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歸摸了摸身邊的櫃子，突然回頭一笑，道：“原先倒不覺得什麼，如今我想着，怕是這次宴會，妾身跟着一起去，是不是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金伯夫人一怔。
棋歸嘆了一口氣，道：“說起來，雖然有太后的懿旨賜婚，妾身和將軍在邊關已經互定了終身，可到底，沒有正式大婚。這帖子，雖說是大長公主下給妾身的，但妾身倒是怕，真要去了，在諸世婦之中，妾身沒名沒分的，說白了怕是連個妾室都不如，更不用說是貴妾了，怕是被人當成是武侯爵府的通房丫頭呢。這樣，將軍不就讓人看笑話了嗎？”
金伯夫人暗恨了一聲，心道你就是個通房丫頭。可是當面奚落她是一回事，她要是回去跟武侯爵告狀，鬧着不肯去大長公主府酒宴，那事情就該鬧大發了。他們金伯府雖然是以後族爲馬首是瞻，可是現在武侯爵府勢大，他們也得罪不起。
棋歸看她不說話，又叫了一聲：“夫人？”
金伯夫人想着要怎麼圓場，被她一叫，纔回過神來，道：“公主，怎麼了？”
棋歸笑道：“其實妾身一直尊愛蘇太貴妃，對各位夫人也一直敬重有加，不如夫人來教教妾身，這種情況，妾身應該如何自處？”
金伯夫人強顏一笑，道：“妾身看公主是多慮了，武侯爵寵愛公主，天下皆知。公主是先王和太后都下了旨賜婚的，只待國喪一過，便能大婚，又怎麼會是通房丫頭呢？”
棋歸一笑，道：“夫人雖然這麼說，但妾身倒覺得，我們武侯爵府裡的妾室，倒比妾身還體面些。罷了，不若我回去對侯爺說說，就讓沉魚姨娘去赴宴好了。”
蘇小姐突然道：“你知道妾室比你體面就好！還不快放開本小姐！”
金伯夫人頓時白了臉，怒斥了一聲，連忙道：“小兒無狀，您不要和一個孩子計較！”
棋歸淡淡地道：“子不教，父子過。夫人多慮了，妾身怎麼會和一個丫頭計較？”
蘇小姐道：“娘，您怕她做什麼！趕明兒咱們進了宮，去說給太貴妃娘娘聽，您看看，女兒的手都被這幾個奴才擰紅了，女兒非要讓太貴妃娘娘剁了這幾個奴才的手不可！”
棋歸回過頭，若有所思地道：“通房丫頭，好像也就是個奴才。蘇小姐，您的意思，是不是要連妾身的手，一起剁了？”
在蘇小姐開口之前，金伯夫人連連出聲呵斥女兒。看棋歸的臉色，知道實在是皮不過去了，才連忙賠笑道：“公主，是妾身教女無方。如燕，還不給公主賠不是！”
棋歸冷冷地瞧着她。那副神色，看得金伯夫人叫苦不迭，心道誰說這位是軟弱可欺的來着？
是了，當年她雖然貴爲軍機府的女主人，可是府裡隨便一個婦人都可以落她的臉子，她又閉門不出，所以大家才覺得她是個軟弱的主。
可是她怎麼就是這麼一個刺頭，幾句話的衝突罷了，她不但寸步不讓，還拿着一個伯爵府的小姐不放。這要是傳出去，倒是什麼話！
蘇小姐硬咬着牙不肯道歉，金伯夫人怎麼罵都沒用。
金伯夫人眼看來圍觀的人漸漸多了，只好道：“公主，妾身教女無方。可是如燕畢竟是個姑娘家，這大庭廣衆之下……也不大好看。不如就讓如燕先把人帶回去，好好調教，日後一定登門道歉。”
棋歸冷冷地道：“夫人您這話可就不對了，小姐是個姑娘家，就更應該早早地教規矩。您說大庭廣衆之下不好看，她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妾身是個通房丫頭，妾身倒更不好看呢！這多寶閣來往都是世婦，傳揚出去，妾身有什麼臉面去赴大長公主府的酒宴？”
金伯夫人一看，這就是不肯善罷甘休的意思，只好狠下心來，真罵了蘇小姐幾句。蘇小姐終於含着眼淚道了歉。
金伯夫人也是圓滑的，女兒道了歉，自己又再三賠了不是。
棋歸纔算是罷休了，還不輕不重地說了蘇如燕几句。
臨走的時候，也只做沒看見蘇家母女的那個眼神。
“娘，我忍不下這口氣！”回去的馬車上，蘇如燕就撲進母親懷裡大哭了一場。今天這個臉是丟大發了，被一個通房丫頭奚落，一定會被那些貴族小姐笑話死的。
金伯夫人撫着她的背，安慰道：“你別生氣，她這是作死呢，就她自己不知道。趕明兒，咱們進宮，把這事兒在太后娘娘跟前好好說道說道。”
蘇如燕這才滿意了。
棋歸拉了一身仇恨，也沒自覺。回去之後看燕君行還沒回來，就把那兩個扳指挑了一個，合燕君行尺寸的留下，剩下一個讓人給燕君銘送去。至於和燕君銘的尺寸合不合……她也沒太放在心上。
晚上燕君行回來，棋歸先把今天在多寶閣的事情說了。
燕君行聽得皺眉，道：“什麼通房丫頭！這是誰家沒教養的小姑娘說的！”
棋歸撅着嘴道：“是金伯府的蘇小姐，聽說和陳昭將軍家裡的依靈小姐關係不錯。將軍啊，我看我明兒一大早還得去給沉魚姨娘請安呢，人家好歹是個妾室，我一個通房丫頭的……”
燕君行看她那副哀怨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道：“就你作怪！得了，都回到家裡了，還胡鬧什麼。”
他也知道棋歸不是那麼小氣的人。當初流言蜚語成那樣了，她也可以置若罔聞。如今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的衝撞，棋歸併不是太好勝的人，又怎麼會放在心上？
可是棋歸道：“我就是生氣嘛！”
燕君行道：“乖，彆氣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你們婦道人家之間折騰，我們大男人要是再計較起來，也不妥當。”
她是要他用這件事去打擊打擊金伯，也算是回敬一下後族的意思。
可是燕君行卻有他的考量。不管他們現在和後族怎麼爭鬥，若是爲了棋歸的事情鬧起來，那不就真成了囂張跋扈之人？
於她的名聲，也不好聽，她恐怕就又會成了紅顏禍水了。
棋歸道：“那就罷了。”
燕君行摸摸她的臉，笑道：“瞧你，還挺入戲。”
棋歸笑道：“小劍馬上就做好了。我還給你買了個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