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王生氣至極,暫時不想將此事告知夫人,以免她又慣着她。
是時候斷了這條鏈子了,讓她好好在外吃吃苦頭。
涼國,衙門捕快至今未尋到那些滋事之人,便只能回了官大人,稱他等辦事不力。
“再繼續找,若是找不到,你讓本官如何同老百姓交待。若是他們告到了天子腳下,本官同你是皆沒有好果子吃的!”那縣衙知令是又氣又急道。
捕快有些爲難不已,道:“不過是一小小的案件,大人何須這般上心呢。”
“上心?不不,本官是怕天子他怪罪下來。如若是普通尋常的滋事倒好,但你也瞧見了,這分明便是從別國過來的奸細,假扮我涼國之人,在客棧內大肆爲事,你說這讓本官如何不頭疼?”
知令只是怕那些人還做了什麼不乾淨的事情,到時候順藤摸瓜給查了出來,他這個父母官就不用當了。
捕快想了想,道:“大人說的對,我這就多派人手去涼國上下尋之。”
“快去快去。”知令忙擺手。
出了衙門後,那捕頭叉着腰,望着外頭的日頭,坐在了陰涼處。
“頭兒,你說大人這是不是存心的瞧着咱們整日閒的慌,給我們找事兒做呢。”一個跟班抱怨的跟後坐在了冰涼的臺階上,實在不想動了。
“嗨,你就別說了。大人讓我們做什麼,咱還能不做麼?還是早些找到早些完工吧。”另一個鄙夷的望着前一個跟班道。
“去去去,一邊涼快去,沒人跟你說話。”他嘴中嘀咕着,懨懨道。
那人無奈的搖了搖頭,自行去了別處。
“頭兒,要不咱們還是多找點人打聽打聽吧。”
“成吧,現在就去找。”捕頭起身,拍了拍灰塵。
末了,一行人在大街上肆意的搜查着。
這時候納蘭清如卻在一尋常不過的府邸裡住着。
“有回信了麼?”她極其傲慢的看着心腹。
“還沒有。”
“什麼?不是昨天就讓你差信回去了麼?什麼叫還沒有。你是不是不把本小姐當回事,你看我現在落魄了就覺得沒有心思跟着我了是麼。”納蘭清如以爲心腹不上心,還沒有將信差回去。
不然一般當晚或者第二日早早就到了,此番都快要日落了。
“不是的主子。昨日您方寫完,屬下就送出去了。還是再等等吧,許是因何事耽擱了。”心腹也不惱,勸道。
她沒話說,便尋了個地方,開始考慮自己該如何攀附權貴,在涼國駐足。
這夜,西謨國大理寺內。
燭火燃燃着,在一個悶熱暗無天日的地下牢獄裡,關着不少的罪犯。
那活下來的流漢被押進了單獨一間房審訊。
主掌使的手中拿着一塊燙板,他左右的翻轉着,還吹了吹灰,道:“說吧,爲什麼要殘害無辜的西謨女子。”
那流漢知道自己是死罪難逃的,便道:“玩呀,興致來了就去搶個如花女子過來強了,還能有啥子理由。”
主掌使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將燙板放在那火爐上細細的烤着,“玩?老夫讓你玩。”
言罷,便迅速的將其燙在了流漢的胸口處,發出了滋滋作響的聲音以及驚悚的慘叫聲。
地下牢獄裡處處充斥着發黴與血腥的味道。
一些被關押的犯人們都爭相好奇的看熱鬧,不知是何人敢惹怒掌事使,上來就燙,嘖嘖。
那流漢劇烈的反抗着,但他身上的繩索不知是什麼寶貝,禁錮的一下也掙脫不開來。
他慘叫着,本就是醜陋的臉更加猙獰粗獷萬分。
“要是我家大王知道了,是覺得不會放過你的。”
掌事使的眼睛亮了亮。
他停了下來,摸了把鬍鬚,故意套他的話道:“你那個大王算個什麼?”
