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華成在宋安然走後一切如常,只是臉色依舊蒼白得很。他知道他這麼要求,宋安然一定不會真的照做,只是,他只是希望她們姐妹二人能夠做到像是真的姐妹一般友好相處。
說來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宋家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閉上了眼睛,宋華成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兩個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使他再不願意,可是心裡終究還是愛着那個女人生的孩子。那是他這輩子唯一瘋狂的一次,只是沒有一個好的結果罷了。
往事已矣,宋華成也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胡玉芳對宋安然有看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即使是已經爲人母,她也忘不了劉雨蝶帶給她的痛苦。有多少次,她看着宋安然一天天長大,對着那一張令人憎惡的臉,她巴不得讓那個人的女兒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只是,她還是心軟了,縱然她已經知道自己的心早在二十年前已經死去。一個已經沒有了生息的心臟還會軟下來嗎?胡玉芳只知道她到底也沒有真正下狠手,即使有無數次機會,都讓她擦肩而過。
看着宋華成一臉悲傷,胡玉芳也有些不忍。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愛着的男人,縱然他給她留下了那麼多的痛苦不堪,她還是會捨不得。
將宋華成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胡玉芳的聲音冷淡中卻帶着一絲輕柔:“別想那麼多了,以後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
宋華成並沒有迴應她的話,胡玉芳也是習以爲常,將他的被子蓋好了之後便走進洗手間。
宋雅寧是她的女兒,她不會不管,只是她現在還沒有能力和周定琛抗衡。但是毫無例外,如果周定琛正要對她的女兒動手的話,她也絕不會就那麼輕易看着自己的女兒受傷。
這段時間在醫院裡面,她也是累了,倦了。曾經的驕傲已經被歲月,磨平,她到底還能有幾個二十年來面對被自己一手造就的悲劇。
周定琛在看了何琳發過來的病例報告,眉頭便一直都沒有放鬆過。從報告中,何琳已經將情況都分析清楚。
現在他也只能是順着宋安然,儘量不讓她的情緒過於激動。
周定琛正在浴室裡面洗澡,宋安然則就趴在牀上拿着一張白紙在塗塗畫畫。她也是一時心血來潮,今天何琳叫她畫一個她心目中的家的時候,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畫了她和周定琛的家。
在她的筆下,沒有父母,也孩子,只有他們兩個人。宋安然在畫完之後有些懊悔,她分明是有父母的,爸爸還在,至於媽媽,她完全也可以想象出來。明明可以擁有一個完美的家庭,可是她卻偏偏錯過了,雖然是在想象中的。
可現在她的懊悔卻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在聽到父親要她和宋雅寧和解的時候。在她看來,父親可不就是那個意思。
從小到大,先不管有沒有發生樑越的事情,她們兩人都很難成爲真正的姐妹。宋安然心裡並沒有那麼大度,在揹負了這麼多年的狐狸精賤人的女兒,她在無形之中已經將宋家的其他人都排除在外,除了父親。
可是如今看來,父親到底還是會護着宋雅寧的。她的身邊,除了周定琛已經沒有別的人了。
周定琛從浴室出來,手上拿着一條毛巾在溼漉漉的長髮上擦着水,一邊往牀邊走去。
“想什麼這麼入神?”周定琛攬過宋安然的肩頭,自然地將她的頭轉到他的面前。
宋安然一擡頭便看到了周定琛*着上身坐在身旁,即使是看了那麼多次,他還是會被他的身材所嚇得臉色通紅。
“流氓!”宋安然小聲地嘀咕着。
周定琛並不計較她說了些什麼,將毛巾順在手邊上,一手將她手上畫着的紙張拿了過來。一看,竟是和何琳給她發過來的照片相差無幾。如果非要說是有一個差別的話,那也是要數兩個小人之間延伸出來的一個箭頭。
“這是什麼意思?”周定琛指了指那一個明顯的箭頭,問宋安然。
宋安然臉熱地拍了拍臉,順着他的手指看。剛纔那個箭頭,好像是她無意中加的吧。想了想,她說:“本來是想畫個孩子的,經過深思熟慮了之後,我覺得還是不要好了。”
“爲什麼?”周定琛不解地問。
“要是有孩子的話,我會下堂的,所以還是不要了。”宋安然無所謂地說。
“什麼是下堂?”
“呃......大概意思就是被冷落了。”
周定琛點點頭,好像是在慢慢回味着宋安然所說的下堂的意思。宋安然在說完之後便只顧着自己看着自己的畫,倒是有些沾沾自喜,她畫的也不是那麼差嘛。
手指上還拿着一隻筆,宋安然正在冥思苦想,到底要怎麼把那一個意外的箭頭給抹去。早知道就不應該衝動了,好好的一幅畫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正當宋安然正在苦惱的時候,手上突然傳來了一股力道,是很熟悉的手勁。她詫異地看了周定琛一眼,有些疑惑他的下一步動作。疑惑是一回事,但她到底也沒有將手抽出來。
在周定琛的引領下,宋安然看着自己的手在他的大手包圍之下在潔白的紙張上畫出了一個小小的可愛的卡通人兒,而小人兒所在地方剛好是她方纔懊惱無比的箭頭的位置。
宋安然回頭,將視線定格在他堅毅的臉龐。好像從來沒有過這麼一刻開心與酸澀並存,那一個小孩她是從不敢想。
他真的會喜歡小孩子嗎?宋安然一遍一遍地問自己,那麼她是真的不喜歡小孩嗎?答案已經在心中了,宋安然再次回頭去看自己畫的家的時候,眼睛早已溼潤成了一片。
在那本是屬於她一時興起的創作之上,周定琛的字剛勁有力,像是生命在紙上跳躍:因爲是你,所以孩子是禮物。周太太,你是這個家中獨一無二的女主人,永遠不會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