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話?”溫是安驚喜而期待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裡面有令他沉醉的溫柔。被“隔離”了這麼多天才看見她的興奮忽然變成了緊張,把他的心拱得高高的。
他在病牀前對她說的那些話,她到底有沒有聽見?
黎無思微微一笑, 略微沉默。她在思考應該從何說起。她這一沉默, 溫是安的心裡更加緊張了。
“醒過來看到我爸媽的時候, 我就明白了, 一定是他們對你說了什麼, 做了什麼,你纔會這麼多天都沒來看我。”說着,她面露擔憂和歉疚之色, 詢問道,“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她心裡明白, 這次的情況和她的生死相關, 父母一定難以保持理智。
溫是安正要回答沒事, 忽然心裡一動,把上次被燙傷的手擡起來, 送到她眼前,佯裝委屈,“倒也沒什麼,就是手上估計要留下燙斑了。”
在他手掌的外側,果然有一小塊淡而清晰的色斑。
黎無思抓過他的手來看, 他故意發出倒抽涼氣的聲音, 一邊假裝把手往回收。
“還疼嗎?”黎無思趕緊收去手上的力道, 焦急道, “對不起啊。”
看到她驚慌如受驚的兔子一般可愛, 溫是安眼角爬上笑意,那笑意漸漸擴大, 他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黎無思這才知道自己受騙了,氣惱地在他肩上輕捶兩下,嗔道:“討厭!”
溫是安笑得更大聲,眉頭很是舒展。
黎無思看着他,若有所思。
“怎麼了?真生氣了?”溫是安趕緊收斂笑意,認真起來。
黎無思笑了笑,以打量的眼神看他,“你也會開玩笑噯。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你。我記憶恢復得不多,你告訴我,”她湊近他一些,柔聲道,“以前我跟你感情好的時候,你也會這樣嗎?”
溫是安愣了一下,她這麼一說,他才察覺到自己的變化。
“以前……”他陷入回憶,忽然笑起來,故意賣關子。
“嗯,肯定不會了。”黎無思努努嘴,激將他,“你可是是真集團的溫總裁啊,喜怒不形於色,怎麼能讓一個女人把你摸清楚呢?”
溫是安在她肩上攬了一把,讓她緊緊靠在自己身上,手指在她肩頭輕輕摩挲。他哄道:“就是這個女人,讓我變成了不一樣的溫是安。爲了這個女人,我願意付出所有。”
他的臉近在咫尺,眼中忽然而至的深情令黎無思心跳陡然強力起來。在她現在保有的記憶中,他們彼此相愛,一起經歷了這麼多,卻連一次像樣的情侶間的相處都沒有。所以此刻,她就像是剛剛墜入情網一般,心在跳,臉在燒,竟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一種難以抑制的期待。
看到她臉上淡淡的紅暈,溫是安的心跳也漸漸加速。她的臉色因爲身體還未徹底康復,顯得有些蒼白,有了這點紅暈,倒襯得她肌膚白皙通透,像瓷娃娃一般。
心頭涌起一陣衝動,他微微向前探去,一點一點湊近她的紅脣……
黎無思閉上雙眼,在咚咚的心跳聲中感受他越來越近的氣息。
忽然,一抹溫熱落在她額頭,然後離開,由他的氣息帶來的溫度也消失了。
黎無思有些疑惑地睜開眼睛,流露出淡淡的失望。
溫是安幫她把鬢邊碎髮掛到耳後,眼波溫柔,滿臉笑意,就是不說話。他想着,即便那番表白心跡的話她沒聽見也沒關係,她想和他在一起,而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排除萬難和她在一起。他不吻她,是想把這個吻留到一個特別的時機。
“你……”黎無思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他明明對她說了那麼一番炙熱的話語,爲什麼現在……難道他後悔了?
