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喃喃地叫着周定琛的名字,那三個字在嘴上已經滾瓜爛熟了。她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這麼絕望過,周定琛之於她,就像是水對魚那樣重要。如果沒有他的話,就不會有那段時間那樣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宋安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一直着實於周定琛對她的欺騙,甚至已經上升到了再也不想相信他的層面。只有她心裡懂得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她有多痛,她就像是菟絲草一樣攀附着他,在難過的同時也同樣唾棄自己爲什麼一無所有。
愛情,要靠着勢均力敵纔能有足夠的勇氣前進。可是這些她都沒有,在周定琛的面前,她註定是低人一等的。因爲有自卑,更因爲在乎,所以他的錯纔會那麼難以原諒。
歸根結底,還是她的不自信。
“周定琛,只要你還在,我可以不計較,可以原諒可以唾棄那一個自卑的自己。只要你沒事,只要你活着。”宋安然扶着牆壁,她已經不能夠獨立地完成前進的每一步了。
前面有護士走過,宋安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將護士攔住,“你有沒有看見周定琛,他在哪裡,求你告訴我他在哪裡?”
宋安然也不管什麼面子了,兩隻眼睛就像是壞掉了的水龍頭一樣拼命地往下面滴水。聲音早已嘶啞,她也不管會不會被人嘲笑了。
除了周定琛,她誰都不在乎。
護士小姐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想到在手術室前因爲悲傷過度而昏倒的女人,她心中升起了一陣憐憫。“周太太,周先生剛出了手術室,現在應該在病房裡了。”
“是嗎?”宋安然的眼裡陡然升起了一絲光亮。“他在哪裡?”
護士指了一個方向,宋安然就像是找到了力量的源泉,拼命地往前面跑。原來周定琛纔剛剛被推出手術室,可是爲什麼她覺得自己已經昏睡了很久了?好像有一輩子那麼長。
難道是他的傷勢很嚴重,所以纔會耽擱那麼久嗎?
宋安然已經不敢去想,她怕自己要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會崩潰。
好不容易找到了病房,在門口的時候,她停下來,整理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將眼淚擦了擦,她直接推門而入。
安靜的病房內只有護士正在掛點滴的動作,周定琛正安靜地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脣色更是白的嚇人。
宋安然只覺得自己每走上前一步,身體裡的力氣就失去幾分,眼淚也像是瘋了一樣掉落。她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氣用了多長的時間才走到了他的身邊,每一步,她都覺得那就是地老天荒。
“他怎麼樣了?”宋安然問着護士,看的卻是周定琛。
“病人因失血過多昏迷不醒,現在血已經止住了。等他醒來之後千萬不能讓傷口開裂,否則不堪設想。”護士小姐叮囑完宋安然便貼心地走了,走之前也不忘將門帶上。
失血過多?宋安然喃喃地重複這這一句話,當時她的手都沾滿了他身體裡的血。黑色的西裝外套那樣厚,可是一摸,卻是溼溼黏黏的一大片。
他到底是傷到了哪裡纔會造成這麼嚴重的雪崩?宋安然不敢想,甚至拼命地將腦海裡那滿是血的恐怖一面忘記。
以後,她只要記得周定琛還活着,他還在自己的身邊就夠了。
虛弱地將他沒有打點滴的手上握住,那冰冷的觸感更是觸及到了她心底的傷。周定琛的手一直都很冰涼,可以往的冰涼都會讓她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溫暖,不像現在,不光是他的手,就連他的人都是那麼沒有生氣。
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宋安然枕着他修長而有力的手,滾燙的淚珠奪目,不偏不倚地砸在他冰冷的手背上。似乎是要將他的手,他的身體溫暖了一樣。
“周定琛,你真是一個混蛋。你到底要傷害我到什麼時候?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多想離開,可是你爲什麼不讓我安心離開,爲什麼要突然跳出來。你以爲你救了我我就會感激你原諒你嗎,告訴你,沒門!永遠都不可能。”
宋安然像是不解恨似的,也不顧他還在昏迷之中,張口就咬了他的手。以前,她每次生氣都會咬他的手。一開始他任由着她咬,後來漸漸學會了精明,她咬了哪裡,他就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周定琛,現在我咬你了,還不止一下,你趕緊醒過來討要啊。我想知道是不是每次我咬你的時候你都會反擊,快點證明給我看啊。”說着說着,宋安然的眼皮越來越重,腦袋也越來越低。
等到她完全沉睡了之後,原本躺在病牀上的男人霍然睜開了眼眸。那黝黑明亮的眼眸依舊光芒萬丈,照應了這單調的病房。他的手還被她當成枕頭用着,他也不抽出,任由着她睡。
周定琛深深地看着宋安然的睡顏,她臉上的淚痕未乾,睫毛之上還掛着幾滴淚珠。他心裡一痛,她的眼淚什麼時候竟會這樣多了起來?
“安然,對不起,再一次騙了你。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周定琛喃喃地看着宋安然說,他忽然有些感謝那一個瘋狂的男人,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現,他也想不出來這麼絕妙的招數。
男人的那一刀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不過是流了一點血,不過是讓她傷心了一把。但對她願意回到他身邊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只知道,他不想失去她,儘管到頭來還是用騙的手段。
周定琛就這樣看着宋安然,深深地凝望,眼裡在一點一點地將她的輪廓刻畫在腦海裡。如果有一天你會因爲我的欺騙而離開我,那我一定會將所有的準備做好,將騙術進行得滴水不漏,永遠都不會讓你知道。
平靜的病房之內,在消毒水獨特的味道之中,一男一女睡得正沉。不管做的什麼夢,不管想的什麼事,大抵會是殊途同歸。
只因我還在愛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