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巴終於笑了,笑得非常冷,“終於忍不住了麼?”
劉辯搖搖頭,神色依舊平靜,帶着不符合年齡的穩重,“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你知道、你當然知道。”凌巴嘴角噙着戲謔的冷笑,就好像是在看着一個小丑的表演,“你不只知道,你還很清楚,沒有必要不承認。”
劉辯神色不變,凌巴才終於嘆息了一聲,“傳國玉璽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劉辯身終於一僵,好似自己堅持的某種固執終於被人戳破,而一旦外面那層面具被撕裂了,裡面透露出來的就全是軟弱,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夠讓人感覺,其實他也還只是一個孩,一個本應該擁有更美好生活的少年。
凌巴也不管他,繼續說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了,或許當初是無意,但在那一天看到我獨自去見皇帝的時候,你就放在心上了,然後……”他攤了攤手,“接下去的還用我多說麼?”
劉辯沉默了一下,突然站了起來,衝着凌巴咆哮道:“沒錯,是我都是我,那又怎麼樣?那個位本來是我的,他不過是鳩佔鵲巢,被董卓那狗賊強推上位的,我纔是嫡長,我纔是大漢正統的繼承人,那什麼狗屁的皇帝,他根本不配”
“這麼說,董卓在的時候,皇上和他的幾次衝突,也和你有關了?”凌巴的眼神中,依然帶着嘲弄,但也有些痛惜。
劉辯頓時有氣無力下來,或許是剛纔咆哮過後的後遺症,他重新坐了回去,只是渾身癱軟好似都沒了力氣,他苦笑道:“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幹什麼?”
“劉辯,我得說你很聰明……說實話,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比劉協要聰明的多了,正因爲聰明,所以你能夠一直到今天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是也正是因爲聰明,今天我卻將失去我的生命……”劉辯眼中晃過一絲深深的嘲弄,那是對這個不公的世界,聰明又如何,聰明不能鬥得過天、不能拼得過命,劉辯的眼神逐漸變得黯然失色。
凌巴默然,此時倒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在來之前,他沒有想過那麼多,更沒有想過,劉辯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說真的,有那麼一剎那,他真的有被打動,他畢竟不是一個真正鐵石心腸的人,就算是來到了這個世界待了這麼久,耳濡目染之下,也難以將這個世界的某些東西完全吸收。
但被打動是一回事,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絕不能夠心慈手軟,否則,一切算計可能都會變成白費,會泡湯,到時候,他或許還有手段可以抽身而出,但還有那麼多的人,會被牽扯進這件事情中來,這絕對不是他所樂見的,顯然,現在做的結果,比不做的結果要好,他沒得選擇。
而且劉辯做的有些事情,的確太過了些,如果留着,遲早也是一個禍害,就算他自己不想,但可想而知,離開了的袁紹這樣的諸侯勢力,卻不會讓他安生,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
劉辯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決定來,臉上一片悽然的笑,“我……”旋即搖了搖頭,終究沒再說什麼,一聲沉沉嘆息之後,好像就是面對着生命的最坦然。
凌巴沉吟了片刻,不再猶豫,看着劉辯,心裡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站起來走到了他身邊、停住,接着閉上了眼睛,而後、雙手開始高高擡起。
“嗤”
轟隆
……
轟隆
一聲巨大的雷鳴,還有光耀黑夜的閃電,但在這時候,這場突如其來的陣雨卻終於停了。
對於急行軍的隊伍來說,這無疑是很大的福音。
行程千里,前方道路迢迢,曹操領着手下的這支殘軍,向着未知的遠方行去,亦是去向未知的未來。