看到她在他面前無意識地把心事如此明顯地寫在臉上,溫是安心中不由得暖流陣陣。從前,她所有的心事和情緒都藏在心裡,想弄懂她的想法,他只能靠猜。往往,他都是猜錯,然後,他們之間的隔閡就越來越深。
其實也不怪她,起初,她也曾直截了當地跟他提過,說她不喜歡什麼事情都被他安排好,只不過當時他是嗤之以鼻的。從家族鬥爭中搶下是真的掌管權後,他已經習慣了以自己的意志支配身邊的人。無數的實踐證明,他的決定總是對的。只是他忘了,無思是他的妻子,不再是他的員工,而他的那些決策對於家庭而言,也不是全合適的。
再仔細想一想,當初他對她如此獨斷專行的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那麼愛他。因爲很清楚這一點,他纔會想無時無刻把她控制在自己能控制的範圍內。
“傻瓜。”溫是安一把把黎無思擁進懷裡,把她的額頭貼在自己的臉頰,圈着她肩膀的手順勢摩挲她的頭髮,低沉悅耳的聲音飽含着情感,滾進她耳朵裡。
黎無思不安的心安靜下來,主動往他懷裡又靠了靠,輕聲道:“是安,你多講點我們過去的事情給我聽,說不定我能很快恢復全部的記憶。”
溫是安心裡一顫,頓時有些戒備,“其實……有沒有過去的記憶並不重要。無思,我們的過去有許多讓我們不開心的事情,現在我們準備從頭開始,本來就應該把它們忘記。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把握現在,爭取更長久的未來。”
“我知道。”黎無思點點頭,“可是是安,我怎麼能這麼自私,只顧自己忘得一乾二淨,卻讓你一個人承受這樣的回憶?這不公平。”
“我沒關係的。你也知道,我向來是個決絕的人。我已經決定忘記一切,就不會因此而困擾難受。”
“那那些美好的部分呢?我想聽。就算記不起來,我也要在我的回憶裡多加一些我跟你的美好記憶。”
溫是安愣了一下,嘴角掛上一絲苦笑。說起來,他們之間美好的部分還真的挺少的,他總不能編瞎話騙她吧?
“嗯?”黎無思輕輕拽拽他的胳膊。
溫是安看看手錶,岔開話題,“這些說來話長,我看伯父伯母就快回來了,我先扶你回病房,等你痊癒了,我慢慢講給你聽。”
“嗯——”黎無思撒嬌地搖了搖身子。
“我現在跟你說了,你肯定下意識勉強自己回憶,會很耗費體力的。聽話,我們——來日方長。”溫是安輕輕拍拍她的背。
一句來日方長讓黎無思心裡甜甜的,她不再堅持,鬆開溫是安,坐直身體,準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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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站起來,黎無思不經意看到不遠處的一道背影,眼熟極了。
“是……是聰?”她下意識地叫出這個陌生的名字,這個舉動把她自己都驚到了。是聰……這個名字和溫是安是不是有點什麼關係?
還來不及細想,她只覺得眼前忽然有模糊的畫面閃過,頭又開始暈眩起來。
一旁的溫是安也被她這一聲是聰震到了。他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乍一看確實和是聰有些相像。葉聰是神似是聰,這個男人卻是外貌輪廓相像,更加直觀。
一瞬間,他的心如同灌滿了冰水一般冷得發顫。
她用了這麼長時間纔想起他是誰,可是隻是看到一個和是聰相似的人,她就立刻叫出了是聰的名字。所以,深刻在她心裡的那個人,從過去到現在,都是是聰吧?
原來,就算是失憶的她,也不能給他一顆完整的心——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現在他還能不能繼續和她在一起?他真的很害怕面對她徹底想起是聰的那一天,到時候她應該比他更痛苦吧?
“是安,你怎麼了?”暈眩的感覺消失後,黎無思看到身邊的溫是安臉色很差,擔憂地問道。
“沒事。”溫是安心亂如麻,簡短應道。
“我剛纔好像叫了一個人的名字,頭一暈就忘記了。你聽見了嗎?”
“……有嗎?我沒注意。”溫是安鎮定道,“你出來太久了體力不支纔會頭暈,快回去吧。”
把黎無思送回病房後,溫是安沒有多做停留。他從病房出來,然後去看望溫明義。一遇到這種時候,他總是會到叔叔那裡尋求安慰,儘管叔叔並不能對他說什麼做什麼,但是隻要和叔叔在一起,對他說說話,他就會輕鬆許多。
黎無思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心裡有種說不清楚的不安。實在躺不安穩,她下牀走到窗邊,望着窗外的院子出神。
忽然,她眼睛一亮,剛纔她看見的那個男人還沒離開。她盯着那個男人看,方纔離得近,熟悉的感覺還不強烈,現在離得遠了,許多細節模糊掉,身形輪廓顯得清晰起來,熟悉的感覺再次撲面而來。
一個名字在心裡裹着厚厚的迷霧打着轉,好像下一秒就會顯出廬山真面目,卻又若即若離地飄遠。
“是聰!”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要放棄的一瞬間,這個名字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她叫出聲來,溫是聰的臉也慢慢在腦海中變得清晰,五官完全不一樣,但就是和溫是安有說不出的一絲相像。
他是是安的弟弟。黎無思爲自己又想起一個過去的人而高興,臉上的笑意還沒散去,心裡卻又涌上一絲怪異的感覺,好像她和這個溫是聰之間有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