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虎狼大軍,囤於邊界,大趙百姓才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守軍只有一萬,就算迅速增援,撐死了三萬兵。以三對十,那是三比一,何況對方還是兵強馬壯的蠻人。
然而,令人萬萬沒料到的是,韃靼居然是紙老虎。他們五月末攻擊鹽池山,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自從新霍家軍參戰……稀裡糊塗就敗了,而且是慘敗。號稱十萬大軍,事實上只有一半,還被趙軍斬首一萬餘,俘虜三千多,剩下全部潰散逃走。最關鍵的是,生擒了阿魯臺,謊稱被趙軍擄走的脫脫不花戰死。
大勝!十幾年未有的大勝!以少勝多!以弱勝強!還是霍字旗下的那羣子弟!霍紅蓮或者去世了,霍家確實沒了人,但霍氏軍魂仍在!聞聽勝利消息的一刻,多少百姓激動落淚,產生了極爲強烈的民族自豪感,不僅是西北的邊民。
七月,新霍家軍的部分將領押解俘虜上京。
此時已值盛夏,烈日當空,天氣炎熱,大趙兵將們有意想讓百姓高興一下,專門走沿路上人口密集的各大城鎮,還特意放緩了腳步,一路敲鑼打鼓,生怕百性們不知道似的。再看囚車中的韃靼軍各頭領和帶着鐐銬枷鎖走在後面的韃靼士兵,開始還凶神惡煞、硬充好漢,到後來就一個個形容狼狽、蔫頭搭腦、狀如乞丐、類似喪家之犬,讓爭先恐後前來看熱鬧的百姓,心情大爲舒暢。
“不是號稱狼的子孫嗎?黃鼠狼吧?還是被揪到尾巴的!”
“瞅瞅,瞅瞅。還說咱們汗人是牛羊,現在誰纔是!”
“最前頭那個是韃靼王……吧?”這兩字連着念,還特意加重語氣,惹得衆人狂笑。
“還得說霍家軍!霍家軍在,咱們就有好日子過哪。”
“很是很是。”聽者皆點頭,倒把朝廷和皇帝扔脖子後頭去了。
“不過哦,聽說帶領新霍家軍的主帥。咱們的晉王殿下傷了。”某知道內情的人嘆息。
“咦,不對啊,不是說程格將軍帶的兵嗎?”
“是程將軍帶兵,但坐陣的是晉王殿下啊。”那人道。“不過後來鹽池山告急,晉王殿下也去增援。聽說哦,生擒阿魯臺那戰之後,晉王殿下失蹤。你們知道爲什麼進了七月才進京向皇上報喜嗎?就是因爲要尋找晉王殿下。”
“找着了嗎?”一個大姑娘急得不行。
“自然是找到了,不然程將軍哪敢派人回京?好傢伙,就算天大的功勞,卻把皇子陷進去了,若真有個死傷,那也過大於功,不怕掉腦袋嗎?”
“噓。作死哦,這時候你提這些做什麼。”有人提醒道。
“那晉王殿下的車架在哪兒?我要看看,到底有沒有事啊。”某小媳婦也急。可見,蕭真在大趙的女性之間,行情和名頭都是極佳的。
“據說是受了傷。早就送到東京都了,哪能一路慢慢走。但既然京裡平靜,想必沒有大礙。”
“那程將軍不會有事吧?立了這麼大的功,可別因爲這些疏忽反而被降罪啊。戰場上刀劍無眼,程將軍也不想的是不是?”
“哼,到底是韃靼人可惡,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趁亂生事。”
“放心吧放心吧,咱們皇上英明着呢,不會殺大趙的有功之臣。”
“唉唉,說這些幹什麼。快看那個,是阿魯臺的王子嗎?”
“呸,他們的王子在戰場上就被殺了。沒那福氣見識咱們大趙的繁華哪。”
一路上,這種議論比比皆是,而且大同小異,可見民心之所向。人羣中,總有別有用意的傾聽者。然後這些消息就彙總起來,流到東京都各大權貴的耳朵裡,以及皇宮之中。
然後,事實的真相是這樣嗎?
咣噹一聲,琉璃手中上好的白瓷剔地飛鳳牡丹紋茶盞掉了在地上。茶是熱的,細碎的瓷片四濺,琉璃的裙角都溼了,臉色瞬間白了。
“哎呀小姐,有沒有燙到?”青黛慌了,連忙拉琉璃坐下,仔細觀察她裸露在外的皮膚。
站在門邊的唐春也瑟縮了一下,他是水石喬專門派回來報信兒的,順便和凌紅蝶團聚幾日。
很多正事未了,水石喬還在西北,沒有回來。
“青檸,帶你唐大哥下去休息。青黛,你也下去,幫紅蝶姐姐備酒席接風,我要自己靜一靜。”琉璃深吸了口氣,平靜了下心緒道。
她知道,青檸想打聽黎豆豆的消息,青黛惦記着程格。唐春回來是好事,她心裡再有震驚的事,也不想當情緒污染者,害大家不開心。
唐春捎回來的話兒是:晉王確實失蹤了,但根本沒有受傷。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埋藏十王寶藏的地方。同行的,還有脫脫不花。死的,脫脫不花。另一個重傷的,身份不明的人!
