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羽喊喂,手指點點茶几,“到你了。”
他真正無語,因爲琉璃居然在他面前發起呆了,也不知腦袋裡想些什麼.
琉璃回神,把手中早已冷掉的茶放下,才語調平緩的道,“郡王殿下才是能人,身居重位高位,萬衆矚目,皇上查你,必定比查我更嚴苛上十倍,能動手腳的機會更少。加上打從出生就爲皇家宗室子弟,到哪兒都有無數人圍着,不像我,還是後來被認領的……但儘管如此,調查的開始,也是找不到殿下身上任何不同尋常的地方。”
蕭羽脣角翹起,自嘲道,“聽着倒像挖苦貶損我。我這樣本事,不還是讓你抓到把柄?不然你怎麼可能坐在這兒和我談判?琉璃,記着,你是第一個。”
琉璃不去管這個“第一個”是什麼意思,事實上,與她無關的事,她非常擅於不理會。她只是接着道,“哪裡敢挖苦,說得全是實話。郡王殿下調查我,那是自身實力使然。我查到郡王殿下的事,不能不說是老天幫忙,完全是靠運氣。”
喘了口氣,見蕭羽瞬也不瞬的望着她,就算她有一件把衆人當成是木頭樁子的本事,卻多少也有些不自在。這傢伙的雙眸,就像兩團火,卻又隔着水,結果蒸得人冷一陣、熱一陣。
她乾脆垂目,望着茶几邊角上的花紋,再不跟他玩互瞪的遊戲,也不拐彎抹角,而是直接道,“臨山郡苦寒,殿下的父親臨山王卻暴虐好色,可以說,百姓苦不堪言。偏偏,臨山王生就了一幅絕好皮囊,年輕時曾被稱爲天下第一美男。他女人多,孩子就多,兒子十幾二十。女兒不計其數。郡王殿下雖是宮女所生,出身卻算體面,因爲這個宮女是先皇御賜的。可是,郡王殿下卻被父王憎恨,原因無他,只因爲他那麼多兒子,只有郡王殿下的容貌隱隱有青出於藍的趨勢。臨山王自戀嘛,哪怕是兒子,也不許在相貌上超過自己,於是各種不喜。”
說到這兒。琉璃看了看蕭羽。見他饒有興味的聽着。好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似的,就繼續道,“我沒到過宮廷,但想來是個捧高踩下的地方。常言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最是無情帝王家,在狼多肉少的情況下,資源的爭奪是永遠的主題。尤其,那個當爹的特別不靠譜。於是王不喜誰,誰就倒黴,我猜,大約是這樣的吧?何況,殿下的生母早亡。無人左右相護。”
“總結得真好。”蕭羽拍了兩下巴掌。
琉璃不理,“王府中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也不知道郡王殿下是如何在明槍暗箭中生存下來的。我只知道,當年臨山王與朝廷不和。甚至有自立爲國的打算。可沒多久,他與其他兒子一夜暴斃,只有郡王殿下您活了下來。”她這話有懷疑,卻沒有暗指。宮廷鬥爭,遠遠比普通人想的殘酷。一夜暴斃?就衝這四個字,就有太多故事。而她並不多問,因爲不關她事。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蕭羽點頭道,“或者有一天,我會有興趣給你講講。”
琉璃想生硬的回絕兩個字:不聽。
但,居然忍下了。
因爲她看到蕭十一眼中閃過黯淡的光芒,雖然只是轉瞬即逝,卻似有着化不開的寂寞和悲痛,震得她心頭一酸,絕情的話就沒說出來。
那感覺,就像同病相憐,就像一起站在懸崖邊的兩個人,彷彿她看得到對方心上的傷口。
“接下來,就像臨山郡的天都晴了似的,殿下被當今聖上封爲郡王,接管臨山郡,又發現了金礦、銀礦。郡王殿下還審時度勢,自願削蕃,換得自主經營的權利,只向朝廷繳重稅,並讓利於民,自己更是不惜入京爲質。這些,都令得臨山郡百姓過上幸福安康的日子。所以,殿下在百姓中的聲望更是高到頂點,一呼,可萬應。說句大不敬的,臨山人只知有郡王,不知有皇帝。”
“此言誅心。”蕭羽拍了琉璃的額頭一下,“若讓我皇叔聽到,我還有好嗎?琉璃,你害我!”
琉璃不滿的瞪着蕭羽,爲什麼她在說正事,到他那兒就像在玩一樣?她不相信,這些話沒入他的耳、他的心,他這樣吊兒郎當可能是自我保護的緣故,可讓她很不爽。
但她並不知道,她這氣呼呼的樣子卻取悅了蕭羽,令他樂得狐狸眼都彎了:明明是跟他針鋒相對,明明是在拆他的臺,爲什麼就覺得琉璃那麼可愛呢?
