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越頭頂在吳笳的背後, 用力地蹭了蹭:“大將軍果然威風。”
“那女娃是不是看上你了?”吳笳駕馬已走出了很遠。
“你看出來了?她何止看上我了,她還要讓我做她的夫君,而且她還是西唐王的女兒, 你說咋辦?那西唐世子那麼兇悍肯定會把我綁去西唐……”冷越在吳笳身後越發裝作焦急地樣子說着。
吳笳冷笑了一聲, 道:“得了冷越, 那姑娘看上你就算了, 怎麼說得像西唐世子也看上你了一樣。”
“西唐人的行事作風真讓人招架不住, 但願她只是見色起意過陣子就不當回事了。”
“下次她要再找你,你直接說你是我的人。”吳笳的語氣傲慢又漫不經心。
“那如果皇上指了這門親事,我怎麼辦?”
“那能怎麼辦, 咱倆偷偷摸摸唄。”吳笳仍舊漫不經心地說着,嘴角卻憋不住笑。
“那是你偷偷來找我, 還是我偷偷來找你呢?”冷越問道。
吳笳高傲地答道:“那還用說?當然你偷偷來找我, 我一個大將軍能來找你冷越?”
冷越在吳笳腰裡一掐, 朝吳笳靠近了些,別有意味地說道:“行, 這我依你,但是我來找了你了,就輪到你依我了。”
吳笳裝作沒聽懂,不回答冷越。
“別不說話嘛,不會一直不舒服的……”冷越嬉笑着, 在吳笳腰裡又戳了戳。
吳笳惱了, 突然拉住了馬, 冷冰冰地朝冷越說道:“你下去!”
冷越想到在這裡下去再走回家會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心裡很是不情願。
他緊抱着吳笳的腰, 用耍無賴的語氣說道:“不,我不下去。”
吳笳扭動了下腰, 想將冷越甩開,冷越卻抱得更緊了。
“你不送我回去,我就一直這樣抱着。”冷越嘻嘻笑着。
吳笳看了看周圍,還好沒人走上來,不然他大將軍的顏面都被冷越丟盡了。
“真是丟人現眼!”吳笳無奈地罵道,拉緊繮繩朝前趕去。
————————————————
雨沫看着冷越上了吳笳的馬一溜煙走了,周圍的人還朝她這邊看着,只好憤憤轉身上轎先回驛館去。
她進了驛館大門,看到長慶和吳薔正站在園子裡說話,兩人都是一樣恭維客套地笑着。
吳薔看到這穿一身紅衣的雨沫,面目清秀目光婉轉,瞬間在原地呆住了,他有種喻可兒又回來的錯覺,但細看去,又知道這的確不是喻可兒。
吳薔發現長慶正看着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失態了,便笑着開解道:“原以爲你們這一行人裡頭沒有女子呢。”
長慶看到雨沫穿着女裝出來了,也感到有些尷尬,雨沫本來說好一路都做男子打扮,不以真實身份示人,如今進了宮面了聖,他們這一行人中忽然多出個公主,這豈不是欺騙了衆人。
長慶解釋道:“長史大人也不是外人了,我也不瞞你,這是我的同胞妹妹,叫雨沫,西唐到定州路途遙遠,爲了方便趕路她便換了男裝。父皇都聽她的,我這個做哥哥的也只能由她去,真是見笑了。”
“不礙事,你們西唐人灑脫直率,是我失言問多了,只是看到公主讓我想起了一故人……”吳薔再次朝雨沫看過去,馬上意識到自己這樣有些失禮,又笑道,“哈,說遠了。”
長慶朝雨沫招了招手,示意讓她到這邊來。
“雨沫,過來見過吳長史。”長慶道。
吳薔躬身退了兩步,道:“不敢當。”當他擡起眼睛近距離看雨沫時,瞬間便已癡倒,他好像有種與喻可兒久別重逢的感覺。五年前,那時候他只是個縣丞,不受人重視,他以爲那時兒女之情與權勢比起來是不值一提的,可當他曾經想要的東西全都有了之後,又會慢慢懷念起年少時的真情來。每當想起喻可兒的一顰一笑,無不讓他痛心,但她已與他天各一方再也不會見面。
吳薔在心裡喊了聲“可兒”,但表面上仍不敢做出絲毫逾越的舉動來。
雨沫幾乎都沒拿正眼瞧吳薔,只是應付式地朝他點了點頭,說了幾句場面上的話,便進屋去了。
長慶看得出來吳薔臉上的失落,道:“雨沫年紀還小,不會看人,對誰都是這個樣子。”
吳薔勉強地一笑,便轉而言其他。
吳薔回去後,立馬讓手下人打探一些關於雨沫和長慶這一幫人的消息。很快便有人回他說,雨沫盛裝打扮去見了冷越,而且還和冷越說了好一會兒話。
