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諸葛珪絕對不願意相信,就在這樣一個破落山寨裡面,竟然能夠讓自己看到那麼正規正式的練兵。
其實儘管在以往歷來的對仗中,一直扮演着失敗者角色的琅琊城守軍們,對於泰山賊的練兵、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都是不認同的。
這也難怪,泰山賊攻城毫無章法,就和真的強盜打劫一樣,可惜一座城池不是那麼好打劫的,而泰山賊也沒有更好的攻城器械,只能是仰望這琅琊城內如雨的箭矢、沸騰的滾油、以及各種石塊的攻擊而嘆息而退。
如果要說這樣的“軍隊”的統帥是懂得練兵之法的,實在是很難以叫人相信。
而此時泰山賊有序的練兵確實是在向諸葛珪證明,他們不止懂得兵法,還懂得陣法。
“一字長蛇陣……”
在這樣彷彿富有魔力的命令聲音下,只見那原本還顯得有點兒凌亂各自爲伍的泰山賊們都默契的挺直了身體,然後人羣來往穿梭中,每個人都好像是在找自己的位置一樣,而令人驚歎的是他們最終似乎都找到了。
直至最後,呈現在諸葛珪面前的,便是一條長龍一般不偏不移的直線型隊伍,看那樣子,還真的像是成一個一字的一條長蛇一樣,甚至連蛇頭、蛇身和蛇尾的“粗細”都有了細緻的區分,而這樣子,卻恰好可能增加陣法的殺傷力,說不定還真的可以像是蟒蛇那樣使用“捆縛包圍”的戰術,只是沒有實戰,諸葛珪也不知道泰山賊這個陣法是虛有其表還是真的有所威力。
不過他腦中剛飄過這個念頭,卻沒有想到那麼快自己就能夠見識到了。
“雁行陣……”
就見到不知道何時,在那“一字長蛇”的對面,多了一支隊伍,這支隊伍一出場,便是整齊有序,而在命令一下,原本方陣式的隊伍,卻像是“活”了起來,每個人也是都能夠準確的找到自己的位置、這樣沒有經過苦練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後只要各自堅守自己的位置一站定,整體的形態一顯露出來。
此時諸葛珪在那名信使的帶領下,已經開始往半山腰上攀爬了,從那個高度和角度看過去,剛好能夠看得到,這支隊伍所排列出來的,竟然真的像是一隻大雁一般,而且“大雁”的一雙“翅膀”還在不停的移動着,好像真的是這隻大雁在飛行一樣。
諸葛珪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活動陣法”,能夠隨着一定的規律、以及對手的反應而作出相應的改變,和那“一字長蛇陣”比起來,勝在靈活多變,即便這“大雁”本身不是那“長蛇”的對手,也不會影響到那過程的精彩和可能的結果,就看佈陣者如何靈活運用了。
“諸葛大人……”諸葛珪還待再看下去,信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不得不回頭,就聽到對方說道:“我們少當家剛剛決定,讓您先去和小公子團聚,請隨我到這邊來……”
諸葛珪看到不遠處一個人似乎纔剛剛從這裡離開的樣子,知道或許是彭脫他們派人來通知的,雖然不甚明瞭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爲了擾亂自己的心神?不過,他也不多問、也不多說,心裡暗暗記下了這邊的練兵,而後便跟隨在了對方身後,在那小山路間曲折迂迴的行走過。
這樣九曲迴腸式的山路,自己又很陌生,如果不是有人領着,諸葛珪也不敢隨便走,而且就算是有人在前面領着,他竟然都還有些暈眩感,不過這沿路來的路徑倒是記了個六七不離差了,否則以他的腦瓜也不至於有頭痛的跡象。
不過路總是有盡頭的,也不知道具體是走了多久多遠,反正好像一直在山裡兜了幾圈,然後纔來到了一個小平坡前停住了腳步。
諸葛珪心中暗笑:就這樣子就想要迷惑自己的視線和注意?如果是旁人,或許真的會忍受不了,但是如今的諸葛珪,對於認路方面根本沒有難度,雖然腦海也有些發漲,但是卻還是能記得,對於泰山賊這樣所謂的“小心”,卻只能夠報以冷笑。
“諸葛大人,前面這裡,就是小公子所住的地方了……”信使指着前方小平坡上的一個屋子對諸葛珪說道。
諸葛珪看着眼前的這座小屋子,在這小平坡前,能夠建上一兩間的屋子,已經算是夠佔空間了,這間屋子雖不大,但是到還算是乾淨,門前則是由兩個一臉肅穆表情的泰山賊把守着。
諸葛珪心裡又是暗笑,別看這兩個泰山賊現在表情多嚴肅,分明就是做給自己看的,就在剛纔諸葛珪已經注意到了他們兩個人是在喝酒了,除了腳邊可以看得到邊沿的酒瓶,還有那濃烈的酒味,當然這兩人的“造型”也是不甚雅觀,讓他不禁皺了皺眉:怎麼挑這樣的傢伙來照顧小諸葛亮?
