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心敘》到此就算結束了,此後發生的事情杞瀾本人並不知道,故此《瀾心敘》中也不會再有記載。
杞瀾的計劃最終還是實現了,的確是有一個人被藏在石洞中的魘魄石所迷惑,從而變成了魘魄石的傀儡,這個人就是蘇蘭。然而她又怎能料到,她所等待的這個‘路過之人’,居然是在千年之後纔出現的。
蘇蘭作爲杞瀾整盤計劃的一個重要棋子,基本完成了杞瀾所設計的每一個步驟。從被魘魄石控制開始,她先將此石送回了靈瀾殿中,然後又引誘着陳問金一路跟來,最後把周懷江順利地放入了杞瀾的棺中,讓她得以吸噬到期盼已久的精血。
而後,杞瀾得到了初步的復甦。但這還遠遠不夠,因此她將王子暗中綁走,準備在周懷江被徹底吸乾後將王子換入棺中。如果事情就這樣進行下去,那麼最終她將得償所願,以妖魔的形態復活過來。可她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預計到,在我們這羣所謂的‘食物’當中,竟然還存在這一個極大的變數——大鬍子。
時隔千年再次復甦的杞瀾就這樣被大鬍子斬成了數段,而《瀾心敘》也爲我們揭開了關於杞瀾背後的種種疑團。但對我們而言,冰川之行的許多疑點還沒有就此解開,《瀾心敘》記載以外的事情,還需要我們進行更加深入的剖析探究。
據季玟慧分析,在杞瀾服毒假死之後,霍查布等人便將她放入了那個預先做好的棺槨之中,然後舉行了一番隆重的葬禮。
但這些人畢竟對杞瀾還是存着三分忌憚,生怕她死後還能使出什麼詭計,所以便把她葬在了那顆劇毒的神樹之中了。當地的族人世代在那裡生活,自然是知道樹毒的威力,把她葬在神樹中表面上看着是尊貴的風光大葬,但其真實目的卻是讓毒樹鎮住杞瀾,生怕她當真能夠死而復生。
而她那二十名誓死效忠的親信侍衛,在手筋腳筋被挑斷之後必定再無抵抗之力,分別被活埋在樹下,也算是爲杞瀾陪葬了。
聽到這裡,王子氣得哇哇大叫,罵道:“這他媽姓霍的真夠孫子的,人家都死了還想背地裡下陰招兒,我要活在那時候,非得把丫抽成一胖子不可。”
季玟慧嫌他打斷了自己的話茬,便挖苦他道:“第一,那人的名字叫霍查布,不是姓霍。第二,你又沒親眼見過,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是胖子?第三,說起來你還得感謝人家霍查布呢。要不是他把那二十名親信的手腳筋都挑斷了,又把杞瀾葬在毒樹裡面,你自己想想,咱們還能活着回來嗎?”
我心想還真是如此,當時我就一直奇怪,爲什麼那些血妖的行動速度都出奇的慢,遠不如以前見過的那些血妖身手敏捷。原來是生前被霍查布挑斷了筋脈,所以四肢的行動都頗爲不便。但饒是如此,大鬍子還被他們打成了重傷,如果遇到的是二十名健碩的血妖,恐怕我們早就變成一塊塊碎肉了。
這時,王子忽然想到了什麼,問季玟慧說:“不對呀,杞瀾被葬在大樹裡的事兒她自己又不知道,那壁畫上怎麼會畫着她的棺材停在樹裡?可要是霍查布這些人畫的壁畫,他們又怎麼會知道杞瀾和慧靈年輕時候的經歷?”
季玟慧說算你聰明,這次你還真問到點兒上了。其實《瀾心敘》裡對此事也有記載,杞瀾在大殿中的壁畫確實應該有十三幅,但她卻只讓工匠畫了十一幅,另外兩幅的位置一直空了下來,想在日後與慧靈重修舊好的時候再將其補上。
第十一幅壁畫上畫的是杞瀾倒背雙手,身披鳳袍,正在監督工人修建那座聖殿。壁畫本應到此爲止,餘下的兩格,她心中是另有打算的。
文中記載,第十二幅壁畫應該是慧靈手持杞瀾的書信掩面而泣,在他的身旁,停放着那座靈瀾聖殿的模型。
而第十三幅壁畫,則與第一幅壁畫大致相同,依然是一男一女坐在一葉孤舟之中,在青山綠水間,兩個人相互依偎着。唯一不同之處便是這二人的頭髮已經由黑變白,寓意着兩個人最終白頭偕老,在幽靜的山林間共度餘生。
整套壁畫的一首一尾遙相呼應,設計的十分完美。如果事情真是按照這樣發展下去,那便是一個頗爲浪漫的愛情故事,而且故事的結局也相當的讓心心醉。
然而就在杞瀾滿心歡喜地憧憬此事時,霍查布一夥人就突然殺了出來,並以毒計將她逼死。哀傷中杞瀾的性格發生了很大變化,從一個善良的女人變成一個邪惡的魔鬼。她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日後報仇的計劃上,自然就沒有心思再顧及壁畫之事。
等到她下葬以後,霍查布或許是爲了掩人耳目,便命人將餘下兩幅壁畫補齊。那工匠自然不清楚杞瀾心中的壁畫是什麼樣子,只能按照真實的歷史事件進行表述。因此,我們最終看到的壁畫是一套齊整的壁畫,只不過最後的兩幅是在杞瀾死後另外補上去的罷了。
而那座留在洞中的聖殿模型,也是因爲霍查布的突然發難,使得杞瀾無暇再顧得此事,故而一直沒有送給慧靈。此時看來,這也算是這二人之間的一大憾事。
聽完季玟慧的分析我們三個全都默默點頭,覺得此番推論大有道理。大鬍子想了一下,開口說道:“還有一事顯得有些蹊蹺,既然杞瀾當初極爲排斥血妖,那何以她的聖殿中還有血妖的石像?莫非這石像不是杞瀾命人建造的?”
