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好大的火,到處都是火……
凌巴剛一轉頭望去,直接就看到了這寢宮外圍,實際上,那已經很靠近這座寢宮,幾乎可以說剛跨出去就是接近,而現在更能夠深切感受到,此時在他眼前所看到的,就是充斥着眼球裡的炙熱和火紅,還有那高溫灼燒得空氣好像都變形扭曲了,不僅是讓他眼睛都微微有些被刺痛,就連身體上都有燙傷般的感覺;而這火,更是澆灌出了凌巴心頭的火氣。
不知道這火是怎麼起來的,讓他對這一切毫無準備、簡直是讓他感到措手不及。
要知道他之前還在應對那些所謂死士,耗費好大一番功夫好不容易終於要將敵人解決了的時候,又面臨了劉宏突然死去的沉重打擊,等到好不容易緩過來了,突然才發現自己幾乎是不知不覺,就處在了一個比剛纔更可怕的險境。
說實話,儘管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解決了這些麻煩的死士,但凌巴本來他們就無甚畏懼,他對自己的武力還是很有信心的,不管派這些人來的人是誰,只要來的人當中沒有人當真有能夠和超一流武將媲美的實力,那對他就絕不是必死之局;當然若是來的人達到了一定數目的話,對他還是很有威脅的,可是這二十個信陽死士能夠潛入進來已經不容易了,就別說更多的人了,刺衛營畢竟不是吃素的——儘管凌巴也不知道皇宮有刺衛營的把關他們這些人又是怎麼魂進來的;而且更重要的一點就是,通過剛纔的那一番‘交’手,凌巴也知道這些人的實力,本身就不算太差,再加上專‘門’用來培養成死士,這樣要‘花’費的本錢和代價都是很大的,當然如同黃巾賊中那樣因爲信仰的緣故成爲信徒也有可能,所以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太多,只是比較少數特別訓練淘汰出來的‘精’英。
不過雖然一切來得突然而迅速,但是面對危境長久以來養成的條件反‘射’一般的本能反應,還是讓凌巴及時回過神來,而後想到第一個問題便是怎麼自救。
但隨即纔想到,現在這裡面可不只是他一個人,嗯……雖然剛剛纔去了,但劉宏好歹也是一國之君,而且剛纔就死在自己懷裡,現在還在自己懷裡靜靜躺着,雖說死了,但屍體若是就這麼葬身火海,別說是不體面太戲劇化了,就是自己心裡面那一關也過不去啊,畢竟對自己而言,他也不單只是一個皇帝,他還是自己的大舅子,自己老婆明月公主劉明的唯一親人兄長,又對自己算是不錯,於情於理自己都沒有理由撇下他……的屍體不管不顧啊。
凌巴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犯難,要說目前看這火勢,暫時讓他自己一個人逃那應該還是沒什麼太大問題的,可是如果是要帶上劉宏的屍首,那難度可就絕對是要成倍的上升了。
畢竟,眼看着那火在外面已經燒成了一大片,幾乎聯成了一道巨大的火牆,這火牆似乎還是很厚的,這皇帝的寢宮就是麻煩,興建起來都分爲內外兩個部分,而中間不知道隔着多遠的距離,這火勢會一直蔓延到這“內宮”的‘門’口來,恐怕和沿途大多都是木質材料有關係,雖然並不是所有木頭都一定能夠燃燒的,但這裡的木材質量上乘,偏偏可燃‘性’也是成正比的相當高,而在這“內宮”基本上也同樣是木質材料構造,還必須要儘快做出決定,否則等到火勢真的蔓延到這裡來,整個宮殿都會被籠罩在一片火海中,到時候那就等於自己將自己困死在這裡面了。
但是對凌巴來說,要這樣帶着另一個人,尤其還是一具屍體越過去絕對不是一件輕鬆的任務,這是一個十分重的累贅包袱;此外凌巴還不得不想到更深遠的層面去,只是現在形勢不等人,眼看着這火勢越來越大,人力在這突如其來的災難面前,顯得是那樣的憔悴無力。
這種時候,沒時間婆婆媽媽想七想八了,是必須要儘快果斷地做出決斷的時候了!
凌巴看着懷中的劉宏,突然一咬牙,心中一狠:拼了。
抱起了劉宏,他一頭撞進了澎湃的火海里……
皇宮大火,而且還是皇帝的寢宮起了大火!