怎麼回事?琉璃百思不得其解。因爲目前正亂着,明的暗的勢力交錯,所以很多飛鴿相傳的暗信也斷了。唐春又說得語焉不詳,琉璃有太多疑問。
因爲,這個消息包含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似乎在說,蕭真沒有關注真正的戰場,而是存了私心,藉機尋找十王寶藏,要命的是,還真讓他找到了。脫脫不花是韃靼人,重傷者據說是十王餘孽,這兩個人怎麼會和大趙皇子在一處?實在太耐人尋味了。若在多疑的人看來,倒像是蕭真與十王餘孽及外族人合作,好推倒龍位,換個人坐坐。
到底,目前太子之位虛懸,景王蕭中看起來最是靠近。以蕭家男人骨子裡兇蠻來說,眼看大勢不妙,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伸手硬奪纔是正途!
但,別人看得雲裡霧裡,琉璃卻明白得很。一來九郎不是那樣的人。他就是爲人太光明磊落,有時才讓人覺得不適合龍位,想必蕭左也有這層顧忌。二來,所謂十王寶藏是霍家的大秘密,她知道那寶藏在哪兒,也利用了那寶藏。其他知情的。有石頭,有蕭十一,但九郎卻完全不知情。難道說誤打誤撞找到了?可天下哪有這等巧事!蕭左是天下之主,暗中派人找了那麼多年。不也沒尋到半點蛛絲馬跡?再說,九郎是從來是不信這些的啊。
偏偏,石頭暫時回不來,密信聯絡又中斷了。她心急九郎的處境,只能去找蕭十一!她似乎聞到了陷害的味道,若說其中沒有蕭十一的手筆,那她得多不瞭解那個男人!
於是是夜,她一身夜行衣,獨自出現在臨山郡王府。
這時候,府內府衛和僕役齊全。入夜之後燈火通明,一派富貴景象。但她仍然沒有遭遇到任何阻攔,算得上是暢行無阻。她心裡明白,蕭十一斷定她會來,提前做了安排。那她也不必偷偷摸摸的。乾脆坦然的進了他的內院。
院內無人,走廊下連燈籠也沒掛,只有正屋裡有燈光透主。蕭十一身着純白夾雜隱隱銀線的寬袖大袍,正躺在院中竹椅上乘涼。
夜涼如水,月華飄灑,竹椅邊的石几上涼茶伴着果香。他的衣襟半敞,赤腳散發。手裡還拿着一把棕葉制的大蒲扇,若有若無的搖啊搖。這場景,美得像一幅畫,似乎呼吸重點就會消散。這模樣,令他看起來就像世外高人,謫仙下凡。與這塵世間格格不入。
但,琉璃卻深深明白,正是他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天下,於他而言有如一盤棋,他信手拈來的棋子。就是生與死的角力,佈下的,是進與退的迷局。
“小琉璃,快過來,今天的北斗七星格外明亮啊。”他都不看大門的方向,卻招呼琉璃。
“我要解釋,給我解釋。”琉璃很嚴肅。
“誒誒,你別那麼掃興呀,先陪我看下星星不成嗎?”蕭十一仍擡着頭,語氣卻懊惱。
琉璃忍了忍,終究走過去。發現竹椅旁邊還有個小竹凳,似乎特意給她設的,只好委委屈屈的坐下。雙膝併攏着,兩隻小手規矩而呆板的放在膝頭。
蕭十一終於低頭,看到琉璃的模樣,不禁樂了,“小琉璃,你真可愛。”他順手輕輕捏一把她的臉,“每回看到你,我心都癢癢的。”她穿夜行短打,本是高挑苗條的身段,此時團成一個小團,眼睛明亮而閃爍的看着他,滿是戒備,似乎下一刻就咬人了,好像一隻小黑貓。
“看完北斗七星了吧?那就趕緊的給我一個解釋。”琉璃盯死某問題。
蕭十一就嘆了口氣,聽起來很幽怨,像是做戲,可不知爲什麼,琉璃的心尖卻是一顫,好像他那聲嘆息發自肺腑,令她覺得內疚起來。看,把人逼的。
“我記得,上回你大半夜裡來,就是爲了九郎。這一次,又是爲了九郎。小琉璃,你知道我心裡有多妒忌嗎?你若肯爲我在別人面前低頭,爲我能不惜名節,我就把命都給你。”
“上回我不是爲了九郎來,畢竟那天被揍慘的人不是他。”琉璃努力板着臉,就怕下一刻破功。她可是來說正事的,別到頭來又變成蕭十一膩膩歪歪說些沒用的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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