季玟慧搖頭說這一點她也曾經懷疑過,不過仔細想想,那血妖石像必定是杞瀾命人造的。
我們都親眼見過那個靈瀾殿的模型,那模型是杞瀾要送給慧靈的,所以這模型肯定是在杞瀾的授意下製作的。而那模型上又的確擺着血妖石像,那也就是說,血妖石像必然是在建造聖殿之初就已經建好了,並非是霍查布等人在杞瀾死後額外添加的。
至於爲什麼杞瀾明明牴觸血妖卻又修建了血妖的石像,這一點她也很難理解,目前來看,最好的解釋就是崇拜信仰問題。
從大殿中石像的排列來看,是將世間的生靈從低到高劃分了一個等級,最低級的是畜生,然後是人,再然後是鬼怪,而排在鬼怪之上的,就是血妖和那種玉石腦袋的生物了。
中國古代有不少擁有特殊文明的部族,有信奉太陽的,有信奉月亮的,有信奉動物的,也有信奉魔鬼的。這些都是比較獨特的部落,他們的歷史和文化,現在所能破解的還不算很多。
從靈瀾殿中石像的排列順序分析,杞瀾以及她的族人信奉的可能是《鎮魂譜》中的一種敘述,這種敘述就是《鎮魂譜》對世間生靈的一種認知態度。人類要比靈怪低級,畜生次之,而血妖又強於靈怪,在血妖之上的,就是那種讓人琢磨不透的玉石腦袋。如果猜測的再大膽一些,會不會那個玉石腦袋就是所謂長生之法修煉成功的最終形態呢?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杞瀾推崇的並非血妖,而是在她將《鎮魂譜》奉若真言後,將其中的世界觀變成了一種信仰。也正因如此,她將這種信仰傳播給了當時的人們,變成了一種文化,所以大殿之中才會出現了血妖的石像。
至於大殿中的血河和洞口石門上的圖騰,季玟慧認爲這兩樣東西絕非杞瀾所爲。從《瀾心敘》中的記述來看,杞瀾一直是極力抵制吸血一事的,是以她不可能在自己的大殿中修建這種邪惡的東西。這條血河必然是霍查布等人在杞瀾死後胡作非爲的一種體現,也不知當時有多少生靈遭到了殘害。
而血妖背後均有圖騰的這一特徵,是杞瀾被軟禁後才從霍查布口中得知的,所以她不可能在此之前就於洞門上雕刻那種圖騰,這應該也是霍查布在杞瀾死後的作爲。
季玟慧還說,或許當初我們的判斷進入了一個誤區,誤以爲血妖的圖騰是從鄂倫春的圖騰衍變過來的。此時看來,也許事情是恰恰相反的。鄂倫春一族雖然歷史悠久,但其圖騰的誕生時期已經無從考證。而血妖圖騰與鄂倫春圖騰又如此相似,並且血妖的出現又早在千年以前,那我們可不可以大膽的設想一下,鄂倫春的圖騰反而是從血妖圖騰中衍變過來的呢?
此外,鄂倫春人直至解放前都一直有着茹毛飲血的習俗,這一點又與血妖的特性驚人的吻合。如果真是天馬行空的猜想一下,鄂倫春人與血妖之間有着某種神秘的關聯也是大有可能的。
待季玟慧這一番理論完畢,我們三個當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不愧是考古系的才女,每一個設想都非常的入情入理,每一處分析都是入木三分,如果沒有她的幫助,恐怕我們三個考古外行當真要一腦子漿糊了。
隨後,王子又提起杞瀾腦門上的圖騰印記一事。當時我們都曾親眼見到,杞瀾以乾屍的形態催動魘魄石的時候,她腦門正中的確出現了一塊金光閃閃的血妖圖騰。爲何其他血妖的圖騰都在後背上,而杞瀾的圖騰卻出現在了頭頂?
大鬍子說這也不難解釋,杞瀾和其他血妖做過不一樣的事只有唯一一件,那就是其他血妖喝的是人獸之血,而她喝的卻是血妖的血。
血妖本就是人類變異後的產物,因此血妖的血也自然和人獸之血大不相同。或許血妖的血比人獸之血更能促進人體變異,所以杞瀾的能力和形態都與普通血妖有着很大區別。如果真是這樣,那她頭上出現圖騰也就不足爲奇了。
他這說法雖然有些牽強,但眼下也只有這個說法還算是勉強通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