吳薔有些按捺不住了,這幾年以來只有他想不到的東西,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他現在也二十四五了,但仍未娶親,在他看來,只要他爬到上面去了,權力在握,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能有。如今雨沫的出現,讓他下了志在必得的決心,一來雨沫身份尊貴,雨沫嫁給他後,他將獲得西唐王的支持,有利於他鞏固在宋國的勢力。二來娶了雨沫,也能彌補了他曾經失去喻可兒的遺憾。
他現在雖然被人私下裡叫作副相,但他終究只是個丞相長史,而雨沫是堂堂西唐國的公主,要是他去求親,世人難免說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在幾次與長慶見面中,長慶都會委婉地問到他的家室,然後又對他各種奉承,他猜想長慶知道他的心思,而且也是主張他去西唐求親的,但吳薔心思重,總想着他一旦出馬就必須成功,不然就會落了笑柄在世人口中。
吳薔思來想去,最終想到了讓羅穩出面替他求親。
這日,天突然變冷,羅穩午睡醒來覺得有些昏昏沉沉,便想多躺會兒。
羅穩剛一翻身,聽到近侍在帳外小聲道:“皇上,您醒了?吳長史求見。”
“不見。”羅穩嘆了口氣,不情願地說道。
“皇上,是吳長史求見。”那近侍以爲羅穩沒聽清他說的話,因爲平日只要吳薔求見,羅穩總會見他。
羅穩有些不耐煩了,道:“我知道是他,不見,就說朕身子不適,不方便見。”
那近侍仍舊立在帳外猶豫着不離去。
“還愣在那兒幹嘛,去呀!”羅穩聲音提高了些。
這時,吳薔已經進了寢室,走到那近侍旁邊,將他嚇了一跳,驚道:“吳長史,您……”
吳薔在帳外站着,臉上不見絲毫惶恐的神情,朝裡頭道:“皇上既然龍體欠安,那臣更應該來探視了。”
羅穩雖心中惱怒,但想到既然吳薔來都來了,也犯不着和他因爲這點事撕破臉,便冷冷地說道:“嗯,那你有什麼就在那裡說吧。”
吳薔全然不理會羅穩說的話,擅自掀了簾子,走到羅穩所臥的榻前,跪下道:“皇上龍體欠安,臣要親眼目睹了聖容才能夠安心。”
“你……”羅穩此刻已恨得咬牙切齒,但仍舊強忍着不發作,“吳長史如此執意要見朕,定是有要事要說,那就快說吧。”
吳薔又朝羅穩拱了拱手:“微臣斗膽,想要求皇上替微臣保一門親事。微臣早年隨父親征戰,錯過了娶親的年齡,如今已二十有五,家中仍無妻室,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如今微臣也想綿延子嗣,讓父親能在九泉之下安心。”
羅穩輕笑了一聲,轉過頭去,道:“吳長史爲國盡忠,以至於錯過了婚配的年紀,你這是拿老吳將軍來壓朕?”
“微臣不敢。”吳薔又朝羅穩磕頭道。
“說吧,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千金?”羅穩猜到吳薔既然都要他來出面了,這門親事可能不是那麼匹配。
“西唐王之女,雨沫公主。”
羅穩本是半躺在榻上,一聽吳薔這話,驚得直起了身子,道:“我也聽說長慶此番還將他妹妹帶了來,都說那雨沫公主生得天仙似的,吳長史果然是好眼光,深謀遠慮啊!”羅穩立馬看出吳薔攀這門親事是爲了拉攏西唐穩固自己的勢力。
吳薔擡起頭來,道:“讓皇上見笑了,微臣愛慕雨沫公主聰明直爽,求皇上作成。”
羅穩道:“吳長史有大才幹,衆臣私下裡都稱你爲副相,有朝一日你坐上了丞相的位子,與雨沫公主也算是匹配,又爲何讓朕來出面呢?”
“這成親前微臣到底還是個丞相長史……”
“大膽,吳薔,你這是問朕要官還是要封賞啊,難不成還要封你個王,好讓你順順利利地娶了西唐公主?”羅穩壓抑已久的怒火終於開始爆發了,只穿了中衣的身子從被子中露出來,伸出一隻胳膊手指直指着吳薔。
吳薔淡然地看着羅穩,嘴角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道:“皇上何必動怒,咱倆這麼多年在自己的位子上都是相互成全,大家才走到了現在,這個皇上應該心裡都有數,如果因爲這點事情傷了和氣今後走不下去了,也實爲遺憾。”
羅穩這是第一次對吳薔發火,等到怒火稍稍平息,他心裡又有些慌了,尤其是看到吳薔平靜的神色,深知自己暫時是鬥不過吳薔的,只能忍一時之氣,暫且不要和他徹底撕破臉,便道:“你先下去吧,朕這會兒腦子裡昏昏沉沉,這件事晚些再做商議吧。”