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會問得如此直接，溫是安眉頭猛地一跳，愣在當場。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以刻意的哂笑掩飾。
“我希望你認真地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歡我？”黎無思盯着他的雙眼，再一次追問。
“黎無思，”溫是安岔開話題，“國際大賽在即，有壓力是好事，但是你最好學會控制你的情緒，你這種不正常的舉動，會對別人帶來困擾。”
“困擾？”黎無思微微翹一翹嘴角，又向前邁了一步，不讓他的眼神有任何躲避的餘地，“溫總覺得困擾？爲什麼會困擾呢？是不是因爲你心虛？”
她這般窮追不捨，倒顯得他是個膽小鬼。溫是安有些慌，心裡又覺得好笑，眼睛裡隱約有笑意。
從前他總是這樣追在她身後，現在倒像是反過來了。他忍不住想像以前那樣逗她。
“對，我心虛，我喜歡你。”話一出口，他忽然清醒過來，他不是在逗她，而是在逗自己。不管她會是什麼反應，他都不會重新跟她在一起。如果她不喜歡他還好，否則局面會更加難以控制。他是要放手送她幸福的，怎麼可以再傷害她一次？
可是，如果她不喜歡他，他好像也並不會覺得有多慶幸。
溫是安眼中的笑意漸漸發苦。他真是有點受不了自己，居然矯情得像個女人。
前一秒還繞着圈子否定，下一秒忽然直截了當地承認，這一前一後的落差讓黎無思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微微張着嘴巴，眨了眨眼睛。
溫是安仔仔細細地盯着她。再怎麼出乎意料，如果答案是自己想要的，都會有一瞬間掩飾不住的欣喜，但是她沒有。
心中不該存有的一絲期待迅速湮滅，他幾不可察地嘆息，把這尷尬的局面圓過去，“如果我這麼說，你打算怎麼樣？”
原來還是在繞圈子。黎無思也鬆了口氣，雖然她無法解釋爲什麼心中會有失落感一閃而過。
“如果是這樣，那我要對你說聲謝謝，謝謝你喜歡我。還有一聲對不起，因爲我已經有在相處的對象了，希望溫總以後不要再做出什麼讓人誤會的舉動。”她認真有禮地說道。
“嗯。”溫是安點點頭，“那如果我說不喜歡你呢？”
“那溫總受那一腳可不冤枉，希望你記住這個教訓咯。”
溫是安哼笑一聲，繞過她上了自己的車，並沒有邀請她上車的意思。車子經過她面前又停下，他搖下車窗，把外套脫下來甩到她手上，冷冷道：“以後跟我說話，別忘了用您。還有，把衣服洗乾淨，尤其要是袖子。”
不等她回答，車子已經開出去了，不一會兒又退回來，停在她身側。
“對了，我的衣服向來手洗，如果你要乾洗記得必須送貝雅乾洗，乾洗費你付。”說完，溫是安把車窗搖上去，這次，是真的開車走了。
車載支架上的手機顯示着實時天氣狀況：陣雨，18度。
“噯，你、我……”黎無思有些凌亂。不對啊，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明明是她來討說法的，怎麼現在要幫他洗衣服？他不是應該向她道歉纔對嗎？
算了，不管他。黎無思拿出手機給葉聰打電話，約他吃夜宵。好好的一頓晚飯她都沒怎麼吃，現在還真有點餓。葉聰受她的影響，也吃得很少。
聽得出她的聲音確定而喜悅，葉聰微微一笑，柔聲道：“好啊，外面下雨了，有點冷，你多穿件衣服。我二十分鐘後到你家樓下。”
“額，我現在在……”話說到一半，她忽然想到，讓葉聰到這裡來接她不太合適，她手裡這件衣服解釋起來有點費勁，貝雅連連鎖乾洗這個點已經關門了，根本沒處丟下，她還是先把衣服送回家再說吧。
“在？在什麼？”葉聰疑惑道。
“在看書，老師佈置的有點多，能給我四十分鐘的時間嗎？”
“好，我四十分鐘後去接你。”葉聰的聲音總是帶着溫和的笑意。
黎無思在心裡對他抱歉，她真的不是要瞞他，只是這個溫是安實在是不按套路出牌，她擔心越描越黑。
抱着衣服走出地下停車場，迎面就是一陣冷風吹來，夾着雨滴，她忍不住輕輕打了個寒顫。
她打車往家趕，半路雨下得更大了，路面開始堵車。好容易到了自家門外，她從車上下來，雨滴砸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她下意識拿溫是安的外套舉過頭頂，剛一轉身，不由得愣住了。
葉聰的車就在她家院門外。
