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可是黃臺吉大哥?”小狐狸對了黑暗中停在百米外的馬隊喊。
一個聲音立時應道:“正是!快快下船!”
小狐狸拉緊媚兒的手安慰道:“你是見過的, 我們隱居深谷時,來家裡做客的塞北女真部落的黃臺吉大哥和多爾袞兄弟,約定好在這裡來接應我們先去塞北落腳。”
媚兒緊張的心情放鬆, 拉着小狐狸的手, 被他扶着上岸。
這是個蘆葦在寒風中搖動的無人野渡, 小狐狸泊船在此也是爲了掩人耳目。
媚兒立在溼凍的岸邊, 看着小狐狸在繫了纜繩在一棵枯樹幹上。
“腳下滑, 小心!”媚兒提醒着。
只在一瞬間,一匹馬突然衝到眼前,一道寒光閃動, 媚兒就覺一片烏雲遮頂,天昏地暗, 兩眼茫茫。驚急之下大喊一聲:“蛟兒!”
就覺耳邊的聲音都入墜入深淵時那嗡嗡的聲響, 依稀能辨出殷蛟的幾聲大喝:“媚兒, 不怕!來者何人?”
媚兒心知出了變故,只覺得身子被重重扔在一個硬物上, 在一片雜亂的馬蹄聲中顛簸,有人大喊着:“抓住他!快!”
不知爲何,媚兒反沒有畏懼,似乎是因爲知道殷蛟是狐仙,沒有那麼容易中套被打敗。在殷蛟身邊, 她覺得無形的安全感。
但眼前的局面卻出乎她的意料, 她只覺得自己耳邊生風, 身子在馬背上劇烈顛簸, 還有人喊着:“大哥, 我戴的白齏粉可是派上用場,這小子又幾下功夫, 好在迷瞎了他的眼睛。”
媚兒驚得魂魄出竅一般,愕然之後放聲大喊:“蛟兒,你在哪裡?蛟兒!”
屁股上被狠狠打了兩巴掌,一個粗重的聲音喝道:“閉嘴!閉嘴!嚎得什麼?留了這點力氣入了洞房去叫!”
沒有殷蛟的聲息,媚兒不顧一切的繼續喊:“蛟兒,你在哪裡?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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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小男人死了!”粗重的聲音伴隨着巴掌,媚兒拼命掙扎,卻覺得自己被困在一個口袋裡無法出頭。
一路顛簸中,媚兒的心幾乎被搖碎。她不知道殷蛟可是遇險,但他是仙術高明的狐仙,
再見到燈光時,她身處一座房子中。
滿眼的紅色。紅色的鴛鴦喜帳,紅色的牀被。紫檀木桌案上紅色龍鳳燭高燃,上面還擺滿各色鑲嵌玳瑁的首飾盒,裡面珠光寶氣的耀眼。桌案上有兩株三尺多高的南海珊瑚樹,奪目耀眼。媚兒見這洞房佈置得甚是奢華,卻不知自己因何在這裡。
這是誰的新婚洞房?
兩名小丫鬟過來倒個萬福道:“新奶奶,請您更衣,準備圓房。”
媚兒心中奇怪,不由問:“這是哪裡?”
心裡卻尋思,該不是調皮的蛟兒在捉弄她,帶她來這裡拜堂。一切如夢一般,更重要的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橫行天庭的小狐狸王子殷蛟怎麼可能被草寇擒獲?
小丫鬟答道:“這裡是黑風山黑風寨,我們大王是大名鼎鼎的周獻忠大寨主。新奶奶您是我們寨主娶來的第十八位壓寨夫人。”
媚兒驚愕得目瞪口呆,心涼如入深谷,果然她被抓到了山賊的寨子。
周獻忠這個名字好生的熟悉,她似曾聽誰提起。
猛然間,媚兒記起。
周獻忠,那個官逼民反的義軍統領,舉事之初曾得到民間一致好評。聽說周獻忠的義軍喊着“均貧富,等富貴”的口號,帶了一些被官府的苛捐雜稅逼迫得無法謀生的農民揭竿而起,殺富豪,分財產,被朝廷四處張榜誅剿,卻越剿越多。但是,後來傳出的消息也是衆說紛紜,有人說,這些義軍搶來的財物都是佔山爲王貪圖享樂。說這周獻忠不止殺富豪,就連過往商戶也打劫,霸□□女,無惡不作,燒殺擄掠。
如今,她竟然被傳說中的周獻忠搶上山當小妾,這簡直是太過荒唐。
媚兒很快的冷靜,人地生疏,勢單力薄,小狐狸還不知生死。想到小狐狸,她回味着被擒獲時聽到的小狐狸最後的聲響和山賊們的話語,小狐狸莫不是出事了?眼淚滾滾而下,殷蛟,你在哪裡?
