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樣驚人的場面,丁二立即意識到這纔是那骨魔真正的老巢。雖然還搞不清那些紅眼的生靈到底是什麼東西,但至少可以確定這種生物有着極大的危險。再加上如此衆多的數量,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應付不來的。
正這樣想着,突然之間,四下裡忽地鼓譟了起來,‘咕咕’之聲絡繹響起,本就令人窒息的詭異氛圍,霎時被這詭異的聲音提至了頂點。緊跟着,一陣陣微小的蹦跳聲組成了一片巨大的嘈雜聲,所有的聲音,以及那閃着紅光的數千紅點,都朝着他們圍攏了過來。
見此情景,丁二立時嚇得膽顫心驚,他知道這是攻擊的信號,只怕是稍有不慎,師徒二人便會葬身於此。
是以他不敢再有絲毫的遲疑,猛然間提一口氣,撒開兩腿就往來路上疾奔而去。這一次他可當真是使足了力氣,也顧不上奔逃的方向是否絕對正確,只知道撿着可以下腳的地方極力奔行。
身後那些嘈雜的聲音緊隨而至,顯然不肯讓他二人如此輕易的離去。
在這些天裡,丁二受到了太多的驚嚇,這讓他不免有些杯弓蛇影,無論見到什麼情況都會不由自主的聯想到那恐怖的骨魔。再加上那些紅眼生靈一直隱藏在暗處,令他無法判斷自己是否有能力與之抗衡。因此當他察覺到那數不清的生物蜂擁追來之時,他身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此時他所能做到的,也只有抱着師父倉惶逃跑了。
在這密林中滯留了數日,如今師徒倆的所攜帶的手電早已耗盡了電力,此刻四周全是黑沉沉的看不清事物,使得丁二的情緒又更加緊張了幾分。
不過好在他自幼就被玄素調教成了晝伏夜出的習慣,故而目力過人,雖在黑暗之中,卻也能勉強看到前方的地面,奔跑起來也不至於因視線受阻而跌跌撞撞。
這一路毫不停歇的直跑到天光微亮,丁二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跑了整整一夜。回頭看去,身後靜悄悄的沒什麼異樣,那嘈雜之聲也不知在何時停止消失了。料想那些紅眼的生物已被自己甩掉,始終提在胸中的一口氣也總算是放了下來。
已然筋疲力盡的丁二隨即鑽進了一個較爲隱蔽的樹叢之中,將依然緊閉雙眼的玄素放在地上,給他餵了幾口清水,自己又深呼吸着喘息了一會兒,而後便在師父的神庭穴、太陽穴、印堂穴以及人中穴上分別揉按
。
過了半晌,玄素悠悠地醒轉了過來。他完全不記得昨日晚間自己是如何失去意識的,他記憶中的最後一刻,還停留在師徒二人沿着足跡尋人的那段時間。
丁二將此前種種都一五一十的給師父講述了一遍,玄素聞言立時頓足捶胸,看來尋找董、燕二人一事已基本成爲泡影,可《鎮魂譜》卻明明就在這兩個人的身上,如此一來,自己與那本奇書也算是徹底無緣了。
據玄素講,他在夢中的確是見到了一隻墨綠色的玉雕蟾蜍,他以爲那東西就是傳說中的碧水寒蟾,還在夢中對着那物又親又抱,直把他樂得合不攏嘴。沒想到自己夢中的事物竟與現實之中一模一樣,看來此地的妖力當真是非同小可,能毫髮未傷的活着逃出來,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在大勢已去的情形下,丁二隻能儘自己所能去勸慰師父,想讓師父儘量看開一些。然而這《鎮魂譜》一書卻已經在玄素心中紮根了數十載,這份執着與渴望,不是一般人所能體會得到的。
最爲可悲的是,明明那本書已經拿到了手裡,但不知爲何竟被人悄悄盜走,師徒兩個在追蹤之際吃盡了苦頭,可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如今董、燕二人就在骨魔的老巢附近消失不見了,再想找到他們已實屬萬難,看起來,這吃到嘴裡的鴨子,還是在最後一刻飛走了。
丁二如何開導玄素暫且按下不表。且說在林中又滯留了兩日之後,玄素失落的情緒總算略有緩解。儘管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可他卻依然不肯輕言放棄。他告訴丁二,從現在起他們二人就開始緩緩北行覓路出林,如能在途中找到董、燕二人蹤跡自然最好,若是確實無跡可尋,那便再也無法可想,索性回到鎮子上再詳加打探,弄不好這兩個賊娃子已經提前離開了。
丁二早就在這鬼氣森森的密林中呆煩了,此時聽師父終於下令離開,他自然是十二分的樂意,隨即便打點行裝,護送着師父信步而行。