此次出逃,他並沒有帶太多的人馬,一來是爲防引人注目,二來嘛,也是因爲他的麾下,如今唯有這一支,是完全屬於他自己的軍隊,其他的那些雜牌軍隊,雖然名義上是歸他統屬,但和凌巴的幾次淺淺交鋒,卻也吃了幾個不小的虧,讓他對凌巴不敢小看,所以他必須小心謹慎,不得不考慮到在那些人中會不會混入進皇帝的人——其實對他而言,皇帝的人和凌巴的人也並沒有多大差別,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容許發生,所以他果斷的選擇了放棄,兵可以再找,如今天下大亂之勢已成,自己到時候只要以“清君側”名義發一封檄文,不怕引不來“精忠報國”的志士仁人們,一起共赴黃泉、哦不,是共赴前程。
前有袁紹出逃,而且還傳出了傳國玉璽的有關消息,也是曹操最終下定決心的重要因素。
最重要的是,曹操在荊州的根基,足夠他短時間內在荊州穩定下來,只要站穩腳跟,再慢慢發展一段時間,就算無法對抗,但也是自保有餘,至少自己不是寄人籬下。
當然朝廷肯定不會給自己這個機會,所以這種時候就需要去尋找攻守同盟來互相扶持了,西邊和南邊都是極好的選擇。
那個四世三公之家出身的袁紹袁本初,已經公開叛逃,自立之心昭然若揭,曹操雖然不甘與人下,所以也纔有了這次的離開,但卻是能伸能屈的大丈夫,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暫時的結盟甚至以自己的妥協換來合作都不是不可能的。
就目前來說,天下局勢還未明朗,但已經初步定下了,北方早被凌巴在平定黃巾的時候安插下了大量的棋兵力,只要他振臂一呼,沒有誰能夠從中獲取什麼好處,地盤更不用說了,而東邊凌巴也一向甚爲倚重,說起來他的真正發跡,也就是在東邊青州等地剿滅最初黃巾賊的時候,也就是從河內以北或以東,除了如今袁紹佔據的冀州大半壁之外,基本都算是朝廷勢力範圍了,荊州、益州還有可一圖,畢竟當初曹操在圍剿黃巾的時候,就有意識地在此兩地發展,荊州的經營更是不用說了,益州的關係也很不錯,如果能夠將這兩州之地握在手中,到時候還真的是不必去害怕朝廷了,當然也只能夠做到不怕,而如果要對抗朝廷,聯合袁紹仍然是個必然,想必他也絕對不會抗拒。
其實這一切曹操早就計劃好了地,只是具體實行還需要時間。
而與此同時在這支隊伍中唯一的一輛馬車裡……
“奉孝你……”戲志才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他還是第一次發現郭嘉是如此的頑固,同時心裡對於那凌巴,不由多了幾分好奇探究之心,畢竟曾經潁川的那次見面,彼此都不過一面之緣,並沒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但是能夠讓郭嘉如此“死心塌地”之人,讓戲志才頓時感到了濃厚的興趣。
“志纔不必多言了……”郭嘉的言語間透露出深深的疲憊,似乎還隱含着些許憤怒,叫戲志才聽着都有些吃驚,“奉孝……”戲志才還待再勸,郭嘉已經擺擺手,制止了他接下去的話。
戲志才心裡暗歎一聲,說了一聲:“那我先出去了,你再好好想想吧。”便出了車廂去,而外面曹操看到戲志才一出來,便急忙上前問詢道:“如何,奉孝他,可肯應了某?”
戲志才苦笑一聲道:“才實不知那凌衛許了他什麼,叫他如此堅持頑固”
“還是不行嗎?”曹操一聽,頓時無比失落,越是接觸了郭嘉、瞭解了郭嘉,他就越是懂得郭嘉的價值,便越希望郭嘉能夠來幫助自己、爲自己所用,此時聽到了這樣的消息,自然心裡也不舒服。
目前曹操麾下,謀士有荀攸、程昱、戲略、陳宮、劉曄、郭圖、陳羣、孫乾等等人,武將也有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文聘、霍峻等人,這些人或是和曹操並肩作戰過,或是早就和曹操是“同一條船上”的,反正現在大家都算是同一陣營,而且頗多忠義之人,曹操也不必擔心他們會幹出賣主求榮的事情。
但手下人才向來是越多越好的,沒有一個主公會嫌棄自己手下人才太多的,畢竟沒有兩個人才會是完全一樣的。
每一個人才都有他們各自的特色和擅長:就象是孫乾、陳羣等人治理政事方面不錯,現在行軍打仗時候或許還用不着,但將來佔據一地,勢必有他們用武之地;而似劉曄比較偏門,尤善於農事器械,發展農作肯定也少不了他,畢竟未來爭霸天下,除了地盤之外,糧食也是重中之重,曹操還是很重視的;還有荀攸制定戰略方針、程昱出奇招謀劃、戲略偏向於陰柔而彌補前者不足,還有陳宮、郭圖都是用招行險之人,這些謀士各有所長,但郭嘉又有不同,早在當初在荊州剿黃巾一起合作的時候,曹操就被其難以捉摸的鬼謀所折服,也無怪乎凌巴會評價他爲“鬼才”。
不過轉念再想想,反正人就在自己這裡,總有一天能夠爲自己誠心所感動的,便又有了幾分釋懷。
一旁戲志才自然是看出了曹操這樣的情緒變化,心中不由的暗贊:這纔是明主的風範,拿得起放得下,自己果然是沒有跟錯人
旋即又嘆道:希望奉孝能夠早日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