心急如焚,她卻極力平靜心態,問小丫鬟:“可見到我孃家送親的兄弟,穿了一身紅衫,大眼睛白麪頰的那個。”
小丫鬟面面相覷搖頭答道:“不曾聽說什麼孃家的舅爺,倒是抓到一個人,大王說是十八太太的相好,要剁了他呢。”
“不是,那是我孃家的兄弟,不能殺他!”媚兒驚叫道,暗恨自己命運多舛,歷經磨難才同小狐狸北上,卻在渡口遇險。眼下,最重要的莫如去救殷蛟。只有分開時,才知道自己對他如此的牽掛。
媚兒來到門口,嘍囉兵攔住了媚兒的去路。
守在門口,媚兒能聽到遠處高牆外飛來的歌舞聲和歡聲笑語,似是山寨大排酒宴。
媚兒自知硬拼無效,如今只她能設法去救殷蛟。小狐仙都被山大王抓住,她不知道殷蛟遇到什麼麻煩?定定神柔聲求道:“煩勞二位代爲請大王前來,小女子有事求見。”
嘍囉兵嘿嘿地笑笑道:“小奶奶莫要急,稍時大王定然來洞房圓房,小奶奶就能見到。”
媚兒擔心小狐狸的安危,心急如焚,又藉機道:“我要去茅廁。”
“小奶奶,屋裡有方便的地方。”丫鬟在身後接話道,阻擋了媚兒一切能出門的藉口。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媚兒擡眼望去,一位身材魁偉一身紅袍的漢子步履踉蹌帶了幾分酒意向這邊走來。身邊的嘍囉伸手去攙扶,卻被他一把推開。
守門的嘍囉已經叉手施禮喊着:“恭喜大寨主!賀喜大寨主!”
媚兒心驚肉跳,知道是那個強盜頭子周獻忠來了。
只在門口,二人對視。
他扶着門框,強擡醉意闌珊的頭,一張紫膛臉身材魁梧。豹眼微凸,目光炯炯。
媚兒本是心裡恐懼,揣測周獻忠是個如何的青面獠牙的怪物。但眼前的人高大的身材如山,醉意的目光中卻不似傳說中的淫邪。
“小娘子,今天是你我夫妻的好日子,因何……因何不換上喜服?”周獻忠舌頭僵硬,才說了幾句話,就在門邊哇的一口吐出,惡臭難聞。
媚兒也不嫌棄她,拿過桌案上一方紅色的喜帕爲他擦拭,又端過一盞茶扶了他讓他清口。
周獻忠吐過後醉意微醒,愕然的目光望着媚兒問:“小娘子,你不怕本帥?”
媚兒的心中打鼓,但面上故作鎮定,堆出笑道:“因何要怕寨主?寨主要納小女子爲妾,也是貪戀小女子的美貌。既是鍾情於我,因何要怕?”
話音剛落,就聽噹啷啷一聲,明晃晃的鋼刀從周獻忠腰間抽出架在媚兒脖頸上:“你是青樓女子?”
媚兒心知他誤會了,人盡可夫的定然是風塵女子,既然她來者不拒,定被周獻忠猜疑。
“小女子不是風塵女子,只是問心無愧,因何要懼怕大王?只是,小女子的孃家兄弟被大王所擒,生死未卜。大王既然要和小女子修好百年,怎麼可傷了大舅爺?還是請了我孃家兄弟來做個鑑證也好回京稟明父母纔是。”媚兒說到這裡,哭哭啼啼六神無主的樣子。
見媚兒哭得梨花帶雨一般,卻是談吐不慌不亂,周獻忠手中的鋼刀緩緩放下,哈哈地笑了:“本帥見過女子無數,如小娘子這般有膽色的還真是少見。不!是從未見到!”
說罷抓了媚兒湊近她低聲問:“果真是你孃家兄弟,不是你的小男人?”
“呀呀呸!”媚兒輕巧地一笑:“不見我孃家兄弟同我長得像嘛?他年幼我三歲,是父母命他送我去江南烏鎮完婚。船行途中遇到河匪打劫,財物一空,正在犯愁。沒了嫁妝,怕是要被婆家恥笑。我和兄弟正在犯愁,聽說爹孃爲了自幼定的娃娃親的男人是個癆病鬼,這回娶我過門就是要衝喜的。”
周獻忠見媚兒談到此事眉鎖愁煙,反填了幾分令人憐惜的嫵媚,不由寵憐地問:“你爹孃好沒個心肝,如何把如此一個如花似玉美貌的女兒送給個癆病鬼?這不是要讓你做望門寡嗎?”
媚兒嬌嬌滴滴地抽噎起來,低聲求道:“大王,求大王先放了我兄弟,他如何了?一路上都是他不辭辛勞的保護我。舍弟還是個孩子。”
周獻忠對了身後大嚷:“快去把那個小白臉放了,讓郎中洗乾淨他的眼睛,再換件喜慶的衣裳,帶來這裡喝喜酒!”
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笑,自嘲道:“大水衝了龍王廟,可是誤傷了大舅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