流漢聽自家大王被言辭侮辱,便破口大罵道:“大王是邊疆最強大的主上,你們這個破皇帝永遠也無法降下他!”
一言出落,整個地下牢獄先是寂靜了一片,再是紛紛竊竊私語了起來。
那些在裡頭幹活的人紛紛好奇的投過來眼光。
暗想着到底是什麼蠻子,敢連他們的皇上都罵,不要命了。
“是你們的大王派你們過來西謨做這些事的?說!”掌事使的眼神都能殺人的兇狠。
流漢最是不屑別人對他硬,便隱忍着燙板餘留的痛苦,死活都不張嘴。
“不想開口?老夫成全你!”他將刑具拿了上來,有一蠱裡,含有巨多的成蟲。
望着裡頭攢動的烏漆墨黑之物,流漢嚥了口唾沫。
他改主意了,便駭然道:“不是我們大王教唆的,不是。”
掌事使一聽這話,就曉得他說的不是事實,便將裡頭的成蟲放了出來,倒了一些在其身上。
瞬時,流漢感覺渾身癢癢一片,過了一會兒,便開始了劇烈的疼痛,猶如雷擊一般,靈魂都要出竅。
看在他奄奄一息時,掌事使迅速倒下了一灘水物,那些成蟲便爬了下來,聚集在了那地面上。
“老夫告訴你,這只是一小部分。識相的就給我說實話!聽到沒有!”他暴喝一聲。
流漢喘着粗氣,道:“不是我們大王教唆的,是我們自行入境的。”
還不說實話,還不說實話!
那些被關押的罪犯都忍不住的嚥了口唾沫。
那受審的到底是何蠻子?
掌事使的耐心到了極點,他盛怒的從身旁的侍衛身上,抽出了一把刀劍,就要砍向他。
瞬間,侍衛大駭,及時的給阻止了下來道:“掌事萬萬不可啊!千萬不能因小失大啊,請大人三思啊!”
流漢這個時候開始哆嗦了,本已經抱着必死的心,但到了關鍵的時候還貪生怕死的。
“我真的沒有說謊啊,是真的。”他帶着一口蹩腳的話語道。
掌事使氣消的放下了刀劍,道:“你說你沒有撒謊,那老夫問你。你們這幾人是如何進入我西謨境內的,到底想要做什麼。”
侍衛見他穩定下來了,便默默站在了一旁看着。
那些被關押着的罪犯則是唏噓不已,暗想着反正不是來做好事兒的。
“我們,我們是被一陣颼風給捲進來的。但是你們國前頭有將士駐守,害的我們又回不去。”流漢此話是千真萬確的。
前段時日他們在邊疆守着,忽然一男子要闖出去,照着上頭的命令,他們便與之抗衡。
但是卻不想,好端端的忽然刮來一陣巨大的颼風,命是撿着了。
然他們三人卻被刮到了敵國內。
左右是回不去了,便想着多做一些殘害西謨之事來報復之。
主掌使冷哼了一聲,根本不知颼風一事,只當其是荒謬之言。
“你等殘害我西謨多數女子,就算將你千刀萬剮也不足氣!”他就快要氣糊塗般的指着其點着。
流漢則是什麼也體會不到的,想着怎麼不多糟蹋一些,就被抓到了。
“來人,給我行刑!”
