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過你多少回了,沉不住氣的,最先死。”蕭羽的目光比夜色還要冰涼,“發的什麼瘋?”
“我恨你。”蕭蠻氣呼呼的。
但那神情……快別逗了,對某人有很深的感情,纔會有那種委屈又生氣的目光。人類,都有自我保護性,只有對着絕對不會傷害自己的人,纔會那麼肆意。
“恨我?挺好。”蕭羽揚了揚飛挑的桃花眼,無情極了的模樣,卻又俊美無雙,眼神鋒稅如刀,“記着點,永遠不把某人放在心上。不理會,就不會有期待。而沒有期待,也就不會傷心。但是,你這是要把我給予你的東西,都還給我嗎?那你乾脆自殺算了。因爲你的小命,也是我給的。”
“我纔不還你!”蕭蠻無賴得理直氣壯,氣得原地轉了兩圈,手指着蕭羽,“你也記着,我再不會幫你的忙,再也不會幫你騙琉璃姐姐了!”
“你居然敢指着我,膽子真是大了。”蕭羽冷笑,聲音雖然輕,臉上也沒有怒意,但卻有一種說不清的威嚴和威脅力。彷彿,他本就是從地獄中來,騰騰殺意被掩蓋了,卻從未消失。
蕭蠻很想繼續保持姿勢,保持男子漢的強硬。可是……不行啊。在十一哥面前,就是不行啊。十一哥在外人看來,就是個每天風花雪月的浪蕩子,大趙第一富翁,只有他知道,十一哥是多麼冷厲的人。還有,十一哥對自己都那麼狠,何況別人?
光棍不吃眼前虧,小光棍尤其要如此。
於是,手臂訕訕的放下,但手指還是保持着原樣,偷偷掩在袖子下。仍然指着對方,嘴裡還滿不在乎的叫了兩聲,“哎喲哎喲。手臂好酸,放下來歇會兒。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誰讓你老了,若被我氣個好歹,我得有多不孝啊。”
“不孝?”蕭羽仍然不動如山,就連表情也沒變過,“這麼說,你還知道你是我的人?不是水琉璃的?看你狗腿的樣子。我以爲你以後要跟着她過活。”
“別以爲我沒你不行!”蕭蠻瞪了半天眼,到底覺得沒了十一哥是不行的,於是突然就泄了氣,垮下臉道。“琉璃姐姐很好的。”
“我就是很奇怪,你爲什麼那麼喜歡她?纔沒見過幾次吧?”蕭羽適當軟和了一下。
“你不也喜歡?”蕭蠻不服氣。
“我不喜歡。”蕭羽搖頭。
“切,誰信?”蕭蠻撇嘴,“我從小到大,從來沒見你爲任何一個人這麼勞神勞心的。何況還是個女人。你教我的,反常即爲妖。”
“那是因爲,捉迷藏的遊戲好玩。”蕭羽目光一縮,但沒讓蕭蠻看出來。
他有自己的事要做,而琉璃卻是不安定的因素。突然就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就像一顆不起眼的石子丟在水裡,蕩起陣陣漣漪,之後又沉寂到不知名的地方去。她看似很好的與東京都的貴族圈子漸漸融合,實際上卻是那麼格格不入,讓他想忽略都難。
所以,他着魔似的想弄清她的來歷和目的。至少,不能讓她的出現,她的行事,影響到他的大計。若能利用自然是最好,否則……絆腳石的命運就是被踢開,哪怕她攔的不是他的路。
“別轉移話題,你爲什麼心向着她?”蕭羽話題一轉,“之前讓你去做奸細,你不是挺高興的嗎?還跟我拍胸脯說,一定可以探到琉璃的底。臭小子,變得也太快了吧你!”
“因爲琉璃姐姐太漂亮了。”
“好好說話!”
“因爲……因爲琉璃姐姐摸了我的頭。我覺得,就像我娘……”
蕭羽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掩蓋中眼底的無奈,“你出生時,你娘就死了。你見都沒見過的人,哪來的印象?”
“但我覺得,我娘就是這樣!”蕭蠻有些急了,“哼,從此以後我就不洗頭臉,讓琉璃姐姐那隻手的感覺一直在!”
“髒死你得了。”蕭羽的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在東津的時候,你還說要追求她,這會兒又當成孃親了?”
“女大五,賽老母,沒聽過?”蕭蠻都蕭羽逗得發急,也不知是不是想起那從未謀面的孃親,或者又想起琉璃溫柔的撫觸他,總之眼圈都紅了,“我就喜歡年紀比我大的女人,不行啊。”
“行,有什麼不行的。”蕭羽臉上露出笑意,就是冰川消融那樣,瞬間就春回大地,不再是嚴冬的酷寒模樣。他站起來,走到蕭蠻身邊,裝模作樣的摸了摸他的頭,“就這樣?”