信使在泰山賊中的身份看來應該不小,看到他來到了自己面前,那兩個身長都八尺有餘的彪形大漢竟然都顯得有些畏懼的打顫,不過現在諸葛珪可沒有心思看他們表演“軍紀嚴明”的戲碼,咳嗽一聲說道:“亮兒就在這屋子裡……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呃,當然……”聽到了諸葛珪開口,信使也不再多說,狠狠瞪了那兩人一眼,領着諸葛珪走到了門前,然後將那扇虛掩的門推開來。
這泰山賊看來對小諸葛亮倒是不錯,這間屋子看上去也很整潔,在這樣一個充斥着大男人山寨裡面應該也是十分少見的,可見他們對孩子倒是細心,不過如果他們不是有所求的話。
屋子裡面正對着門的便是一張牀榻,此時,一個小小的身影便在上面躺着,似乎睡得很熟的樣子。
諸葛珪走進屋子裡,又是咳嗽一聲,信使當即會意,點點頭道:“你們慢聊,就不打擾了……”說着退出了屋子,也把門帶上了,這樣的識趣倒是叫諸葛珪準備好的說辭直接咽回了肚子裡。
屋子裡面的光線暗淡,是從那扇小窗子裡照進來的,剛好打在了小諸葛亮稚氣的面龐上,他的睡姿很不雅觀,但是諸葛珪瞧着的眼神裡卻滿是憐愛,只是很快,他又從這種心境中抽離出來,心想自己這是怎麼了?搖頭甩開了無關的想法,他突然自嘲一笑,彷彿是自言自語道:“看來我真的是到了該有孩子的年紀了,怎麼會突然冒出了那樣的想法來……”而在嘴裡一邊說話的時候,他的臉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彷彿是經歷了世界大戰的推倒重建,面容扭曲一陣、褶皺泛起一堆,最後卻全都成爲了臉上的歷史,然後,顯出的那張臉,卻是一張年輕帶着幾分秀氣的英俊面龐。
他並不是諸葛珪,如果是真正的諸葛珪在這裡,他一定能夠認得出來,這就是那個“天使大人”凌巴!
“唉!”突然一聲幽幽的嘆息在耳邊響起來。
“什麼聲音?”凌巴心裡一驚:難道這裡還有別人?
不過看來看去,似乎也只有自己和小諸葛亮而已,不過他卻不怎麼相信這麼深沉的嘆息,會出自於才六歲不到的諸葛亮,況且剛纔貌似他還在睡覺的樣子。
“唉!”凌巴一直盯着牀上的小諸葛亮看,確認自己這次是沒聽錯了,自己竟然真的聽到了大概才五六歲的豬哥,他……竟然是在嘆氣。
凌巴看到此時他已經從牀上坐起來,只是臉上哪有半分睡相?分明清醒得緊,看來他剛纔是在裝睡了;不過凌巴更好奇他怎麼見到了自己這副摸樣,卻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你怎麼了?”凌巴有些好奇,這個在歷史上、或者準確的說是在老羅的“歷史中”被搞得“多智而近妖”的存在,現在還是相當未成年的腦子裡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我在想……”諸葛亮看了凌巴一眼,稚氣的面龐在窗子裡照進的光的映襯下,卻顯露出了不一般的英氣,他緩緩一字字說道:“你、是、誰?”
凌巴爲之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