侍衛領命,將其抓的牢牢的束縛着,並由大人挑選的刑具來伺候之。
只聽得地下牢獄裡一陣一陣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鬼哭狼嚎一般。
其餘的罪犯們心有餘悸的,個個乖乖的自行縮在了牢裡頭,生怕滋事,像對待此蠻人一樣被對待之。
主掌使並不打算就此要了這邊疆人的性命,而是恰好想借此來另做文章。
他只是吩咐侍衛,將其折磨的差不多時,便停下,千萬不能讓他死了。
待離開了大理寺,他折回了宮廷之中,準備將自己的想法告知皇帝。
邊疆,那些將士們依舊沒有放棄尋找自己的同僚,但是屢屢未果。
而剩下的一些受傷的,已都好了差不多了。
含煙繼續在做着讓仲容恪每日喝下慢性毒的事情,順風順水的,毫無被人察覺。
若有了,也是看不出來的,這種毒藥極其隱蔽,會被歸類於另一種病上。
就比如上回軍醫說的腎虛罷了。
而姜瑾,每日自行謀劃着逃跑的路線,她忽然很想騎馬。
這樣到了緊要關頭,也不會無能爲力了。
她掀開了帳簾,看到了領隊阿遠,想想還是錯開了。
“王妃且慢。”他眼快的叫住。
“將領有什麼事麼。”她對他極其的冷淡,沒有過多的表情。
阿遠知曉,他默然道:“我見你要出營帳,可是有什麼需要的。”
“沒什麼,就是覺得悶的很,想出來透透氣罷了。”姜瑾誆道。
她可不想將實話道出來,給他抓了個把柄。
讓他教她馬術,她可不願。
這廂,仲容恪走了出來,見到了兩人,眼眸深沉了幾分。
“巡邏去吧。”他對着領隊阿遠道。
後者頓了頓,領命。
“出來做什麼。”他冷然望向她。
姜瑾遲疑的開口道:“我想,學騎術。”
仲容恪冷哼了一聲,“王妃以爲,本王不知道你的那些伎倆麼。”
好吧,她也只是試探性的問問,就知道他是不會答應她的。
“既然王上不願意,那便作罷了。”她說着,便面帶不悅的想要回去營帳。
“慢。本王可以教你。”他突然轉口道。
姜瑾的秀眉複雜了一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但是難得的好機會,不用白不用麼。
她道了謝,便被仲容恪帶到了一片草場之上。
溫柔的風拂過,帶着深秋的冷意。
她下意識的哆嗦了一瞬,攏緊了衣物。
曾在西謨時,她從未感受到冷。來了這邊疆,便每日都要受涼着。
衣物穿的多了,又太過於臃腫,行動不便。
仲容恪颯然的跨上了一駿馬,順了順它馬背上的細毛。
“上來。”他對着她伸向了一手。
姜瑾瞬間心中狠狠的一怔,思緒紛繁到了舊時。
君無弦也曾屢次,這般對她做過。
他那般溫潤的玉手,就像此時一樣,朝着他伸來。
不過,物是人非,面前的人卻不是自己的心上人。
她微微的吸了口氣,向她遞過去柔荑。
一個用力,姜瑾只覺身子渾然一輕,便被帶上了馬。
她的腰肢,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束縛着,是他有力而溫熱的大掌。
“居高臨下的感覺,如何?”仲容恪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很好。”她如實回答。
但與君無弦的安心不同,她感受到的只有莫名的恐懼與不安。
“你在害怕?”他望向她絕容的側顏出聲道。
“是啊,阿瑾怕王上一個不順意的,將我從上頭丟了下去。”她的玉手緊緊的抓着馬毛。
馬兒踏着蹄,頭高高的揚起,走動了起來。
姜瑾蹙着秀眉,一面以斜眼觀察他。
“王上,開始教了麼?”她偏頭問道。
仲容恪磁性的聲音再次穿過她的耳畔,道:“嗯,開始了。駕!”
駿馬彷彿是來了動力,極其興奮的在一片遼闊的草原上自由的馳騁着。
她心臟瞬間收縮的提在空中,只覺要喘不過氣來,猛然伏低了身子,閉上眼睛面容有些驚恐道:“王上,請慢些。”
他頭一回露出了笑意,見她如此失態,他倒是覺得暢快的很。
隨即,更加加大了馬力,鞭策着飛奔在草場上。
姜瑾只能強忍住想吐的意思,掩嘴頂着狂風低低着頭。
她是想讓他教她策馬的!不是來陪他作樂的!
