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襄陽路。望北都,意躊躕。傷心周秦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看着西邊沉日,凌巴心懷感慨,不知不覺元代張養浩的一首《潼關懷古》便吐口而出,只不過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地,就將其中的幾個點改了一番,比如說潼關改成了襄陽,也就是指的眼前這個戰場,西都改成了北都,也就是指北邊的洛陽,還有秦漢改成了周秦,畢竟漢朝到現在還存在,自己也算是一個“大漢人”,當然不好拿來說事,而且畢竟襄陽的歷史也的確可以追溯到周朝那個時候,說起來也合理不會奇怪。
或許這樣一改下來那麼整首曲通讀下來會覺得有些彆扭,但總算關鍵的意境到了,而且也和此時的場景十分契合,倒讓樂師好一陣讚歎:“無怪乎孔文舉那般大儒、陳孔璋那樣大才,做的錦繡文章,對大將軍卻都是敬服。大將軍之才,果然是文武兼備,不愧是文成武德”
對樂師老頭子的無良還有愛拍馬屁,凌巴早就已經習慣了,也沒反應,樂師卻也不尷尬,卻聽到賈詡突然開口發言卻是贊同道:“樂老所言,詡深以爲然。”
樂師和凌巴都不禁有些驚訝他的附和,儘管在凌巴感覺裡這兩個人都有那麼些無良的潛質,但似乎也只是泛泛而交,當然這是在自己面前,在私底下就不清楚了,可也沒有什麼時候聽過賈詡爲樂師說過話尤其還是這樣贊同的話。
不過賈詡終究是和樂師不一樣的,如果說樂師只是看到了這首曲意境上高遠甚至就什麼都沒有聽出來但只是單純爲了拍凌巴的馬屁而那樣說的,那麼賈詡卻是看到了實處,並沒有笑容,卻是微微蹙着眉嘆息一聲道:“大將軍情懷,悲天憫人,恐怕還有更深意境,卻是詡所不能及也。”
凌巴擺擺手顯得很謙虛,卻是不想再和他們談這個事情了,畢竟這種時候就總有那麼些心虛,他卻不知道他這一首曲往後會產生的轟動。
漢代文章錦繡,以賦爲主,極盡鋪張嬌柔奢華之能事,尤其是司馬相如更是深得其中精髓,不怪乎被漢武帝看重,甚至名垂千古。
而到了漢末,卻漸漸出現了一些類似於復辟風格的詩歌體,體裁大多四言,而且有向着詩經看齊的趨向,不過相比較動不動愛情怨婦情郎的詩經,作爲其中代表人物的曹操自然多了許多大氣磅礴之感,也是此類大家,當然現在因爲凌巴的關係,建樹也就沒有歷史上那麼高。
但凌巴肯定想不到的是,不管是他之前曾經吟過的一首七言絕句,還有不知什麼時候散佈出去的一首詞,還有就是現在這首曲,分別屬於不同朝代最頂尖文學成就的體裁卻被他一人獨佔,而又因爲他本身地位獨特,這些東西也勢必流傳下去,爲後人所流傳景仰,最終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卻是難以預料的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而看着眼前幾乎就差最差一根亡命稻草的襄陽城,凌巴卻不禁有些意興索然,緩緩走回了中軍營帳裡,還一邊吩咐着:“看敵軍反擊這麼兇猛,攻城戰可能要持續不短的時間,讓馬超他們適時也會來休憩一番……”
當馬超回到自己營帳的時候,鬆了口氣的同時,卻也不禁自顧自得意笑了起來,這一場戰鬥可謂是酣暢淋漓,馬超對於軍功什麼的一直以來就沒有太深的概念,也不是那麼功利的人,他只是喜歡戰場,喜歡戰爭時候這種緊張的氣氛,還有就是自己實力提升的感覺。
不過這一次趁着攻城間隙各位大將休憩一番卻是義父大將軍親口下的命令,爲防張飛那個大嘴巴抓準機會打小報告,他也只好遵從,只是回到了營帳卻也興奮的睡不下來,直到外面傳來腳步聲,隨即裴元紹走了進來。
早在之前裴元紹便被凌巴劃撥到了馬超之下統屬,對這個少將軍裴元紹自然是尊敬有加,馬超也很喜歡這個聽話懂事而且還曾經是凌巴早期元老級部下的下屬,問他什麼事,卻原來是俘虜的事情。
馬超耐着性子聽了會兒,也沒什麼自己感興趣的內容,就不禁有些不耐。
“對了,這一次的俘虜裡面,有一個身份比較特殊,還要請少主過目一下……”眼見着馬超不耐煩了,裴元突然笑着一邊說着,一邊吩咐手下的兵勇從帳外帶進來了一個人。
馬超也沒有太在意,不過看到來的這個人,從外表上倒是一時看不出什麼特別來,最主要的是此時耷拉着腦袋,而且頭髮披散着,遮蓋了臉部,並沒有能夠看清相貌,微微有些不悅,皺眉道:“裴將軍,這個……”