看到她，葉聰立刻拿着傘從車上下來，看到她手裡抓着的男式外套，不禁也有些愣怔。但他很快撐起傘走過來，把她護在傘下，關切道：“快進去擦擦吧。”
等她整理完畢從衛生間出來，葉聰才問道：“我給你打電話了，但是你關機了。”
“啊？是嗎？”黎無思趕緊從包裡拿出手機，抱歉地對着他搖了搖，“沒電了。”
“你去哪了？是有什麼急事嗎？怎麼連傘都忘了帶。”
“我……”黎無思遲疑片刻，坦誠道，“我去找溫總了。”
葉聰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垂了一下眼睛，又擡起來看着她。
“我是去告訴他，我已經有在相處的對象，希望他以後和我保持適當的距離。”
葉聰微微一笑，視線卻不自覺瞥向她隨手放在沙發上的那件男式外套。
“我不小心弄髒了溫總的衣服，所以要幫他洗乾淨。”她客觀地描述着事實，但是這個事實聽上去確實不太容易讓人接受。
溫是安的衣服，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來洗，這是基於所有合理條件下的唯一結論。
果然，葉聰看上去並不像釋然的樣子，雖然他依舊微笑着。
“走吧，我們去吃夜宵吧。”黎無思上前去拉他，試圖緩解尷尬的氣氛。
忽然，葉聰反握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對着她的脣就吻過來。
“葉聰！”她本能地叫了他一聲，掙脫開來，站到離他三步遠的地方。
葉聰也沒有生氣，只是一副OK的表情，挑眉笑了笑。
“葉聰，我只是覺得有點快。”她走近他一些，真誠地把自己的歉意傳達給他。
“兩個多月，可能是有點快。”葉聰笑着點頭，神色卻有點敷衍。
“葉聰，別這樣，我……”話音未落，她家的固定電話響了。她愣了一下，想繼續對葉聰說什麼，葉聰卻幫她把聽筒拿了起來。
她無可奈何地嘆口氣，接過聽筒，“喂？”
“無思，手機怎麼關機了？”
“哦，爸，手機沒電了。怎麼啦？”
“你媽忽然想吃她在家曬的南瓜幹，說誰曬的都不是她自己的那個味兒。也不知道怎麼的，脾氣就上來了。”
“那媽現在怎麼樣了？”
“好不容易哄睡着了。無思，你明天抽空給你媽寄點南瓜幹過來。”
這時，葉聰忽然站起身，像是要走。
“好，我知道了。爸，那你早點睡吧，現在很晚了。”黎無思趕緊對父親說道，“我就先掛了。”
“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媽曬的南瓜幹放在廚房油煙機上面那排櫃子的右手邊第二個隔間……”
“爸，我知道在哪裡。我先掛了啊。”
“行。哦對了，我們再過兩個星期就回來了。”
聽到父親這麼說，黎無思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葉聰。事情還真是喜歡擠到一處去，溫是安這碼子事兒還沒弄順溜，又要開始考慮怎麼和母親說她和葉聰交往的事情。
看她掛了電話，葉聰才說道：“今天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了。宵夜下次再一起吃吧。”
黎無思還在擔憂母親知道後會是什麼反應，一時間沒回應他。
等他離去的關門聲響起，她才猛然回過神來追出去，只看到他的車子消失在夜幕中。
雨已經停了，風吹在身上還是有點冷。她在院子裡站了好一會兒才進屋。
翌日清晨，鬧鐘還沒響，手機便鈴聲大作。
“無思，你趕緊上網看看，鋪天蓋地都在說你抄襲！”剛接通電話，老闆的聲音立刻在她耳邊炸開。
“抄襲？什麼抄襲？”還被睡意纏繞着的黎無思不解地皺眉。
“就是你參加總部選拔賽的那個作品，有個叫凌嘉的說你抄襲她，還羅列了一堆證據呢！現在各大門戶網站、APP熱點推送都在說你抄襲這個事兒。”
什麼？她頓時睡意全無，從牀上彈起來，立刻跑到桌邊把電腦打開。
果然，“驚爆！是真集團仿真花藝選拔賽冠軍夕霧抄襲”“追夢女孩凌嘉：夕霧靠我的靈感賺獎金”“是真集團暴醜聞，力捧抄襲者夕霧”……類似這樣的標題層出不窮，與此相關的熱帖都蓋了十幾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凌嘉？她根本不認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