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皇宮嘉德殿外,朝會已過,衆人散去,而王允、楊彪和凌巴等幾人卻是有意無意的落在最後,等到其他大部分臣子們都先走了,劉協和董卓還有蹇碩也是早早的離開了,甚至連那些‘侍’衛都撤走了,幾人卻都是在殿外停留着,各自沉默不語。
空氣中彷彿還瀰漫着濃厚的血腥味,他們知道這更多不過是因爲心裡的感覺,大殿裡的地面早就經過清理了,那個因爲害怕得身體發抖而顯得異常被董卓懷疑直接‘射’殺了的倒黴鬼官員的屍首已經被拖下去,地上的血跡也被擦掉了,現在看起來依然乾淨光滑如初,只是有些痕跡在心裡面的,卻是沉澱下來不是那麼容易驅除的。
可以說,剛纔董卓的那番示威的確是起到了效果,雖然看起來大逆不道,在皇宮裡皇帝面前幹出那種事情來,只能夠引發更多人更大的不滿,而且聽起來似乎還有些荒謬,但卻已經造成了既定事實,現在大部分人真正的沉默就是佐證。
不過凌巴現在也不擔心了,因爲他心裡很清楚,經過計算分析,看看時間,再加上剛纔蹇碩來報到,看董卓臉‘色’,顯然並沒能夠帶回來典韋和何太后的蹤跡,所以典韋現在應該已經帶着何太后順利離開皇宮了,既然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安全出宮去沒有被發現,出去之後有凌巴安排的接應,那更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那麼這件事情基本就到此爲止了,董卓再追查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反而若是這麼一直糾纏於此繼續下去的話,只會引得洛陽人人自危,對於董卓在洛陽建立起自己的根基也是很不利的,就算是董卓想不到這一點,李儒肯定不會想不到,而從目前來看,董卓對李儒基本上還是言聽計從的。
也就是說凌巴這一次的行動總的來說還是成功的,儘管引發了董卓的怒火,可以想見今日朝會上的發飆不會是結束,接下來或許還會有一段“白‘色’恐怖”時期,不過對凌巴來說,那都沒太大幹繫了。
而且今天董卓的表現反應之劇烈,說實話還有些出乎凌巴意料之外,看來他對於董卓對自己脾‘性’的控制還是有些高估了,不過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要被低估了纔可怕,不過如今麼,這樣的董卓,連自己的脾‘性’都無法控制住,本來在他的打壓下怨言頗多的朝堂漸漸變得沉默,沉默之後就是在氤氳着更大更恐怖的爆發,而董卓有‘性’格上這樣幾乎不可避免的重大缺陷,即便是李儒再能幹,但經過凌巴第一次的攪渾,他也沒有辦法在外人眼中親身跟在董卓身邊時時提醒他注意什麼的,到時候發生什麼事情也不是他能夠控制得主的,而那麼一天的到來不會太遙遠,朝堂衆大臣被積壓的怒氣,如果有機會一旦被釋放的話,將會很可怕,絕不是董卓能夠承受得起的。
本來對於董卓凌巴還有另外的計劃,可是沒想到從十常‘侍’之‘亂’開始之後有些事情就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了,接着董卓進洛陽,然後發生這一系列事情,何進猝死,董卓掌權,廢劉辯、立劉協,在這其中凌巴更甚至是多是站在一個旁觀者角度去看待,但他何嘗又不是參與其中,而在心中謀劃着?
對於自己的情況凌巴是再也瞭解不過了,實際上別看他在劉宏在位的時候有多風光,其實本質上和十常‘侍’也沒有多大區別,不過也就是靠着皇帝的寵幸,然而新帝登基,儘管他和劉協關係也是非凡,但這其中不確定因素就多了許多,更何況皇帝還小,更容易受人影響,不可能永遠都只是對凌巴一個觀感,只要哪怕有一次對他表現出不滿來了,那凌巴就是岌岌可危了。
雖然凌巴沒有當皇帝的心思,可他絕不會任由自己的命運讓別人擺佈,如果那樣他寧願自己成爲一個曹‘操’那樣的梟臣,所以現在的他只能夠不斷在真正‘亂’世來臨之前確立自己的威望,而威望的建立從來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儘管之前因爲掃平黃巾,讓他聲望很高,但也僅僅在軍中而已,對整個天下來說,對於凌巴此人其實還沒有多少概念,而這是很危險的偏差,要知道原來歷史上劉皇叔的名聲可不只是在那些軍隊中,更重要是在普通老百姓中,而且作爲皇室朝廷乃是大漢這個政權的正統,在百姓中的聲望就更加重要了。
所以現在凌巴纔不會介意靠着董卓樹立一個現象,一個“非凌巴不可”的觀念,讓洛陽人進而讓天下人對他印象深刻,對他感‘激’、對他信任,這纔是他最終的目的,也更是他將來與那天下不可避免要四起的並立諸侯爭雄的倚仗,不然以爲他真怕了董卓還是喜歡扮龜孫子?