裴元紹看了看那人,起先也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似地笑道:“少主讓他擡起頭來,一切就什麼都明白了。”
馬超雖然還是不明所以,但他相信裴元紹不會空穴來風作弄自己,所以還是依言道:“擡起頭來……”一邊說,一邊還仔細看着那男子,看他的反應,也準備看清他的長相。
男子終於緩緩擡起頭來,從相貌上來說,男子說不上非常好看,只能夠說長得蠻清秀的,可是馬超看了卻大吃一驚,他不會忘了這張臉的。
“是你?”看清了這個所謂的俘虜,馬超滿臉的驚訝,旋即,居然還有幾分欣喜的味道……
此時,凌巴正在營帳中處理事務,對於最近的戰事,他還是有些滿意的,當然了,心裡面也有些其他的念頭,卻不會打亂整個作戰計劃。
“義父、義父”突然一個聲音從帳外傳進來,凌巴一下子就聽出來這是馬超的聲音,心中泛起欣慰的感覺,畢竟馬超終於還是沒有負自己所望,他真的自己成長起來了,馬超還是那個馬超,甚至還要遠超過歷史上原本的馬超,他成長的途徑其實並不算是坎坷,但能夠到今天這個地步,也不是平白得來的。
在軍隊裡面,現在恐怕也唯有馬超這個凌巴義子纔敢這樣在帥帳外面大聲呼喊,而且不經通報便要直接闖入了,不過凌巴從來不覺得什麼,如果自己連馬超也信不過,或者說馬超真的做出了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情,那也是他自己看人不準,怪不了別人也只能夠怪自己笨了。
“義父……呵呵”掀開帥帳,一眼就看到凌巴正在辦公,馬超似乎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呵呵一笑,卻還是難止興奮地道:“義父,今天咱們真是大獲全勝啊,還俘虜了不少的人呢……”
凌巴一擺手,覺得自己不得不打斷他一下,“你覺得我會不知道幺?”他略帶嚴厲的口氣說道:“孟起,這兒畢竟是軍營裡,你也是一個將軍了啊,不要什麼事情老喜歡大呼小叫的,讓別人看去了只會笑話義父沒有家教的。”
“是,義父。”對凌巴馬超還是很尊敬的,所以很聽話。
“還叫義父?”
馬超快哭出來了,“是,主帥”
凌巴這才滿意點點頭,然後纔想起來問道:“你來這兒有什麼事情嗎?無錯。”
“啊?嗯,這個,是想說俘虜的事情。”被凌巴剛纔那麼一攪和,馬超倒是差點兒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了,不過想到了這件事情,想到義父對這件事情的態度,他突然也有些期待到時候義父會有什麼表現。
“俘虜?”凌巴摸了摸下巴,看着馬超覺得有些奇怪,“俘虜有什麼好說的,這件事情交給你去辦了,怎麼了?”可是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似地,語氣卻又嚴厲起來,“是不是又惹出什麼麻煩來了?”
即便是在冀州戰場之上大放異彩過,即便如今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生活和軍事上的成熟,但作爲在洛陽至今仍算是“赫赫威名”的霸王級的“紈絝”存在,馬超這麼些年來也沒有少給凌巴惹過麻煩,也幸好他終究還是有分寸,能夠把握其中的那一個度,否則凌巴也不會這麼縱容他下去,但是自己的態度也要表現出來,否則還真地讓他得寸進尺,這可就不是凌巴所希望的教育孩子的方式了,不管是對這個義子,還是自己漸漸長大的兩個親生兒子和女兒。
“不是啊”馬超忙着揮手解釋:“是俘虜裡面的人。”
心裡面則不禁嘀咕着:難道自己在義父心目中的形象就是這樣的麼,真令人沮喪啊?
“嗯,”凌巴點點頭,然後問出了馬超期待的那個問題:“曹操的手下?”
好吧,儘管有些廢話,但馬超最期待的時刻還是來了,他笑呵呵地說道:“嘿嘿,當然是。不過呢,還有一個人,義父恐怕一定想不到”
馬超的語氣聽起來還有幾分興奮,讓凌巴的心思也被調了起來,雖然馬超是個惹麻煩精,但遇事很多時候也是能夠保持冷靜的,這麼明顯表現出興奮和期待着什麼的樣子,可真是少見啊,他不由有些好奇道:“是誰啊?”
馬超沒有直接回答,卻是衝着身後拍了拍手,而他身後則有一個士兵掀開了帥帳,露出了外面的場景來,就見到一個人被馬超拉過然後半推着緩緩進來。
看到了有人走進來,凌巴這才知道他剛纔幹嘛一直都不走進來,原來是背後還藏了一個人。
可是等到他看清了被馬超推過來的人,看着他迎面向自己走來,先是一愣,良久、才燦爛一笑,囁嚅道:“奉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