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已經接通,宋安然並沒有說話,此刻她的手還是抖的,像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竟然連個手機都已經拿不住了。
“華成,我們見一面吧。”
“我們必須要好好談一談。”
“你怎麼不說話?”
劉雨蝶還沒有發現接電話的人並不是宋華成,宋安然原本是站在牆角,聽着劉雨蝶的話改蹲在了牆角,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來維持自己的戰立。
小腿處傳來一陣痠疼,眼睛也是,喉嚨也是。哪哪都是疼的,她多麼想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她的父親,和她的親生母親已經還有聯繫。
是要舊情復燃了嗎?
現在是要復燃了,那以前是怎麼回事,讓她一個人在中間爲難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嗎?
宋安然疼的全身都沒有力氣,深呼吸,她是費了大力氣才找回來自己的聲音。“劉雨蝶......我是宋安然。”
只一句話,讓對方沒有了聲音。
即使是隔着遙遠的距離,宋安然仍然能感到到此刻劉雨蝶是多麼的難堪,她忽然有了一種報復的快感。
仇恨在心裡已經種下了一個種子,她不能連根拔起,因爲那樣會痛。所以宋安然只能任由着那顆種子在慢慢地生根發芽,任之長之,誰也不知道她會因爲仇恨有多開心。
可是之後呢,仇恨會一直都讓她這麼開心嗎?
宋安然不知道,在那一個短暫的快感之後,宋安然卻有些惆悵了。
“怎麼是你?”劉雨蝶警惕地問。
“你以爲是誰?劉雨蝶,你已經結婚了,我爸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好,能不能請你大發慈悲不要再去打擾他。”宋安然說的很急,聲音裡也很憤怒。
這樣的事她是沒有立場去說什麼,連帶着她這個人都是託他們的憐憫心才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宋安然,你到底是誰的女兒?”
冷不丁這麼一句話冒出來,宋安然只覺得口中一陣腥甜,彷彿一開口就會噴出一口老血。
劉雨蝶,這纔是那個她冷心冷面更冷情的母親。明明是沒有什麼感情了,可爲什麼還會是不安呢?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是她的母親?
“我是誰的女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這輩子都不會承認你是我的母親。”宋安然也沒有再猶豫,將電話關了機。 wωω⊙тTkan⊙¢ O
她知道這樣做也支撐不了多久,今天避免了,明天呢,後天呢?到底還是不能避免。
從心底生出的那一股寒意竟然那麼強烈,屋子裡的溫度不低,卻始終暖不了她的血。
下樓的時候和胡玉芳狹路相逢,兩人擦肩而過。不知怎的,宋安然忽然覺得頭更是疼得難受了起來。
“有時間你多關心一下爸,別讓別的女人得逞了。”宋安然也覺得自己就是瘋了,竟然會對一個自小都那麼憎恨的人說出這麼體貼的話來。
而她叫對方防的那個女人還是她的親生母親,這到底是什麼世道,全都亂了套了。
宋安然也沒有心思去觀察去等待胡玉芳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表情,她匆匆地跑下了樓,像是在逃離一場令她恐懼令她害怕的事故。
身後,胡玉芳莫名其妙,竟看着宋安然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終究,她還是冷哼一聲,賤人生的女兒,她憑什麼要去相信。
說來她和劉雨蝶是多年的宿敵,她又怎麼會去相信宿敵的女兒說的話。想必,這又是一場陷阱。
宋安然跑出了宋家的院子,並沒有叫司機過來。她漫無目的地在走道上行走。不過是熟悉的街道,她以前走了幾千幾萬步,卻依然沒有真正地做到從骨子裡的熟悉。
路旁的常青樹的綠葉子上掛着一些亮晶晶的水珠,她走進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一滴冰淚。
宋安然忽然就哭了,她以爲這樣的天氣都不會有雪的,更不會有冰。卻原來,她一直都生活在冰冷的世界裡,她所認爲的溫暖,也不過是在寒冰的熟悉之下衍生出了一絲可憐又可悲的感覺而已。
思緒總是受不住控制,眼淚也是如此,如果溫度再低一點,是否自己的兩頰都掛着兩個冰柱子?
頭疼,眼睛疼,鼻子疼,就連肚子也開始疼了起來。
從闌尾炎的手術到現在是有多久了?好像是有幾個月了吧,傷口是不是早該複合,難道還會再次撕裂嗎?
一種恐懼瞬間籠罩在心頭,宋安然越想越怕,手指捂住自己,眼淚還是吧嗒吧嗒地掉着。
給周定琛打電話的時候,他還以爲她是遇到了危險。
她坐在花圃的臺階上等着,渾身都在哆嗦着。不遠處就是她的家,她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家,可是她卻沒有一個理由回去。
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這一生竟然會這麼可憐,到頭來還是什麼都不剩,還是所有人都瞞着她欺騙她將她耍的團團轉。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麼脆弱那麼不堪一擊?也許是周定琛的存在,他讓她覺得自己也是值得被珍惜的,讓她覺得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人都不將她放在心上。
可他到底不是一個好老師,並沒有教會她如何去堅定不移地去相信她值得被人好好守護。
劉雨蝶的出現,這個所謂的親生母親和宋華成雲裡霧裡的關係,還有宋華成要她原諒胡玉芳的怪事,一個一個,就像是一個個驚雷砸中了她,將她炸的面目全非。
她向來敏感,守着自己的一片小小的天地,本是該不受外人影響的。可她就是做不到,那些所謂的外人都是她的親人,是給予了她生命的親人。
如何才能做到不死不傷?就算親人拿着一把刀子捅向你的肚子也能笑着迴應:“你捅我一刀,算是償還你給我的生命了,以後兩清了。”
如此瀟灑,她還做不到,她自認這一生恐怕都做不到。
也許她真該去學習學習了,只要足夠薄涼,只要足夠重視自己,說不定就能百毒不侵無堅不摧。
也只有這樣,以後她再也不會因爲這樣的事而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