“說了半天,哪有掐我脖子的事啊?”蕭羽攤開手,“就你所說,當年臨山王府的事,已經找不到人說三道四。就算一夜暴斃了那麼多人,也是理不清的陳年傷心事。至於說我對臨山郡的治理,是人就能打聽得到。你不知道嗎?那裡的官員全是皇上派去的心腹能臣,我能做主的也只是生意上的事而已。我猜,皇上看我乖巧,故意讓我當個普世富家翁哪。你沒瞧嗎?我老大不小的,連一房正式的妻妾也沒有,皇上都不催我。”說着,桃花眼瞄琉璃,就差說:要不我讓皇上把你轉賜給我吧?
琉璃知道這是他在施展男性魅力,可惜對她沒什麼用,只難得的一笑道,“郡王殿下原來和別人一樣,把女人都當成愚蠢的。若沒點特殊的料,我敢和殿下攤牌嗎?”
“倒要請教。”
“馬!鐵!航!”琉璃說了三個字。
蕭羽城府再深,也不禁變了變臉色。不過他反應超快,卻傲慢得連否認也欠奉,只蹙眉想了想道,“我知道,漕幫的力量不僅是在水上。但,即便如此,我連皇上派出的那些精明官員都瞞得死死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說了,這是運氣。”琉璃沒說實話,“或者老天看不過眼,殿下一個男人,卻欺侮我一個弱女子。於是在我派人查殿下時,偶然的機會讓我洞悉一切。”
蕭羽哈哈一笑,“琉璃是個小姑娘,卻絕不是弱女子。琉璃啊。就是一把利刃,端的要看插在誰的心上。我沒料到的是,你先插的是我。”他捧着心,皺着眉,好像受了傷害,卻仍然俊美邪異。同是,他渾身上下的冷厲氣勢不但不減,反而更盛,完全沒有被揭了底後的恐慌。
這個男人,心機之深沉。心志之堅定已經到了無法催毀的地步。壓力越大。他的反彈就越大。不達到目的,絕不會甘休的。琉璃判斷着,突然間做了個決定:她要化敵爲友。能不撕破臉,就絕不和這個男人對上。不是怕。是不想兩敗俱傷。
“好吧,也不全是運氣。但我不說,是怕牽連太廣,以殿下這不容背叛的硬脾氣,只怕會自毀好局。我真的,是好意。”琉璃認真的道,看起來很老實。
她絕不能說,她的突破口在於漕幫的一個心腹管事。那個管事,老家就在臨山郡。是當地的少數民族靺鞨粟末部的,他還是族長之幼子,只是從小跑到外面闖蕩了。在整個臨山郡,此部族受到保護,官府不會去侵擾。以保雙方的和平。而蕭十一不知用什麼手段,令此部暗中歸順於他。就是在此部族的聚居地,大山裡,發現了天然野馬羣,繁育出的馬匹是最好的戰馬。
這就是琉璃說的那個“馬”字。
大趙人只知臨山郡出了大金礦和銀礦,卻不知還混雜了非常好的鐵礦。衆人只盯金銀,蕭十一的人卻護住鐵而不被人知。以這裡的鐵礦石煉出的鐵,能鍛造最好的兵械。能查明這一關鍵問題,是因爲漕幫有一個精研和癡迷各種礦物的人,能識破各種僞裝。又從專業運輸方面的情況,查到了走向與分流。
這就是琉璃說的那個“鐵”字。
臨山郡雖是苦寒之地,除了藥材和皮毛外,其實還有江口和海港,只是,不易與外界相連通。但蕭十一高瞻遠矚,早派人開闢了好幾條海上航道。北路從江口,可到新羅,再從半島西岸南航穿濟州海峽經對馬島、一歧島到東瀛,再折返到登州及任何大趙沿岸。南路,能從龍原府到羅剎的克拉斯基諾(今俄羅斯波謝特灣)。海路通暢,不僅帶來更巨大的財富,還有其他便利。皇上開了海禁,還不知最後受益者是誰!而皇上爲什麼開海禁?蕭十一隻怕沒少做水面下的功夫。大臣們提議?大臣們用錢是買得起的。
這就是琉璃所說的“航”字。
綜合以上三條,再考慮到那巨大的財富和了不起的百姓歸心,蕭十一的目的昭然若揭。
他謀的,是天下!所佈之局,只怕從他十三歲繼承郡王之位時,就已經在做了。
而她能查到皇上也無法發覺的秘密,雖是漕幫中有人才,也確實有運氣的成分。就比如航道,因爲漕幫也再開闢。大家在一個碗裡刨食,難免撞車。
“你想要什麼?”好半天,蕭羽心裡轉了無數念頭之後,問。
“我們聯手,如何?”琉璃大膽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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