幾乎是在瞬間,整個洛陽皇宮‘亂’作了一團。
毫無疑問,這裡最尊貴的就是那一國之君的劉宏,但此時那場災難‘性’的大火顯然最早也是從那裡爆發的,而且此時還在肆意蔓延,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說,這場大火實在是太過恐怖,恐怖到都讓人覺得難以想象;而稍微知道點兒內情的人,此時則都在祈禱火焰蔓延的速度降下來,他們可是知道暫時來說火勢還是沒有綿延到寢宮深處的,也就是說只要劉宏是躲在那裡面的,暫時來說就還是安全的,但這火起得是一發不可收拾,這樣的隱患還是有的。
最主要的是,這場大火來得實在是太突然,又太迅速了,讓衆多的宮人們都是來不及反應,一時更是來不及做出太多有效阻止的措施,結果在一隊隊宮廷護衛終於趕到現場準備就緒,只要聽着某個頭頭一聲令下立刻就可以開始展開救援的時候,火勢一時之間竟然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眼看着似乎已經向寢宮的“內宮”咫尺之遙了,對於那一個人的安危,此時真的是牽動了千萬人的心。
當然了,即便是如此,如果真的下定決心統一意見了要將之控制下來,也並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畢竟這場大火雖然起的突然,而且偏偏是在最尊貴的皇帝陛下的寢宮,但‘陰’差陽錯間,也未嘗就不是一件好事情,至少就因爲是在這裡,和周圍的宮殿建築羣基本上都是隔絕出來的單獨一塊地方,所以在火勢的傳播上實際上天然上就已經受到了極大的侷限了,至少一直都還是被控制在有效範圍之內;,加上今天晚上月黑星稀,卻並沒有什麼風,這場火最終之所以會傳播的這麼快,歸結起來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爲來的安靜突然而迅速,連凌巴都差點兒沒有反應過來,而衆人也都沒有能夠及時反應也算給了它充足足夠傳播的時間,尤其劉宏這座寢宮的構造採用了他最喜歡的大量木頭格式,爲火焰的燃燒直接提供了充足的燃料,變相地助長了火勢傳播。
只是這些人終究還需要一個領導人物,需要一個人爲他們指明方向、分派任務,他們已經習慣了是聽從、執行,而非是用大部分自己幾乎快要生鏽了的腦袋和陳舊的思維模式去思考。
當然一直以來在皇宮除了劉宏之外,本身能夠主事的人也有不少,比如說張讓、趙忠或者蹇碩等大太監。
也是在寢宮“外宮”外圍的不遠處,此時也是剛被吵清醒還沒多久就被幾個貼身小太監急急忙忙拖了過來的張讓也正在現場,看到這一幕先是大驚失‘色’,問左右道:“陛下怎麼了,陛下在那裡?”
立刻有人回報道:“陛下還在裡面就寢呢……”
“怎麼還不快去營救,‘侍’衛呢、人呢?”張讓一下子慌了,劉宏對他好,他對劉宏也有一定的感情,更何況一直以來深受寵幸,他最大的依靠就是劉宏這個皇帝了,如今這個皇帝置身險境,還是直接在皇宮裡面置身險境。
張讓突然想到了什麼,就好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攥起了身旁一人的衣襟,急急問道:“那蹇碩呢,蹇碩去哪裡了,蹇碩也在裡面的話,怎麼會沒有察覺、沒有呼救?”
儘管張讓本質上也只是一個服‘侍’皇帝的中常‘侍’,可大多數時候也是養尊處優下來的,他伺候着皇帝,別人伺候着他,但他的力氣還是不小的,那個被他攥住的人就差點兒沒喘過氣來,掙扎着說道:“總管大人,這個、這個……小的、小的不知道啊,是真地不知道啊!”雖然對張讓把火幾乎發泄到了他一個人身上有些不滿,但他可真不敢表現出來。
張讓也知道這個小子不可能知道什麼,他也是一時太着急了,‘亂’了方寸,漸漸冷靜下來之後,他突然看到了另一邊急匆匆趕過來的段珪,立刻眼前一亮,便叫手下人將他叫了過來。
張讓的年紀不小了,很多時候‘精’神頭也就顯得不是那麼足,劉宏倒也體諒他,所以大部分平常小事就不會麻煩他了,而他一般休息的也比較早,事情先‘交’給其他人去處理,然後纔是他這個十常‘侍’之首,段珪便是他的同黨其中之一,而且正是今日在宮裡面“執勤”的一個,張讓相信他會了解更多的內情。
段珪老老實實地將一切都說了,包括凌巴被叫進來,然後陛下咳血,被御醫認爲活不過多久了,然後剩下的,他們也不瞭解,只知道里面大概就剩下了劉宏和凌巴兩個人。
張讓雖然對劉宏那麼寵幸凌巴微微感到醋意,但他更關注的反而是現在凌巴也在裡面,而劉宏似乎看樣子活不了了,劉宏對他的恩情是一回事,但人死如燈滅,而且他一直以來也都是盡心盡力伺候劉宏的,爲劉宏擔當了大多數的黑鍋和罵名,儘管也是他自己自找的,所以現在他也不得不更爲自己將來的出路謀算,他的靠山就是劉宏,可現在沒有了,將來還能夠靠誰?心中一邊這樣想着,他還是趕緊先安排人準備救火。
段珪卻擦了擦額頭的汗,緊張兮兮地道:“張總管、張總管,這火、這火看起來是滅不了了啊!火滅不了,那陛下還在這裡面呢,豈不是出不來了,咱們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哦,而且還有那車騎將軍……”
張讓突然一轉頭,直愣愣地盯住了他,讓他到喉嚨邊上的話,又直接嚥了回去,‘陰’森森的目光更是瞧得他心底直髮寒,旋即就見這位十常‘侍’之首眼中冒着從未有過閃爍的寒光,咬牙切齒道:“那就、乾脆不要再讓他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