她憤然不已,但是現在的處境不是一般的不妙,只能無力的陪着其暢作着。
“王妃,滋味如何?”仲容恪自來陰冷的面色,此時此刻,卻是綻放了一些溫色。
“不好!”她掩着嘴,強撐着道。
姜瑾坐在馬上,五臟六腑都似要顛沛出來一般。
末了,不知過了許久,馬蹄終是緩緩的停下。
“王妃不是想要騎馬麼,但本王怎麼見你,這般都承受不了了?”仲容恪緊緊箍住她的纖纖細腰,難得了露出一絲笑意。
她翻了翻眼,沒好氣道:“王上說的教阿瑾騎術,卻不想就是這樣的。既如此,阿瑾倒不如隨意讓軍中一將士指導去。請王上,放我下來。”
他聽她此言,面上重拾了陰冷,似有慍意。
“王妃自行下去吧,本王忽覺有些疲懶。”仲容恪的豹眸閃了閃。
姜瑾氣不過,暗想着,自己下就自己下吧。
她望着那高高的草地,心下有些駭然,但還是拿開了他的大掌,賭氣的對着那地上就是一躍。
他的目光中帶有着驚詫與緊張,跟隨而下,來到其身邊,想要搭手過去,道:“你的性子,也太倔了些。本王讓你下去,你便不能,求我一次?”
她自嘲的笑笑,拂開他的手,自行撐着站了起身。
一種熟悉的鈍痛感而來,她下意識的去望自己的腳脖子,無奈用鞋包住了,什麼也瞧不見。
“不勞王上費心了,阿瑾可以。”姜瑾無視他伸來的大掌,自行踉蹌的拖着步子朝着軍營走去。
但她卻不知是何方向。
方纔一路策馬着,早已偏離了營帳之地,放眼望過去,只剩一片的遼闊草地。
她不回頭的繼續提着裙子,跛着腳慢慢行着。
仲容恪的眸中閃過一絲憐惜,便上前幾步,將她輕緩的抱了起來。
姜瑾恍然間只覺翻天覆地的一瞬,身子騰空,她錯愕的望着上方的人,依舊是那般不苟言笑的沉冷模樣。
“阿瑾說了,無需王上多勞,我可以自己走。”她偏過頭去,沒有再瞧他。
“你自己走,要走到什麼時候。本王可不想讓自己的王妃,被野狼叼了去。”他不顧她的反抗,兀自帶着她重新上了馬。
姜瑾的面上帶着惱意,面目陰鷙着。
一路上,兩人皆無言。
在到了軍營裡時,領隊阿遠恰巧碰見,眼神十分黯然。
仲容恪先行下了馬,再是將她一把抱了下來,朝着營帳裡去。
她完全充當一個死魚一般,這種情況,越是折騰,就會越吸引人的注意。
姜瑾可不想,所以她便老老實實的。
阿遠有些急了,他還以爲是大王想要對她做些什麼事情,便過去詢問道:“大王需要些什麼麼?”
他側頭,冷然吩咐道:“將軍醫喚來。”
前者愣了愣,十分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見她身上並無受傷,又爲何要請軍醫。
阿遠一邊作想着,一邊將人給帶了過去。
來到營帳中,就見姜瑾坐在那榻上,身旁還伴又含煙,他便舒了口氣。
“看看王妃之足。”仲容恪渾身散發着寒意道。
軍醫點了點頭,俯身將她的鞋子脫去。
她知道,在邊疆這等地方,沒有太多的禮節。
入鄉隨俗吧,她也不用再這麼介意了。
白襪一併也被剝去,露出一片紅來。
望着那高高腫上的腳踝,仲容恪的眉蹙了蹙。
阿遠則是滿眼的疼惜,他不斷的望着她的神情,卻見她依舊平淡無奇的,坦然着。
這個女子,真真是讓他永遠猜不透的。
她總是這般,冷冷淡然的性子。
他搖了搖頭,很是無奈,關切問道:“可否需要屬下去取一些需要之物?”
軍醫略一思索道:“不用麻煩領隊了,只需讓侍女端一盆澈冰之水進來即可。”
他當下便喚來了女侍,讓其去準備着。
打開了醫藥箱,從裡頭拿出一枚藥丸來,姜瑾默默接過,吞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