蕭蠻大怒,打掉他的手道,“總之,你要詐琉璃姐姐,就別扯上我。你不就是想知道,琉璃姐姐有沒有打聽那個面具男嗎?所以,你纔派我去扮假天真,暗地卻使壞。是啊,不出你所料,她打聽了,當時看到面具男,身子還發抖來着。可這就證明她心虛?說不定是好奇呢?你長得這麼好看,身邊跟一個猥瑣的胖子,還是咱們府裡的廚子扮的,她覺得古怪不是很平常?”
“別人可不是她。”一語雙關,但意思不明確。尾音拖得有點長,略帶了曖昧。
“但是……”蕭羽隨後又露出笑意,“看在你說我長得好看的份兒上,我原諒你今天無緣無故的發脾氣。再教你個乖,男人心,海底針,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你的念頭。不然,你就輸了。”
“十一哥倒是一直贏,可你快樂嗎?”蕭蠻氣哼哼的反駁,轉身跑掉了。
蕭羽卻愣了。
蕭蠻無意中的話,卻把他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他活得快樂嗎?可快樂是什麼東西,那根本是與他無緣的。從小到大,鮮少嘗過的情感。所以乾脆一直贏下去,直到再也沒有人可以左右他的人生,把他逼到那深不見底的地獄去,讓他不得已,雙手沾滿鮮血。
“琉璃啊,我不想針對你的。”他緩緩的道。目光堅毅,容不得半點軟弱似的,“可你不是我棋盤上的棋子。所以只能被棄掉。”多一子,成什麼了?亂局!
而他叫蕭蠻去刺探。其實未必想要一個結果。他只想知道,探尋的方向對不對。琉璃是那樣玲瓏剔透的女子,雖然因爲不曾出世,不曾陷入複雜的困局中,難免有時沉不住氣,但晚上回家好好想想,說不定就能猜出他在詐她。可是讓她猜出來又有什麼關係?他知道她確實與霍家有關就行了。
人啊。總是在挫折中才能成長。否則就算活了百歲,也未必磨練出心機。
他若真要查……當年霍家大火,沒有內奸和幫兇,做不到這麼完美收官。所以。他猜必定有人是苟活下來的。只要動用他的力量,從當年去過寧安鎮的官員查起,就不信找不到知情人。
除非,那人最後被滅口。那樣的話,秘密就真正被掩埋了。
沉吟中。蕭羽緩步踱出屋子,躍上屋頂。
放眼整個東京都,除了皇宮之外,他的臨山郡王府地勢最高,開府皇子的親王府。因爲挨近皇宮,反而建在空地上。
而他的正堂,又是滿府最高的,立於其上,看得到大部分京都風景。
可惜夜已深,遠處黑漆漆的一片,沒有燈火。只有天上明月,照耀着黑暗的大地和那些影影綽綽的深宅大院。誰說純淨的東西,蓋不住齷齪來着?
蕭羽望向東南方,那裡,是寧安侯府。莫名的,琉璃那雙清澈純粹,卻帶着不服氣的眼眸就浮現在他的腦海。
“小琉璃啊,你有沒有緊張得睡不着?又會不會找機會來我這兒也探探底呢?如果會,就是一出好戲,如果不會,就更好玩了哪。”
然而,此時的琉璃卻已經想通了,根本沒有睡不着,而是很快進行夢鄉。報仇,就像打仗一個樣,不儲存好體力怎麼能行?她就是這樣,只要目標明確,消除了干擾,就會一步步地走下去,不回頭,也不會猶豫和彷徨。有陰謀詭計又如何,直接踩過去!誰耐煩跟你周旋?
但在寧安侯府,焦心刺肺的並非沒人,睡不着的人也大有人在,只是在另個院子中。
宣院,大姨娘早失了一貫的沉穩溫柔,甚至有些懦弱好欺的模樣,而是臉色鐵青,鼻子卻又發紅,顯然已經氣得哭了一場。
“真真是我的冤家,她怎麼就不省點事!”含巧拍着椅子扶手,忍不住又落下一串淚。
屋裡,沒有旁人,只有大姨娘含巧和她的心腹丫鬟翠兒,以及程媽媽。
翠兒連忙拉住大姨娘的手,心疼道,“姨娘,仔細傷了手。”
“讓我死了算了。”大姨娘連氣也喘不過來,不住用手撫着胸口,“可就算死,讓我怎麼有臉去見宣夫人。夫人沒的時候,拉着我的手,把幾個孩子託付與我,尤其兩個小的。可你看看他們,但凡有一個出息的,我也不至於這樣!”
程媽媽連忙勸道,“宣夫人保佑,好在後果並不嚴重。”看了看翠兒,有些爲難,卻仍然低聲道,“奴婢給三小姐驗了身,仍是完壁。當時,雖然兩人抱在一處,衣衫不整。那王七的身上也確實起了意,但……還沒有入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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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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