋淋的教訓在前,凌巴就算再自詡聰明,也不敢輕易涉險,萬一犯下了什麼不可挽救的錯誤,即便只是無心之失,便是明月公主這層關係也絕對保不了他。
此前,凌巴是很少主動參與到一些皇家或者朝廷的事情尤其是爭鬥中去,一來是覺得不管自己的事情,更重要的還是奉行着賈詡交給自己的要明哲保身的原則,不管怎麼樣,自己就算是有什麼夢想什麼的,都首先要保證好自己這條命再說,當然了,若真的是有自己無法忍受的事情,那這些所謂原則也不需要去狗屁的遵守了。
可現在,劉宏就這麼直接的將這麼個問題拋給了他,暫且先不去管那什麼“帝王的心思你別猜”了,這種時候還真非得要猜一下不可了,如果不能夠在回答之前先揣摸清楚劉宏問出這句話的用意,還有此刻究竟什麼心思,那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會說出讓劉宏覺得不滿意的會打來,劉宏或許不會馬上找自己算賬,但一定會記在心裡,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劉宏在此時問自己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味呢?凌巴心中真的有些疑惑了。
首先,按照道理來說,劉宏不會不知道自己和兩個皇子之間的關係,自己平常對於劉協的偏愛也表現得比較明顯,劉宏雖然沒說什麼,但肯定記在心裡,可自己真的要“一如既往地”推薦劉協嗎?萬一、哪怕只是萬一,劉宏懷疑自己的用心,或者說懷疑自己背後是不是被什麼人甚至什麼勢力控制了,才這麼熱心太子繼承人之事,那會怎麼樣?
凌巴不敢賭,也沒有資格賭,想來想去,他只能夠硬着頭皮朝劉宏拱一拱手,然後道:“皇家之事,爲臣者不敢妄言”
凌巴的回答擲地有聲,理由卻分明不充足,而劉宏顯然很不滿意,也很快就找到了他話語中其他的漏洞,冷哼了一聲道:“爲臣者也該爲君分憂皇家皇家,我皇家的事,既是家事,更是國事,尤其是承繼大統之人,更關乎天下萬民生計,子衛怎麼又開始推三阻四?不過一個小小問題,答得好有賞,答不好免責——你剿滅黃巾的膽量去哪裡了……”
凌巴心中嗤笑一聲,對凌巴所說後半句卻全然不以爲然——什麼時候劉宏這個所謂的大昏君會關心起百姓民生起來了?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當然這種話只會在心裡面說說,他是萬萬不敢抱怨出來的,而劉宏所說地,其實也是針對性地事實。
封建社會裡,自古皇室的家事,其實也能夠上升到國事,皇帝的後宮,這也算是皇帝的家事了,但後宮的穩定安定團結,卻直接關係着當代乃至於後代皇帝,也就變得不那麼單純了;同理,劉宏的繼承人問題,在貴族層面的意義上,也就是一個繼承人,但他是皇帝,所以這種事情也就變了另一個性質。
也正是因爲變了這個性質,讓凌巴不知道也不敢說什麼。
看他左右爲難,劉宏卻突然嘆了口氣,不知道是爲找不到所謂知己心聲,還是爲凌巴突然的怯懦表現的失望,卻是直接自己撇開了這個話題去,然後另外又開個話題說道:“看時間過去也有三年了,彷彿便是眨眼之間。突然有些懷念過去了,嗯……還記得當初那什麼勞什子“武林大會”麼?那可還是你小子搗鼓出來的呢……”
被劉宏剛剛那番話嚇了一跳,不管是不是試探,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令凌巴很不舒服,到現在還沒有能夠緩過氣來,心中對劉宏是罵了一百遍啊一百遍,此時聽着劉宏平淡的話語,也沒有再激起什麼波瀾,卻是唯恐他又發什麼驚人之問,只能夠在面上表現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來,突然心中就有些苦笑:自己這樣子,怎麼感覺就好像是青梅煮酒時候面對曹操的劉備一個模樣了?
想了半天,有點不得其要領,凌巴只能夠順着劉宏的話語接下去小心翼翼說道:“陛下若是真的想,就是再辦上一屆,也未嘗不可啊”
“呵呵……”劉宏頗有興致地打量了凌巴一眼,悠然道:“一說到這種事情,卻是子衛的強項了。子衛可願爲朕分憂?”
凌巴一時摸不清劉宏是單純的問話還是一語雙關,也只能夠順下去說道:“臣自當爲陛下效勞,只是……”突然仰起頭來,嘻笑道:“若是太難的事情,辦不到的陛下可不要讓臣去做啊。”
劉宏被凌巴突然的神態變化搞的也是一愣,旋即似乎明白了凌巴的心思,點點頭乾脆笑罵道:“便是你要,我也不敢啊,我可怕皇妹罵我呢。”笑過一陣後,又道:“若是真的可以,辦一場天下武鬥大會,似乎也不錯啊。嗯,好了,這件事情就交給子衛你去辦了。這總不算是太難的事情了吧?”
劉宏的轉換實在是太快了,讓“表裡不如一”的凌巴都有些跟不上節奏,愣了一會兒才趕緊躬身道:“臣遵旨。”心中卻在苦笑: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