事實上,玄素並不願意及早出林,在他心裡,能在森林中多呆得一刻,遇到董、燕二人的機率便大了一分。因此他在行走之際總是三步一停五步一頓的,一雙老眼自打每天睜開之時起,就始終遊目四顧地到處張望,生怕一不留神錯過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這一切丁二都默默地看在眼中,對此他也只是一笑了之。跟了師父這麼多年,又豈會不懂他的心思?雖然覺得師父的做法有些幼稚,但好在後無追兵,那謎一般的魔力也彷彿失去了作用,反正左右無事,腳程的快慢倒也無關緊要。
行路途中,丁二不時的捕獸摘果,烹煮好了給師父調劑胃口。至於他自己的伙食,則是不久前補充到揹包裡的劉淼屍體。
兩個人就這樣不緊不慢的緩緩前行,曉行夜宿,走到森林邊緣的時候,已足足過了一月有餘。
時至此時,他們依然沒能發現董、燕二人的半點蹤跡。儘管玄素顯得無比沮喪,但比起剛剛遺失《鎮魂譜》的那段時期,他已經算是平靜多了。
隨後他們來到一個名叫母早村的小村落,在那裡修整了二日,見沒打聽到董、燕二人的下落,便匆匆趕往北面的永康水族鄉
。在那裡又尋訪了幾天,卻仍舊沒有任何線索。
這整個森林方圓太大,若是沿着周圍逐步尋找,數以千計的村莊鄉鎮以及少數民族的居住區,如此巨大的工作量,這對他們來說的確是有些不太現實。
但玄素卻依舊是不肯死心,他猛然想起,那董和平曾經對他講過,說自己是什麼天津考古研究所的研究員。這小子盜走了古書,有沒有可能是想回到單位去邀功請賞?這本上古奇書的確是有很大的研究價值,不如到他單位去碰碰運氣。
於是師徒二人離開了貴州,輾轉數日來到了天津市內。在查明考古研究所的地址之後,師徒倆便隱在暗處悄悄窺伺着。這是避免打草驚蛇,防止他聽到風聲後趁機逃跑。
但一連等了一個多星期,卻從沒見董、燕二人來單位上過班。玄素再也耐不住性子,一日晚間,他讓丁二擄來了一名研究所的職工。在威逼恐嚇之下,那人哭着告訴師徒二人,董和平等四人的確是所裡的研究員,但他們自打兩個月前外出考察以後,就從此與外界失去了聯繫,直到現在都找不到人。現在所裡已經報案了,不過失蹤人口這種事基本不可能動用太多的警力,只能通知當地的警方配合調查。聽說那片森林是出了名的靈異森林,也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進山搜尋。即便是去了,那樣大的一片密林,能找到的希望也是極爲渺茫。
師徒倆料定此人絕對不會說假話欺騙他們,無奈之下,只好將此人放了。
回到旅館以後二人均是茫然不解,實在想不出董、燕二人到底去了什麼地方。這幾個人既然真的是考古所裡的研究員,就足以證明他們當時對師徒二人講的話不是謊言。可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又爲何如此離奇?盜書、殺人、虐屍,此後又變得健步如飛,完全不像是正常的人類。
看來對於此事的唯一解釋,就只能歸結在骨魔的身上了。盜書的也許是董和平等三人,但自此之後,殺人的是骨魔,殘虐屍體的也是骨魔,讓董、燕二人徹底消失的,依然是骨魔。
只是劉淼屍體前方那兩條詭異的足跡是如何形成,這一點他們倆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想通的。可話又說回來了,這整件事情本就離奇難懂,或許還有更爲詭異之事也曾發生過,只不過他們兩個沒能親眼所見,光憑想象是猜不出來的。
此事就算暫時的擱置了下來,在天津修養了一段時間後,師徒倆總算是把疲憊的身體恢復了過來。在此期間,兩個人也曾數次去過考古所打探消息,但得到的結果卻始終沒有什麼變化,那兩個人還依然處於失蹤的狀態。
再過一段時間,玄素的脾氣變得愈發暴躁,並且總是在念叨着一些死前遺言之類的話。古書一事對他的觸動的確很深,在他的心中,那是一個再也無法撫平的傷痛。
離開天津之後,師徒倆漫無目的的到處遊走。玄素添上了酗酒的毛病,以此來消減他心中失落的情緒。有很多時候,他在醉酒之後經常會大喊大叫,並且逢人就問,董和平這賊子人在哪裡?他到底拿着我的《鎮魂譜》跑哪兒去了?
也不知是機緣巧合,還是因他酒後失言被有心人聽到,總之,在時隔半年後的某一天裡,一個神秘的客人竟突然找上了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