當然了,也有現實的原因,此時凌巴的手下軍隊力量都不在身邊,和董卓就在洛陽外的西涼鐵騎沒法比,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他也沒有能夠拉攏到朝廷這些分量極重的人,這纔是他往後走得更順當的憑仗。
本來凌巴在王允這些人中人緣和名聲就不錯了,尤其是和孔融的關係很好,凌巴有時候會刻意去迎合讓他覺得“這小子不錯”。
不過孔融終於還是被趕了出去,實際上早在劉宏的時候,孔融的位置就已經是岌岌可危的了,他並不受寵,在朝廷裡面也不是什麼顯赫或者是非他不可的位置,除了文名以及祖先孔子留下來的聲望還能夠讓他稍稍在這裡立足一二之外,就沒有什麼了,而現在碰到了比劉宏更加無法容忍的董卓,更何況董卓既然是‘奸’臣賊子,自然也要做出一些“符合身份”的事情來,這不過是其中之一,還算是其中比較小的一件了。
孔融的黯然離去,不僅爲王允他們這個團體添上了一抹暗淡沉重的黑‘色’,在他們心裡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同時也在某種程度上更加助長了董卓的氣焰,現在在朝堂裡能夠反對他的人越來越少了,本來三公和車騎將軍這幾個本該的領頭人物就一直不發表意見的,現在也沒有誰會指望他們四個人,而他們似乎也沒有一點兒要讓大家改觀的意思,依然是我行我素,但其實他們自己心裡面不痛苦、不想要改變這種局面麼?不管是凌巴還是王允還是楊彪,對於董卓都是絕無好感,可他們要考慮的更多,所以他們才能夠蟄伏下來,所以他們才能夠到現在都好保持着讓外人無法理解的冷靜。
原本在後世看三國的時候,凌巴並無法理解王允在董卓那個時候做出的一些行爲,但現在他能夠稍微感同身受一些了,而歷史早已經發生了改變,除了所謂被虛構出來的美人計,凌巴不知道王允是用何種方式讓呂布反目反了董卓的,問題是現在呂布還沒有出現,貂蟬成爲了凌巴的夫人,更不可能拋頭‘露’面去挑撥董卓,一切在他看來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也因此對於原本的十三路諸侯聯盟征討董卓,開始抱着不小的期望了。
要說現在的情況說複雜也不是那麼複雜,真要說地話,凌巴可以很好的破局,只是要事請往自己想的那樣發展,還需要略施一些小手段,儘管或許有些不齒,但爲了大局也是不得不做的。
“‘奸’賊當道、真乃是‘奸’賊當道啊……”王允沉默了良久第一個打破了這份靜寂,搖頭嘆息了一聲,然後又擡起頭來,仰望蒼穹,“難道我大漢就當受此劫難?”
“若衆位不忍看到大漢受此一劫,咱們未嘗不可以做出些努力來……”凌巴突然語出驚人道,一下子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見衆人都看着自己,凌巴知道是時候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相信通過今天的事情,會讓他們看得更加清楚,也會更少猶豫,總不能夠什麼事都讓自己一個人來承擔,如果能夠趁此機會一下子一網打盡、將他們都“拉下水”,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想到這裡,他乾脆站出來,掃視過衆人一眼,將他們各自神‘色’都收入眼底,然後便有了主意遂直接邀請道:“今日敝人於舍下宴請各位大人,還請屆時賞光光臨!”
他沒有說爲什麼請,也沒有說要請誰,說的話更是顯得沒頭沒尾,但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向來都不需要說的一二三四那麼明細,只要意思到了,彼此就都能夠領會就行了。
又立刻反應過來的大臣眼前一亮,如王允和楊彪都是深深望了凌巴一眼,接着彼此互相對視一眼,暗自點了點頭,他們心裡亮堂着呢。
其實在場這些大臣本來能夠聚在一起,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們大多都是屬於一類人才能夠走到一起,不管是在人品、抱負還是心思智慧等方面都差不多,要也只是差在深淺和經驗上,而凌巴這句話其實已經算是很淺顯的表達出意思了,他們又怎麼會領會不到其中的含義呢?
所以就這一下子,頓時很多大臣都是上前來回應凌巴,這讓他欣慰的時候也有一絲感慨,很多時候他們不是不想做什麼事情,而是沒有一個由頭,沒有一個可以起到帶頭作用的人,否則的話這股清流名士組合起來的勢力,光從影響力的角度來看也是絕對不可小覷的,尤其是其中如同孔融這樣的文學大儒,雖然他現在被趕出朝堂,可影響力還在;或者是一些堪稱泰斗級別的文臣幹臣,而且他們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一旦認準了目標,他們便可以跟着一起幹到底,基本不會出現臨到頭結果突然退縮的情況,那是要受到天下人鄙視的,畢竟讀書人本來就高人一等,品德也一向被看重,若是有了這麼一筆記錄,那麼到哪裡都會擡不起頭來,這可就不符合他們的追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